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捧着匣子问道:“娘娘, 这个要放哪里?”
苏璃打开匣子,看着那支凤钗若有所思......
苏瑶胆子不小, 竟然敢送凤凰朱钗, 像这样的首饰只有皇宫的内务府才有资格造办,民间是不得私自造办的,否则就是杀头的大罪。可她倒好, 不仅造办了, 还胆敢送进宫来,苏老夫人更是想也不想, 被欲.望贪和婪蒙住了双眼, 连这种贺礼都敢帮着转送。
苏瑶是什么意思, 若是单纯想祝贺她大可送其他的贵重之物, 为何独独送这么一只凤钗?她在暗示什么?
她将那只簪子拿出来仔细打量, 五彩羽翅腾飞, 宝石镶嵌其中熠熠生辉。好看是好看,却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她拿着朱钗晃了晃,发现有轻微的声响, 凤凰的身子是空的, 如此一来, 羽翅很宽大, 就显得头轻脚重, 若是戴在头上, 定然不稳当。
她将朱钗再摇晃几下, 感觉里头似乎有东西。
“娘娘,这朱钗有问题?”彩云疑惑的问道。
苏璃又仔细看了看,发现鸟的身子与尾巴之处有活扣, 是可以打开的。想了想, 让殿内的婢女都出去,独留下彩云一起。
她研究了半晌,才打开鸟身,里头果内藏玄机,是一封卷得紧实的信,打开一看,上头的字迹细小如蚂蚁,却工工整整,能清晰的认出来。
这封信是韩湘徵写的,若是没猜错,这如意凤凰朱钗也是韩湘徵假借苏瑶的名义派人送来的。信中说道,韩湘君即将命不久矣,且无药可治,若是她投靠他,他以后还可以让她继续当皇后。另外还说了许多酸掉牙的情话,大体意思是他还想着她,希望她能回到他身边。
苏璃一阵恶寒,同时也暗暗心惊,韩湘君命不久矣是什么意思?
她努力回忆原书剧情,是了,原书中最后是韩湘徵当了皇帝,但那也是在韩湘君统一六国第三年之后了,彼时韩湘君中毒身亡,上京大乱,韩湘徵养兵蓄锐雌伏多年,趁机一举攻入上京,成了最后赢家。
可眼下,韩湘君登基没多久,也还没有统一六国,难道......剧情改变了?韩湘君的遭遇提前了?
她骤然心慌起来。
“快,去承安殿。”她赶紧起身步履慌乱的奔出门。
........
罗青见她急冲冲过来,问道:“娘娘有急事?奴才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苏璃一路跑过来,情绪也渐渐冷静了些,她问道:“皇上在忙?”
“与大臣们商议事情,想必还得些时间。”
“那就不急。”苏璃拦住他,“罗公公请随我来,我有些事询问。”
她一脸郑重,罗青赶紧躬身随着她走,进了偏殿后,又将宫人们赶了出来,苏璃才低低的问道:“罗公公在皇上身边服侍已久,可有发现皇上的异常?”
罗青心里一突,赶紧抬头看去,“娘娘难道发现了什么?”
“是的,我问你,皇上头疼之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罗青仔细想了想,答道:“约莫有一年了。”
“一年了?”苏璃诧异。
“是,但彼时皇上只是轻微头疼,许是政事烦忧所致,也没注意。不过,近来确实头疼之症发作却是越来越频繁了。”
苏璃跌坐在椅子上,十分悲伤,难怪韩湘徵敢大言不惭说他命不久矣,难怪连太医们都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病症,想必下毒的人早就已经潜伏在韩湘君身边了。
“娘娘,到底怎么了?”
“罗公公,承安殿恐怕又内贼,皇上他,不是病是中毒了。”
“娘娘?”罗青大惊,“这可是真的?”
苏璃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韩湘徵的信她可以给韩湘君看,但上头只说命不久矣,但要如何告诉他自己知道剧情,知道他是身中剧毒身亡这个事?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罗青也僵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出了偏殿,迅速找来秦忠商讨捉内鬼的事。
苏璃独自坐在偏殿,反复想着那句“命不久矣,”到底还有多久?几天?一年?她该怎么办?想着想着,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恐慌,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怎么了?”
过了两刻钟,韩湘君议完事听说苏璃来找他,便来了偏殿。一进门就见她眼眶通红,泪水盈盈的模样,唬了一跳。
苏璃见他来,突然起身奔过去,撞进他怀里。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抑制不住扑簌簌的落下来。
韩湘君搂着她,轻拍她肩膀,“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朕在你身边,莫哭。”
苏璃情绪激动,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容易激动,哭得难以控制。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来,摸着他的脸,“你头还疼吗?”
韩湘君不解她是何意,难道是担心他头疼所以哭了?便好笑道:“早上疼了一会儿,现在不疼了。”
听他这么说,苏璃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是不是很疼?疼了多久?”
“不是很疼,也不是很久。”韩湘君打量她,“你到底怎么了?为何如此担忧?”
苏璃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连太医也不知道,你......”她从袖中拿出那封薄薄的信纸给他,“这是韩湘徵送进宫来的,他说你命不久矣,怎么办?”
韩湘君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冷笑道:“这个四弟,都已经这副境地了竟然还不安分。”
“到底该怎么办?”苏璃问他。
“你别担心,他是骗你的,太医说了,我没大碍,只需多歇息就好。”他将她又紧紧抱进怀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适才脸上的一派轻松也骤然消失个干净,换成了冷厉的眉眼。
他刚才只是在安慰她罢了,他自己也清楚,韩湘徵说的话应该是真的,他已经私下找太医商榷过病症,只是一直瞒着苏璃而已。若说原先还找不到原因,那今天韩湘徵这封信就完全能明白了,他是被人下了毒,并非自然病症。
想到此,他攥紧了拳头,想要他死又岂这么容易?
也不知道罗青和秦忠是如何查找内鬼的,接下来的多日,承安殿几乎血流成河,罗青将所有可疑之人排查出来,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韩湘君头痛之症也越来越烈,神情开始偶尔恍惚,有时苏璃说着话也突然听不清。另外就是,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不仅在宫里杖杀了许多人,在朝中也革职了许多官员,朝堂内外,人心惶惶。
这日,两人在景阳宫用膳,苏璃说着说着见他又开始蹙眉。
“皇上又头疼了吗?”她夹菜给他,他最近喜欢吃她做的菜,因此,她每天都亲自下厨给他做。
韩湘君摇头,“没有,你刚才说什么?”
苏璃一愣,“我已经说了两遍了,你忘了?”
“那几再说一遍,刚才想政事,没注意听清。”
“说彩云的事,她跟着我这么久,忠心耿耿,我想认她做义妹,往后嫁进秦家也有个好听的身份。”
秦忠已经跟家人争取过了,准备娶彩云进门,只不过彩云想一年后再出宫,因此,苏璃便想给她个身份,免得以后嫁出去了被人欺负。虽然在她看来,彩云的确就像她妹妹一样,待她如亲人。
“你决定就好,届时朕拟个旨意。怎么,你还不高兴?”他笑道。
“我听说你今天早上又杖杀了几人,那些人......”
“不说这个,总之,这事你无需担心,太医已经在为我整治,此事并非韩湘徵说得那般危言耸听,他就是在吓唬你罢了。”
苏璃难受,她也知道韩湘君尽量表现得轻松是在安抚她,不想她担忧罢了,可她是唯一知道剧情的人,又怎么能不担忧呢。可也只能尽量忍住,他既然不想她担心,那她就也不想再让他为此烦忧。
便也笑了笑,“你尝尝这个鱼片,我特地腌制了一遍才煎锅的,很香。”
他尝了一口,“是很香。”
没过一会儿,团子来了,后头跟着奶娘。他吭哧吭哧的沿着门槛爬进大殿,又在爹娘的注视下颤颤巍巍的跑过去抱住韩湘君大腿,“爹爹.....”
韩湘君一愣,看着肥儿子笑得牙不见眼,很是不可思议。
苏璃笑道:“我昨天晚上哄他睡的时候就听见他突然喊爹爹,当时也吓了一跳呢。没想到,他竟然头一个喊的不是娘亲。”她伤心的模样拍了拍团子的肥屁股报复,“娘亲真是白疼你了。”
韩湘君显然很高兴,饭也顾不得吃了,将儿子举得高高的,哄着他再多喊几声。
“爹爹......爹爹......”团子也很给面子,随即收获的又是一连串的举高高,逗得他咯咯笑。
苏璃坐在对面,看着笑闹的父子俩,心里酸胀得难受,同时也暗暗琢磨着,自己得找个时机将一些事告诉韩湘君知晓,好让他有个应对。不管韩湘徵说的话是真是假,也不管剧情是否改变,事在人为。
就像她,不是也改变了命运轨迹吗?她可以,韩湘君一定也可以。
大殿内,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罗青在殿外默默站着,偶尔悄悄探头看进去,见两人如寻常夫妻一般对坐用膳,互相夹菜,笑着说些家长里短,一起逗逗稚儿。这画面怎么看都怎么温馨。
他想起皇上越来越恶化的身子,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心里默默祈求,希望秦忠能尽快找到那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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