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帛

廊下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坐在屋内也能闻见,暗香疏影,清清淡淡。

一扇窗户并不能阻隔什么,秦绾宁端坐了许久,依旧赤脚走到廊下,自己搬了一盆梅花走到屋里。

香气更浓了些,秦绾宁凑近,玫红色的花瓣上黄色的花蕊尤为显眼,正月里的梅花比起冬日里的梅花香气还要浓郁。

她贪婪地吸了吸花香,伸手拨了拨盆内的泥土。

盆栽的梅花需用的泥土与外间是不同的,怕积水烂根,泥土都需配制。

莹白的手指里抠了些土出来,潮湿松软,与外间不同。

大周帝都是在金陵,算作是南方,四季分明,适宜梅花栽种。但这种泥土是不多的,甚至来说宫里都不多见。

她继续往下扣了扣,摸到了根茎。

萧宴看管她素来严谨,一字一纸都带不出去,想到这里,她又摸了摸根茎。

一炷香后,她将梅花搬了出去,吩咐道:“这株梅花不大好,好似要败了,你送回花房去重新培育。我不会伺候花草,想来花房是有人会的。”

竹茗瞧着落了一层花瓣的梅花后,略有疑惑,但见姑娘蹲在其他的梅花旁观望,时不时伸出细指摸摸了花瓣,明显是很喜欢的。

她将疑惑压了下去,令人将梅花原路送回去,让送花的小厮注意些。

小厮是一少年,十六七岁,唇红齿白不说,一双眼睛也尤为漂亮,他冲着竹茗笑了笑,“好好地花怎地又送回来了?”

竹茗谨慎,不予回答,屋子分内院和外院,姑娘住在内院,而小厮是在外院,是不准打探内院的事情。

内院外院间守卫也极为森严,轻易不许随便走动。

小厮得不到被甩了冷脸后,依旧笑嘻嘻地抱着梅花离开。等竹茗的身影消失后,他端着梅花打量了会儿。

他用手拨了拨盖在泥土上面的花瓣,疏松的泥土与之前略有不同,莫名浑身一颤。

周遭都是打杂的小厮,同他一样,坐着杂碎的伙计。

忍不住全身颤抖后,他很快就稳住自己,抱着花继续朝外间走,走到无人之地,立即伸手拨弄泥土,触及根茎之际,忽而摸到一块布帛。

果然是有问题的。

趁着没有人发现,他快速将布帛藏入怀里,又用花瓣将拨弄过的泥土盖好。

再送出去。

****

廊下的梅花开得很好看,颜色深浅不一,秦绾宁每日里都要出来看一回。

她每日的举止都会记录在册,外院的小厮就会将册子送出去。

每日清晨,萧宴都会受到这样一本记录秦绾宁一举一动的册子,从她的举止中猜出她的想法成了他每日最大的乐趣。

东宫事务繁多,加上婚期愈发近了,他就无法脱身去见秦绾宁,每日里就是靠这本册子过日子。

秦绾宁喜欢梅花,他就搜罗品种不同的梅花送过去,正值建国初期,赏花也是一种奢侈的生活。

皇后乃至那些朝臣夫人都是行伍出身,没有赏花伺候花的品味,各色品种的梅花得来尤为不易,太子秘密去寻,瞒住了旁人,却没有瞒住明华公主。

明华聪明了一回,将自己府里墨梅送到集市上,一露头,就被人高价买了。

土壤中放置了特殊的香料,经久不散,她的人也跟着买家,在金陵城内兜兜转转。

太子的人极会摆脱跟踪,故意绕着圈子,明华的人分布在各处,只要马车一露头就跟上去,兜兜转转一日后,马车进宫了。

消息传到宫里后,明华送了一口气,太子将秦绾宁藏在了宫里。

得到定论后,她大胆了一回,佯装被刺客刺杀,故意伤了手臂,皇后大怒,令人去挨个宫殿搜查。

太子在这时也来探望,明华是真的伤了,脸色苍白地依靠在迎枕上,看着太子一步步走近,她蓦地慌了。

太子闲散,走到后就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眸色清冽,“阿姐是不是觉得阿绾在宫里?”

明华登时如同五雷轰顶,慌得唇齿都在打颤,在萧宴面前,她成了跳梁小丑。

而萧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角扬起讽刺的笑:“阿姐,孤那么辛苦地帮你救下你的儿子,你为何不感激我,反而要处处与孤作对?”

“太子说的话,我不明白。”明华匆忙避开他的视线。

太子的目光就像是吐着毒液的蛇,吓得明华动都不敢动一下。

太子忽地站起身,垂眸凝视着装傻的长姐,浑身散着冷冽的气息,“阿姐,她在孤的手中,孤就保你儿子活着。”

“萧宴……”明华又气又怕,舌尖用尽力气抵着牙关,丝毫不敢松懈,丧心病狂,她忍了又忍,最后止不住哭出声,“你怎么能这么对待那么喜欢你的姑娘。”

声嘶力竭,似乎用尽了自己的力气。

萧宴不怒不恼,身形岿然不动,平静道:“阿姐为着外姓人连自己儿子都不在乎,真让孤很失望,父皇可是点名弄死你儿子的。”

明华捂住唇角哭得失声,手臂上的伤忽地不疼了,但心口揪得发疼,她曾经疼爱的弟弟变得冷酷无情,毫无人性。

片刻后,皇后的声音传了进来:“公主的伤可曾好些了。”

萧宴转身离开,撂下一句话:“不插手孤与阿绾之间的事情,等父皇驾崩后,孤许你带着儿子离开金陵。”

明华又是惊喜,哭哭笑笑,成了疯子。父皇今日旧疾犯了,每日都疼得身子发麻,并非是她诅咒,而是身子真的不行了。

皇后这时走了进来,大步走来,扶住女儿的身子宽慰道:“还疼不疼?”

她这个女儿也是苦命,遇到造反的驸马,秦家谋逆不忠不要紧,偏偏害得她的女儿孤苦一生。

明华心中又喜又愁,听到母亲的询问后摇首说不疼。

皇后闻言就更加心疼了,握着她的手背轻声细语说了一阵。

刺客没有找到,内侍们将宫里各个宫殿都翻找一通,别说黑衣刺客,就连白衣人都没影子,明显就是跑了。

刺客找不到,就没法给女儿出气,皇后便直爽道:“如兰,让你父皇给你挑个驸马,魏、李、殷,侯四家挑一个。”

开国五大世家,秦家败了还剩下四家,择一人也算是有靠了。

明华却没有这等心思,深深看了母亲一眼就躺了下来,没有作答。

皇后长叹一声,唏嘘不已,秦家若还在,该有多好。

****

廊檐下的梅花越开越艳,凌寒而开,香气萦绕,闻香的人心情也愈发变好。

萧宴有几日没有过来了,秦绾宁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些,趁着今日阳光不错,让人搬了躺椅出来,自己一人晒着太阳。

竹茗从外间走了进来,手中捧着墨梅,秦绾宁眼中潋滟着晴光,微微一眯,故作笑道:“这花好看。”

竹茗跟着笑道:“是啊,墨梅少见,还是稀罕物。”

秦绾宁从躺椅上起身,吩咐道:“将它摆在南窗下。”

竹茗应声,小心翼翼地抱着进屋,秦绾宁复又在躺椅躺下。

日落西斜后,她回到屋内,黄昏时分起风,她顺便将南边的窗户关了起来,将婢女都隔离在外。

屋内光线也跟着黯淡下来,她围着墨梅看了一圈后才蹲下,慢慢地伸手去挖,在根茎处挖到一张布帛。

陡然一惊。

秦绾宁迫不及待地将布帛翻找出来,将泥土拍打干净,透着昏暗的光色可见上面是一图形。

外间还有婢女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她开心又紧张,小心翼翼地将布帛收好,又细细地将地上的碎土捡进盆里。

做好这一切后,秦绾宁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跟着热血沸腾,外间是有人接应她的,父兄不在,这个时候帮助她的定然是她的嫂嫂萧如兰。

担心被人发现,她选择将布帛塞进了枕头下面,竹茗等人是不敢翻枕头的。

等晚间仔细看过后再一把火烧了。

今日太阳晒得暖和,她就想要沐浴,吩咐竹茗烧热水。

水烧好之后,她又屏退众人,自己一人轻松些。

热水氤氲,包围着全身,温柔的水意带着不一样的触感,四肢百骸都很舒服,莹白的肌肤在热水的浸泡下慢慢地转为粉红。

肌肤如桃花,软滑如丝绸,软软嫩嫩。

她阖眸想着那张地图,如果是真的,她又该怎么出去,不能光靠梅花与外间的人联系,终究有一日是会暴露。

想着想着,困顿了起来,她眯眼睡了过去。

心里藏着事,耳畔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己猛地睁开眼睛,萧宴近在眼前。

她蓦地爬了起来,发现自己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被子,而被下的自己不着一件衣襟。

她羞得脸色通红,抬眸怒瞪着萧宴。

萧宴也只穿了一身中单,袖口绣一青竹,白绿相见,衬得那张脸如冠玉,似谪仙。

萧宴低眸瞧着那中粉妍的脸颊,贝齿紧咬着下唇,粉粉嫩嫩,就像是桃花做的点心,精致美味,味道必然是很好的。

尝过百次,也不觉得腻。

身下人怒视,绵软中透着一股娇憨,他俯身靠近,闻到熟悉的体.香后,心瞬间就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有红包。

太子今天追妻火葬场了吗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