他没有说话,过了很久,秦景肆才终于开口,“我也很想她。”
俞晨曦愧疚地说:“景肆哥哥,我……”
秦景肆道:“你回去看看舅舅们吧,不用陪着宁宁了。”
俞晨曦勉强笑了一下:“那我以后……以后再来看宁宁。
“以后也不用来这里看她了。”秦景肆冷漠地说。
源组织的终极实验成功的那一天,顾鹿在赛车场飙车飙到他那辆心爱的ducati差点成了一辆报废品。
两个小时之前,顾勉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里的声音略显疲惫沙哑,“鹿鹿,你也觉得我是疯子吗?”
顾鹿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从你将我造出来的那一刻,你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顾勉似乎笑了一声,那笑声极轻,“鹿鹿,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说【造】这个字,鹿鹿,是我将你带到这个人世间的!”
听他这么说,顾鹿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发雷霆,她握着手机无波无澜地说:“谁想来这个物欲横流的糟心人世,谁想披着别人的壳子一辈子过活!容貌,记忆甚至是名字,全部都属于别人!顾勉,这样的人生你问过我吗?”
电话那端一阵死一般的沉默,好半天顾勉才缓缓道:“鹿鹿,对不起。”
宋婧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终有一天能再见到宁鹿。
只是一切平常又诡异,宁鹿竟然会在周末傍晚出现在欧国克里斯城br />do吧的驻唱台上。
这一日,她苦熬了半年的实验论文终于告一段落,前脚刚从国际报告展厅做完汇报出来,后脚就被师弟师妹同一群生物制药系的研究生强拉硬拽去了酒吧。
br />do吧在克里斯城是会员制,要不是其中几个师弟那个土豪爹撑腰,就凭他们几个穷学生根本进不去。
一群人开了个台,七七八八的酒水饮料上了满桌。
酒吧一共三层,环境极好,灯红酒绿,暖光阑珊,一楼有个很大的舞池,他们在二楼俯瞰而望,能看见人潮汹涌,创意吧台用无数个水晶高脚杯拼成logo,驻唱台上是一支年轻朝气的乐队。
师弟点了麻辣牛肉,拿牙签插着送到她嘴边,他们两家是世交,她从小都拿他当弟弟看。
乐队唱的是他很喜欢的一首歌,《
oite》,x
dria的代表作,比起这一首,她更喜欢另一首《eversleep
g》。
汉译版本叫《永眠》,与其说她喜欢,倒不如说是宁鹿喜欢。
有一段时间,实验室里总是循环放,尽管那张黑胶唱片都已经很旧了。
她咬了一口牛肉,被辣得嘴巴冒火,仰脖喝酒时不经意间看到楼下那个驻唱的脸。
蓦然间,她像被电击到后腿神经的青蛙,啪地一下将啤酒杯摔碎到地上。
酒吧里打碎个酒瓶再正常不过,师弟无甚在意地问,“学姐,你怎么了?”
宋婧听见自己的声音有遏制不住的颤抖,“我……我好像看见鹿鹿了!”
师弟秀气的脸上露出不忍,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学姐,宁学姐已经失踪这么久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师弟,我好像真的看见鹿鹿了!”
宋婧却动也不动地盯着楼下,乐队在她愣怔间响起最熟悉的旋律。
下一秒,她就推开椅子飞奔下去。
一楼舞池里熙熙攘攘,他近乎癫狂地冲到驻唱台上,“鹿鹿,鹿鹿!”
有客人突然冲到驻唱台,乐队的歌声戛然而止,顾鹿握着麦克风看了来人将近五秒,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都能看出一点点在变白,良久他微笑着说:“好意思,这位小姐是不是认错人了?”
“鹿鹿,是我呀!我是宋婧。”
乐声一停,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皆朝这边投来不太满意的注目礼,有个长头发男生抱怨,“怎么回事呀!”
顾鹿点头致歉,招手让吧台边的一个哥们上来替她,自己则不顾宋婧的纠缠直奔后区更衣间。
“哎,鹿鹿你去哪儿,等等我!”
在这个女孩冲上来的那一刻,大脑里的记忆神经飞速运转,她知道自己认识她,能准确地说出她的名字,她的年龄,甚至她的喜好。
但那仅仅是生理系统认识他而已,至于他顾鹿,从来就不曾涉及顾鹿的任何过往。
“鹿鹿,鹿鹿!你去哪儿?我就知道你没事,你一定会没事的。”
宋婧喜出望外,一路追到更衣室,“鹿鹿,鹿鹿!”
顾鹿有些不耐烦,她将刚刚打开的指纹储物柜啪地一下关上,皮衣吊儿郎当地搭在肩上,一只银色高帮马丁靴踏在更衣室的休息椅上,“你有完没完,都跟你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鹿鹿。”
宋婧早就激动地语无伦次,“鹿鹿别逗我了,他们都说你不见了,我不信,只有我不信!还有秦景肆,他一直在等你回来,宁宁也在等你回来,宁宁已经长大了,都会叫妈妈了。”
顾鹿支愣着手臂站在那里,她翻着白眼将他八爪鱼一样的两个触手费力从自己腰上扒下来,从皮衣里摸出一张驾驶证竖到他面前。
“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什么鹿鹿,你真的认错人了!”
宋婧盯着那张黑色封面的驾驶证,索性一把夺过来,左看右看,嘴里不可置信地呢喃,“顾鹿,1997年生人!”
她抬头看着她,反复确认,“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啊!”
“废话!”
顾鹿劈手夺过来,随意揣进兜里,“都跟你说你认错人了!烦不烦,让开让开。”
宋婧眼睛里有泪花盈盈,“鹿鹿……”
顾鹿将皮衣扔在休息椅上,利索地将一件t恤脱了,“还不走,再不走我报警了啊?”
宋婧眼泪汪汪地盯着她。
许见她久久不语,顾鹿流氓似的吓唬她,“你走不走,你想看我换衣服?”
宋婧满脸泪痕地朝他鞠躬,“对……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她转身跑了出去,更衣室里一片沉默。
良久,顾鹿默默将衣服套上,自顾自地苦笑了一下,她打开储物柜翻出一个黑色镶满铆钉的双肩包,潇洒地往肩上一挎。
“切!老子才不是什么宁鹿,老子永远都不会做宁鹿!”
可她没看见,出了更衣室的宋婧给师弟发了条微信,随手拦住一辆出租车,转瞬消失在茫茫夜色下的车水马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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