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行云山庄为皇家打造的兵器出了问题,那批兵器是要用于边关战事的,可是却出了纰漏,皇上大为震怒,将林家一百六十三口全部下了狱。
堂堂邺城的世家大族,一夜之间成了丧家之犬。
林远年轻力壮在狱里熬几日也没什么,可是林父林母都已经上了年纪,如何能熬得住这冰冷的牢房。
入狱的第七日,陆月买通了狱卒偷偷进来看林远。
“林郎!”
陆月与他隔着牢门,她心疼地看着林远:“林郎,你瘦了!”
林远轻轻握住她的手:“你身子本来就弱,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陆月眼中浮现泪光,低声说:“我担心你啊!”
“我没事的,你放心!你乖乖在客栈等我,我很快就出来了!”
陆月抚摸着林远长满胡茬的脸,十分心疼:“林郎,告诉我,我该怎么样才能救你出去?”
出去?对了,林远仿佛到了什么。
他一把撕下了衣服的一角,咬破了手指,在那上面写着什么。
写完了他将血书交给了陆月:“月儿,带着这血书去水府,找水无心。现在能救林家的,只有她了!”
陆月先是一愣,然后立马接过了血书,她定定地看着林远:“放心,林郎我一定会救你的!”
出了大牢了,陆月神情阴郁的看着手里的血书,眼神十分凌厉,水无心,又是你!
林远在狱中等了五天,这才等来了水无心。
“水无心,你来了,你可曾看了我给你的信?”
水无心点头。
林远焦急地看着她,“现在只有你能救林家,看在以往水林两家交情的份上,请你出手相助林家!日后就是做牛云马,我也一定会报答你的!”
报答?水无心冷笑一声,林远,如今你都这副模样了,将来拿什么报答我?
“我……”
水无心步步紧逼:“当初你带着陆月前来我水府退婚的时候,可曾给我留过颜面,可曾想过水林两家百年的交情?”
林远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水无心悠悠地说道:“让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林远面上一喜:“什么事儿,你要说,我都答应你。”
“你可别答应太早了。”水无心咬着嘴唇,轻轻说:“我要么履行水林两家的婚约,娶我为妻。”
话音刚落,林远心下一沉,他没曾想水无心会跟他提这种要求。
“在你眼里,感情是可以拿来进行讨价还价的商品吗?”
水无心躲在暗处,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说:“如果你不答应,那么你就看着林家满门抄斩好了。反正我是无所谓的。”
“林远,你娶我可好?”
林远紧握着拳头,双手青筋暴起,过了许久,他听见自己说:“好。”
他答应了,答应与水无心做这一笔交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彻底看清了水无心虚伪的真面目,他觉得自己从前真是瞎了眼,错把石头当明珠。
水无心说到做到,三个月之后,林家被释放。据说是有人查清了真相,是朝廷某位高官将林家上贡的兵器换成了次品,东窗事发后,就将这事儿栽赃诬陷给了林家。
林远出狱的那天,水无心站在门前等着他。
“你来做什么?”林远有些厌恶地看着她,她是如此攻于心计,无论做什么,都得算计一番,这样的人是林远最讨厌的。
水无心无视林远的刻意疏远,只是笑得十分淡然:“我来接我未婚夫,有何不对吗?”
林远被她这说一说,竟完全没有反驳的话。
林远与水无心成亲的时候,正是凤凰花开的最美的季节。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在街上,两个世家大族联姻,在邺城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街头巷尾人人都知道。
花轿稳稳地落在了行云山庄门前,林远将轿中的水无心扶了出去,两人正准备进去行拜堂礼,林远在人群中瞥到了一抹倩影。
是陆月。
林远毫不迟疑地拨开人群,追了过去:“月儿,月儿!”
徒留水无心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众人议论纷纷,大婚当日新郎丢下新娘子不管,跑去追别的女人,这事儿够那些八卦的人讲一年了!
不过水无心却一点也不在意,她只要嫁给林远就好了,他心中有谁,她一点也不在意。
她是这样同自己说的。
林远再回行云山庄时,身旁还跟着陆月。
他们久别重逢时,他也是这样牵着陆月的手,告诉她,自己要退婚。
林远挑衅似的看着水无心:“我要娶月儿进门,给她应有的名分。”
今日是他们的成婚大典,喜服都还尚未卸下,新郎就告诉自己,他要娶侧室。水无心无声地笑着,她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夫君,请随意。”
随意?水无心你对待感情也是如此随意,是也不是?
林远的手上不自觉地用力,陆月吃痛,却也只是侧首看了看身旁的几人,这个人,她陆月决不会让!
那年盛夏,凤凰花开得十分热烈,落满了阡陌,落满了桥头。
水无心终于如愿嫁给了林远,只是她不知道,这正是她噩梦的开始。
开春,陆月怀孕了。
落雨阁里,水无心一边下棋,一边听下人的汇报。
棋落,胜负已定。
水无心淡淡地说:“陆夫人有孕是庄里的大事儿,让身边的下人伺候时都仔细着点儿!”
下人点头称是,随后退了出去。
水无心顶着自己布下的棋局,低声道:“陆月,你太贪心了。”
陆月怀孕三月有余时,庄里开始传出一些风言风语。
今日说大夫人嫉妒二夫人受宠,偷偷命人往二夫人的安胎药里加藏红花。
明日又说,大夫人趁庄主不在,想要杀了二夫人,一举铲除她们母子二人。
……
原本林远是不信这些的,水无心只是攻于心计,城府深了些,为人倒不至于如此狠辣。
可是有些话听得多了,想得多了,自然也会当了真。
那是他们成亲以来,第一次踏足落雨阁。
刚刚进门,他就看见水无心坐在绣窗前,翻着一本诗集,她低沉的声音轻轻在林远耳畔蔓延开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不知当日为何,在众多的诗词里,水无心却独独念了这一句。
水无心望向窗外出神,低低的重复了一句:“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只可惜,她的君,却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水无心。”
身后传来男子淡淡地声音,水无心回头,就见那人站在门口,仿佛逆光而来。
水无心顶着那清心寡欲的脸,问:“夫君数月怎么会突然到我这落雨阁来。”
林远径直坐了下来,打量着对面的人,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水无心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你了。”
水无心轻轻一笑:“夫君,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林远猛地变了脸色,沉声道:“你若想在这行云山庄里相安无事的待着,那就给我安分些,别打什么歪主意。”
字里行间里,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儿。
水无心抿了一口茶,凉凉地看着林远:“夫君可是在求我,放过陆月肚中的孩子吗?”
她向来牙尖嘴利,性格倔强,尤其是在他面前,她更不想丢盔弃甲,她不愿认输。
水无心直接将他要说的放到了明面儿上来,林远也不曾想过,她竟真的存了那份心思,打着月儿孩子的注意。
林远怒火中烧,一掌震碎了一旁的椅子,他冷冷地说:“水无心,你胆敢伤她们一分一毫,我就你和水家付出代价!”
那次见面两人闹得不欢而散,林远离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水无心脸上黯然的神色,因为他向来不会回头看。
陆月的孩子还是没了。
送去的安胎药出了问题,被人下了药。
林远提着长剑怒气冲冲地来到落雨阁,一脚踢开大门,剑指咽喉。
“水无心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月儿和她的孩子?”
彼时,水无心正绣花,绣的是并蒂合欢莲。
她缓缓起身,直直看向林远的眼里:“我若我没有做这些事儿呢?”
回答她的是一室沉默,林远不信。
这是水无心第一次愿意开口跟林远解释,可是他不信,整个山庄里,除了她水无心还有谁会千方百计的相害月儿?
水无心站得笔直,脸上透着倔强:“若是你不信,那么请自便。”
林远很想一剑刺下去,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手在发抖,是的,他居然下不了手!
林远十分恼怒,也不知究竟是在气水无心,还是气自己。
他扔了长剑,快速走过去将水无心打横抱起,他不带一丝感情的说:“我的孩子没了,不如就由你来为我再生一个孩子,反正这是你应尽的夫妻义务不是吗?”
水无心终于变了脸色,她抓着林远的衣襟,颤抖着声音:“林远,你不能这么对我!”
很好,林远满意地看着惊慌失措的水无心,他终于成功撕破了她的伪装,原来她也知道害怕啊!
他将水无心抛上了床,自己压了上去,他发狠地吻着她如雪般的肌肤,他低头看着身下的人,眼神迷离:“今天,我就还你一个洞房花烛夜。”
水无心默默承受着身上那人动作,眼泪轻轻划过,她说:“林远,我恨你!”
身上的人猛地一僵,随即表情更加狠戾,恨吧,我们都是罪人!
我们注定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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