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策莫名其妙地被命令回府成亲,太子的心思摸不透,他回府找父母商量。
没过两日,赐婚的旨意送到朱府,太子纳朱策幼妹为良娣,日子在太子妃入宫一月后。
皇后知晓后,让人带着赏赐去了朱府,赏赐厚重,远远不如太子妃。
有心人看人下菜碟,良娣是妾,太子妃是正妻,终究是比不过去的。
江蒹葭心头再不舒服,也不敢声张,太子娶她是为了省心,换了她,还有旁人。
若没有祖父一辈的威望在,太子不会看中江家。
江家没有表示不满,一切的事情风平浪静,静悄悄的。皇后的赏赐送去了太子别院,秋潭喜滋滋地捧在姑娘面前。
“都是好缎子呢。”她很羡慕。
倚靠在迎枕上的秦绾宁一眼都不看,手中抱着毛茸茸的雪球,“送你了。”
秋潭震惊,“都给我?”
秦绾宁唇角弯出讽刺的弧度,面上亮白的肌肤犹如上好的白釉,伸手莹白的素手摸摸雪球,这是朱策送来的玩物。
朱策认了她这个妹妹,没有送见面礼,隔日就送来这么一只白貂。
小白貂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猫。
秦绾宁没有事做就喜欢撸撸它的皮毛,白貂尤为灵敏,对人的气味十分熟悉,也对有些药味敏感,一旦靠近就尖叫。
朱策的礼物,秦绾宁很喜欢。
“给你了。”秦绾宁眼睛都不眨一下,缎子颜色种类多,唯独没有红色,皇后这是提醒她要记住本分。
这是后宅里惯有的手段,她从小到大见过无数,并不稀奇。
正因为见多了才觉得膈应,她出身名门望族,怎么能做妾。
秋潭嘟嘟嘴:“给我、我也用不了。”
“秋潭,你出不去就去让人做成衣裳,给院子里的婢女小厮都赏两件,用不完的,你再收着,以后慢慢用。”秦绾宁唇角弯弯,眼眸明亮,姿态尤为慵懒,打脸的事谁不会啊。
不要将她当作傻子,后宅的手段她也会。再有下次,她将这些缎子做成衣裳送给江府的下人。
膈应的事情,都会呢。
秋潭欢天喜地地去了,还好心地问各人要了尺寸,最后又问一句:“要不要给殿下做?”
“要,拿那身梅花红给他做。”秦绾宁大气吩咐道。
“啊、那是女儿家用的。”秋潭张大了嘴巴,男子用这种颜色会被笑话的。
秦绾宁知道分寸,随口一说罢了,站起身,红唇微抿起,在里面挑出一匹最差的缎子,是萧宴最近喜欢穿的月白色。
“这个给他做。”
秋潭兴高采烈地应承下来,“那姑娘可做?”
“我不做了,柜子里的都穿不完了。”秦绾宁道,她识得好歹,萧宴绝对不会拿次等的料子来给她做衣裳。
没有成亲,皇后就帮太子妃在给她立威呢。
秦绾宁白净的面容上漾过春光般和煦的笑容,干净明亮,修长密集的眼睫轻颤,将眼底的情绪遮掩下去。
秋潭高兴得不行,立即去办了,三五日下来,衣裳就成了。
恰好萧宴也来了。
秦绾宁亲自动手要给他更衣,萧宴受宠若惊,张开双臂,低眸看着身前的少女:“阿绾今日很高兴?”
“高兴啊,你来,我就很高兴。”秦绾宁故作姿态,软软地笑了,春阳明媚,极暖人心。
一个笑容就糊得萧宴乖乖听话,捧起她的脸,深深地亲了亲。
吻意炙热,情动由心,萧宴感觉全身燥热,秦绾宁半推半就地拒绝,非要给他穿好衣裳。
“听说皇后娘娘身子不舒服,你要多去看看。”秦绾宁柔美的声音很动听。
萧宴心情愉悦,“你听谁说的?”
秦绾宁想了想,她就是胡诌的,萧宴这么一问,她也有后话:“听了墙角呢,你别戳破我。”
萧宴竟也信了,低头望着那双白嫩修长的小手在月要间徘徊,忍不住伸手揽着她,“你今日很听话。”
猛地撞入滚热的怀抱里,秦绾宁心口也跟着跳得很快,尤其隐约触碰到萧宴身下,吓得往后退了退。
萧宴的手抵着她的后背,那股酥.麻混杂着热意慢慢地透入肌肤里,整个人都跟着热血沸腾。
夏日里有些热,肌肤贴着肌肤,更让人感觉滚烫。。
秦绾宁来不及说什么话,就被萧宴堵住嘴巴。。
慢慢地,在他身下蜷曲着身子。
****
皇后与太子之间略有不和,皇后染恙,太子日日让人来问安,自己鲜少过来。
这日太子下朝就过来了,穿着秦绾宁给他新制的衣裳来问母亲安宁。
皇后听到禀报声后心口舒服不少,让人快些去请,太子步伐快,几步就到了跟前,“儿臣给母后问安。”
“来了……”皇后的声音蓦地停顿下来,“太子这身衣裳哪里来的?”
萧宴未曾多想,“朱氏做的。”
皇后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原来是她啊。”这是她故意挑去送的,都低了太子妃一等,对方就急忙来打脸了。
让太子在她面前走动,太子多日不来,今日恰好穿着新衣过来,可不是巧合。
她按下心思,问起太子近日忙些什么。
萧宴很高兴,问了都会答。
皇后趁机问起大婚的事情,太子笑意微减,含了些冷意,“都已经准备妥当。”
皇后仔细注意太子的动作,“你别亏待了江氏,他的父亲虽不入仕,可你要分清楚她的地位。喜欢是好,可也不能宠妾灭妻,天下士林对你会有怨言,你娶江氏的目的也就没有了。”
萧宴都一一应了,并无反驳。皇后闻言叹气,“你如今掌着权柄,我就不同你多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楚王凌王虎视眈眈,你不能大意。”
“母后放心,儿子都懂,您好好歇息,儿臣先回去了。”萧宴答应得干脆,皇后一点毛病都没有挑出来。
皇后目送儿子离开,那件衣裳着实碍眼,小小的琴师假死,如今成了朱家的女儿,她不过是轻微警告罢了,对方就让她膈应在心。
难缠的主。
她立即吩咐心腹:“悄悄去江家,就说夏日酷热,让江氏做几件衣裳。”
不能让风头给给了那个小小的琴师占了。
心腹立即去办了,带着最好的锦缎去江家。
料子触手柔软,是上等的,摸着冰凉,夏日里穿着也很凉爽。江蒹葭应下了,她的女红很好,描花绣朵不在话下。
江蒹葭肯用功,日夜赶工,五日间就做了出来。
锦绣的华服是金陵城内最流行的样式,她甚至殿下穿上是何等的风采,定是俊美无双。
华服熨烫后小心翼翼地送去东宫,周卫亲自捧着,江家的婢女嘱咐道:“劳烦周大人了,要亲自给殿下。”
周卫连连点头,“本官明白。”
等人一走,周卫就递给身后的内侍,“你去送给太子殿下。”他是殿下心腹,知晓殿下的心思。江蒹葭的姑娘有才情,但殿下早就金屋藏娇。
内侍送给萧宴,颤颤惊惊地说明了这是太子妃赶制出来的。
萧宴头都不抬一下,让人放入库里,周卫一听就知道自己押对宝了。
隔日,萧宴去给皇后请安,皇后顺口提了一句:“江氏做的衣裳不合心意?”
萧宴愣了一下,“什么衣裳?”
“你、你能不能上点心?”皇后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想了想,等人入宫了再作打算,指不定儿子现在喜欢着,等见到更漂亮的姑娘就会忘了琴师,“罢了,我去见见绾宁,你可要同行?”
“儿臣不去了。”萧宴淡漠地拒绝。
皇后也不勉强,令人做做准备,秦绾宁留在了云华宫里待嫁,为显恩德,她要去添妆。
“陛下对她多有眷顾,想来是感念秦州当年助他的恩情,人啊,都很矛盾。”皇后自问自答,秦家的人叫人唏嘘不已,但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情,与她这个后宅妇人没有关系。
皇后到了云华宫后,里面坐了不少人,蒋国公魏莱的女儿魏襄靠着门边坐着,挨着她的是陈国公的次女侯明.慧。
还有陨国公殷开的儿子新娶的妻室赵氏,以及卫国公李间的夫人。
四位开国功臣的府邸都来了人。
皇后姗姗来迟,众人行礼问安,皇后示意她们起来:“绾宁呢?”
“身子不适,在屋里躺着。”秦婕妤胆颤,天晓得她多害怕应对这些牛鬼蛇神。
魏襄冷冷道:“翻身就要拿腔作势了,还当在徐州呢,还以为自己是嫡出的姑娘。”
侯明.慧眼神闪烁,魏襄最嫉妒的就是秦绾宁的相貌,方才匆匆见了一眼就更加不对劲了,她小心道:“魏姐姐说笑话呢。”
“不是吗?失踪那么久了,我都以为死了,凌王竟然来求娶,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搭上的,指不定学了那些青.楼女子的手段,恬不知耻。”
赵氏不知情,但听魏襄的话露出厌恶的神色,“魏姐姐搭理她作甚。”
“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她当初是不是厚着脸皮往太子跟前凑,太子殿下不喜欢她,她没了指望,转而勾.搭凌王了。”卫国公夫人也说了一声,她是知晓最多的,秦绾宁最喜欢的是太子殿下,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侯明.慧沉默不语,绾宁不是这种人,秦家败了,这些婶娘姐妹就开始践踏绾宁。
皇后也是不说话,秦绾宁与太子的事情不算是秘密,太子不喜欢秦绾宁也是人人都知的事情,凌王爱娶是他的事情,她也管不着。
一侧的秦婕妤话都不敢说一句,面对这么多张嘴巴,她就算开口也说不过去。今日说是来添妆,不如说是来奚落的。
尤其是相貌普通的魏襄,绾绾的美貌在她眼中就算罪,当年就是有人拿她和绾宁相比,还引用了东施效颦的例子,气得魏襄回去大病一场。
皇后拿出自己给的添妆,是一套头面,红色宝石璀璨,打开漆盒就熠熠生辉。
魏襄看得眼睛发胀,唇角撇了撇,“娘娘真大方。”
皇后笑笑:“本宫一视同仁,你出嫁的那日我也给了。”
“娘娘,那可是罪臣之女。”魏襄不服气,秦绾宁那个小贱.人凭什么和她作比较。
皇后却道:“那是凌王妃,是陛下的儿媳,是凌王的正妻,位分比你们大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秦绾宁成了王妃了,将来是见面,就是她们弯腰行礼的时候。
魏襄咬咬牙,没吭声,侯明.慧依旧笑意浅淡。
“本宫不坐了,你们继续说话。”皇后起身就要走,众人忙不迭跟上脚步,魏襄扶着皇后,笑靥如花,“昨日妾身见到了太子妃,太子妃同妾说娘娘宽厚,未入东宫就拿她当女儿来待,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卫国公夫人跟着附和笑道:“娘娘惯来宽厚,可惜我没有女儿。”
卫国公李间育有三子李世东、李世南,李世北,如今两个儿子放任在外间,只有小儿子留在身边。
皇后笑了笑,很满意被人追捧,看人脸色大半辈子,她也能扬首抬胸做一次人上人了。
秦婕妤一直目送她们离开,又气又哭,在徐州的时候,这些人哪里敢对秦家人不敬,一朝天子一朝臣,世道都变了。
她狠狠地哭了一通,六皇子下学回来,她忙擦干眼泪去迎。
六皇子搂住母亲,亲切道:“母亲,今日先生夸我了。”
“那你不能骄傲,还要继续努力。”秦婕妤绽开笑颜,她的儿子就是她的希望,她凝视儿子明亮的眼睛:“在外切记要照顾好自己,不认识的宫人内侍不要搭话,听嬷嬷的话。”
六皇子很认真地点头,“母亲,父皇的身子又不好了。”
“那是老毛病了。”秦婕妤换了心思,她对皇帝没有喜欢,她是秦州送给皇帝的礼物,秦家一败落,她就失去了靠山。
世道就是这样,没有永远的富贵。
*****
园囿里的桃子红了,秦绾宁巴巴地等了两日,桃子并非等到全部红,只要桃尖红了就可以。
秦绾宁撸起袖口摘了一个,秋潭在后面龇牙咧嘴,“姑娘,这个可酸了。”
“我不信,我要试试。”秦绾宁将新摘的桃子用帕子擦了擦,贝齿轻轻咬了一口。
就这么一口,就让她皱起眉眼,秋潭登时就笑开怀,“我说酸吧,桃子还嫩着呢,我昨日吃的时候酸得我都要吐了。”
“你昨日吃了,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呢?”秦绾宁气得拿桃子砸了过去。
秋潭一听露馅了,忙捂住嘴巴就要跑,坏嘴、坏嘴。
白貂在林间穿梭,一会儿跟着秦绾宁跑,一会儿停下来摸摸自己的肚皮,原地打个滚,再去追自己的主人。
午后,秦绾宁躺在榻上小憩,白貂缩在她的一侧。
白貂忽地一动,睁开眼睛,面对一双狼一般的眼睛,它立即警惕起来,低低叫了两声。
秦绾宁立即醒了过来,迎面撞上萧宴阴鸷的神色,“你怎么来了?”
萧宴竟盯着她腰间的小东西,“哪里来的?”
秦绾宁咯噔一下,若说是朱策送的,萧宴必然会弄死了,她垂下眼睛,扯谎道:“是朱夫人送来的,若是给我这个女儿的礼物。”
“朱夫人……”萧宴不信,伸手去捉,秦绾宁立即抱住白貂,“别杀它,它不会与你争什么。”
萧宴偏执,不准秦绾宁眼中出现其他人,云华宫有只麻雀,秦绾宁玩了两日,后来莫名其妙就死了。
秦绾宁不想再造杀戮,早知他今日过来,就让秋潭将貂儿送去园子里玩。
“萧宴,我带你去林子里摘桃子。”她心惊胆颤,感觉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里了。
萧宴这才将视线从貂儿身上转移到秦绾宁的面上,眉眼舒展,“你怕什么,不过一只畜生罢了。”
秦绾宁眼睫轻颤,“你怎地过来了?”
“事情办完了就来看看你。凌王妃再过几日就要出城去扬州。”萧宴笑着在她身旁坐下,手很自然地揽过她的腰肢,贴着她。
秦绾宁不反抗,“你特地来告诉我的?”
“嗯,让你死了这条心,从今以后你就不是秦绾宁了,她会代你同凌王完成婚事。”萧宴懒洋洋,与方才的阴鸷大不相同,指尖轻轻捏着腰间上的绸带。
秦绾宁不想再与他争了,拉着他往林子里走。
烈日蜇人,萧宴就像无事人一样慢悠悠地走着,秦绾宁拉着他走快些。
走到桃林,秦绾宁出了一身汗,探首去看,猫着身子摘了一颗桃尖通红擦了擦,再递给萧宴:“试试,可甜了。”
她笑了笑,真诚又坦荡,乌黑的眼睛在树荫下极为明亮,看得萧宴心口发软,没怀疑就大口咬了。
很快,一只桃吃了,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秦绾宁瞪大了眼睛,“甜吗?”
萧宴点头:“和你一样甜。”
秦绾宁纳闷了,试着又摘了一颗,可她不敢试,犹犹豫豫。
萧宴见她自己犹豫不决,索性替她解决,夺过桃子,顺势揽过她的腰肢,咬了一口桃尖,含住她的唇角。
桃肉自然过渡到秦绾宁的嘴里。
秦绾宁酸得想跺脚,偏偏萧宴咬着她不肯放,酸味在嘴里放大到了极限。
萧宴将吻加深,舌尖抵着桃肉。
树荫下凉风微起,漾过清风,撩得发稍轻动,萧宴的手慢慢地安抚被风吹起的发丝,直到秦绾宁的眼眶涌出泪水。
他才大赦般松开她。
秦绾宁哭了,擦了擦自己被酸出的泪水,干瞪了一眼,萧宴笑着反问她:“甜吗?”
“甜……”秦绾宁欲言又止,酸死了。
萧宴开怀大笑,像个傻子一样,羞得秦绾宁小脸涌起晚霞般的红晕,“萧宴。”
“很甜的。”萧宴不笑了,隐隐有几分兴奋,凝望和含羞的少女,这是他梦中最得意的少女,也是他亲自折断她的翅膀禁锢在身边。
秦绾宁哑口无言,不甘心被他戏耍,抓起他的手臂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萧宴不为所动,凝视她后颈白嫩的肌肤,反而笑了笑,“确实很甜。”
秦绾宁气得咬不动了,撒开他的手就回屋安歇,白貂又跑到她的脚下,她想抱又不敢抱,作势轻轻拂开它,将它关在门外。
白貂可怜地叫了两声,默默地蹲在门旁。
萧宴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嘲笑一句:“真可怜。”
他直接推开了门,貂儿一跃而进,萧宴比它更快,逮住后腿丢了出去,自己大咧咧地走近秦绾宁。
“绾绾。”萧宴宣示自己的主权,捏了捏她的脸。
秦绾宁少不得又被他折腾一番,日落黄昏的时候,萧宴才离开,回到宫里后,大婚的礼服送来了。
精美无暇,庄重大气。
周卫在一侧候着,萧宴就瞧了一眼,“收着吧。”
“您试试?”周卫小心道。
萧宴不耐:“不试,做你的正经事。”
周卫大气都不敢喘息,太子大婚的礼服分明很大的正经事,他拿出一封送来的文书递给太子:“楚王一出城就病了,带病上路,下面的人都说楚王、说楚王……”
后面的话不敢说了,萧宴接过话来:“夸他能干,不顾病体也不耽误行程,这招苦肉计可真厉害啊。传孤的话,送大夫过去,悄悄下些猛药,让他真的带病上路。”
你要好名声,孤就帮帮你。
周卫领命,又说道:“大婚那日,婚车由东华门入,秦家姑娘的婚车从北门出。”
东华门庄重,北门萧索,一看就知高低。
婚礼由皇后操持,陛下鲜少过问。皇后故意定在同一日,就想打压凌王的锐气,人不在京内还让陛下这么挂心,若不给些苦头,只怕还想着越过太子去。
周卫知道但不会说出来。
萧宴听后也没有异议,“照皇后的吩咐去办,另外送些赏赐去朱府。”
周卫眼皮子一跳,“不如等朱家女儿入宫后再赐?”
“现在就去,江家气势太大,强自抬高江家只会让旁人看低皇家。”萧宴坚持道。
“臣这就去办。”周卫揖礼。
“不,孤拟礼单,你去送。”
周卫头大了,太子这么一来,皇后那处又要不高兴了,没办法,谁叫他是太子的臣下。
****
赏赐送到朱府,江家人很快就知道消息了,江夫人愤恨不平,自己的女儿死了,便宜了庶女不说,如今又让别人打自己的脸。
江夫人出身诗书门户,满腹才情,她的女儿江朝露秉持她的意愿,当初才提出不让太子纳妾的事情。
现在她又想撺掇庶女去告诉皇后,庶女不听话,迟迟不肯跟皇后说话,这才有了现在的事情。
江夫人呕死了。
江蒹葭听闻后没有说话,对铜镜梳妆,珍珠粉美白很有用,她的肌肤白了不少,比起以前,更漂亮了些。
嫡女特地过来找她商议,见到那张脸变白了以后心中又是膈应,她的女儿若还活着,也轮不到江蒹葭。
她气恨,又陪着笑脸:“蒹葭。”
“母亲来了。”江蒹葭继续看着镜子,并没有起身行礼问安的意思。
江夫人咬牙装作不在意,故作亲昵道:“夏日里荷花开了,娘娘宣你进宫看荷花。”
江蒹葭对镜扶了扶发髻上的金步摇,步摇上有一翠羽,精美华丽,这是皇后赏赐下来的,也最得她喜欢。
江蒹葭故意炫耀皇后的赏赐,江夫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谁叫她的女儿死了。
“母亲让人备好车马,我这就去进宫。”
江夫人一句大话都不敢说,“母亲这就叫人去准备。”
江蒹葭得意地笑了,她可没有忘记嫡母当初带她来京是做什么的。
车马备好以后,江蒹葭风风光光地入宫,世家女子作陪,唯独没有去请在云华宫里待嫁的‘秦绾宁’。
角落里的小内侍左右看了一眼,仔细寻找着他家王妃的踪迹,没成想,竟然扑了空。
小内侍生气,掉头就走了,回去后发了一通脾气。
长史禀道:“秦姑娘被太子藏了起来。”
凌王不甘心,“你去朱家看看。”太子纳了朱家女为妾,据他所知,朱家并没有适龄的女儿。
朱策是萧宴的心腹,认了秦绾宁做妹妹,再让她嫁给萧宴,这是一桩很容易办到的事情。
“他想孤娶一冒牌货。”
长史回道:“臣觉得那位秦姑娘不大爱说话。”他说是云华宫里的那位。
秦绾宁与秦婕妤沾了点亲,前不久就被陛下安排住进云华宫,更得了从宫里发嫁的恩宠。
恩宠来得太快,就会让人嫉妒,长史想起私下里的那些谣言,斟酌要不要告诉殿下。
凌王却道:“秦绾宁的性子压根就不是闷葫芦,小嘴巴厉害着呢,谁都知晓她不是好惹的主子,在徐州的时候就像男儿一般恣意。”
萧宴准备的这个闷葫芦就不怕露馅?
长史细细回想,那位姑娘确实假得厉害,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没有怀疑,他好奇:“为何没有人会怀疑呢?”
“陛下说她是秦绾宁,别人敢说他不是?”凌王嗤笑,眼中更为恼怒。
长史又纳闷:“那陛下可知这是假的?”
“陛下与后宅女人不同,多半都不记得秦绾宁的模样了。”凌王道,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萧宴指假为真。
长史叹气:“这就不好办了。”
“好办多了。”凌王复又笑了,他要娶的姑娘是秦绾宁,冒牌货可不需要,“太子大婚那日,本王不准码头有渡船,必须清场。”
太子给他送的礼,若不回送,就太欺负人了。
长史立即去办,悄悄地离开别院回到驿馆,与此同时,宫里的尚宫将成亲的一应物什都送过来核对,长史与她当面交接。
尚宫局一下子办两桩婚事,人手不够用,太子成亲是大事,秦姑娘发嫁的事情就怠慢了不少。
长史心中有数,也没有当面挑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凌王娶回真的秦姑娘就好了。
核对过后,尚宫再转回宫里给皇后复命。皇后忙着太子的婚事,自己无暇,就叫明华去办。
翌日明华去驿馆办事,长史笑着将人请至一侧,悄悄拿出一样物什,明华瞪大了眼睛,“他在哪里?”
长史同凌王一样的性子,笑吟吟地面对明华公主:“人在凌王殿下手中,只要秦姑娘踏上花船,小公子就会回到您的身边。但您要知晓,小公子回到您的身边就会死。凌王的意思是小公子与您见一面,再跟着秦姑娘回扬州,待在自己亲姑姑的身边养着也不错。凌王也答应了,会让秦家正名。”
明华惊呆了,“我如何信你?”
长史料到他会说这句话:“凌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娶了秦姑娘,您若有时间可以去见一见小公子。”
一听可以见面,明华当即激动起来:“可、可,见一面。”
望子心切,让人动容。长史不敢为难她,先道:“太子纳了朱策的妹妹为妾,那就是秦姑娘,您将秦姑娘带出来。后日午时在北门的烧饼铺子里有一孩子,那就是您的小公子。”
凌王的意思很简单,给个枣吃一口,尝到了甜头就会办事。
与太子的做法不同。
明华信了,回宫后让人盯着朱家的人,找了借口,打发人去朱府询问朱姑娘的衣裳尺寸,说是皇后亲自做衣裳。
后宅里的事情不会告诉男人们,朱夫人应下了,亲自登门去问。
秦绾宁初次见到朱夫人,对方是一个面貌柔和的夫人,坐下后寒暄几句,朱夫人开门见山问话。
秦绾宁怔了怔,皇后给她做衣裳?
前几日刚被她膈应了,这么快就对她好?再者太子大婚,这个时候按理来说是不可能有时间来收拾她。
秦绾宁想不通透,抿起红唇,笑着看向朱夫人:“是皇后身侧的宫人?”
“这就不知晓了,我对宫里也不熟悉,来了是一内侍。”朱夫人歉疚,她儿子得了出息,太子高看一眼,她自己是一辈子都没有进过宫里的。
秦绾宁陡然明白了,含笑道:“那辛苦您了。”
“算不得什么事情。”朱夫人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她害怕对方是个胡搅蛮缠的姑娘。
太子殿下是秉性刚正的男儿,东宫里没有妃妾,是个很好的男儿,满朝上下无不赞扬,陡然间对这么一位姑娘,很多人都在猜想是不是被狐媚子勾了心。
朱夫人在家也是这么想的,提心吊胆地就过来,没成想姑娘很好说话。
趁着绣娘给她量尺寸的时候,她抬首悄悄打量姑娘。对方的脸型很好看,柳眉弯弯,不描而黛,身段也好。
朱夫人一番打量下来很满意,喜滋滋地离开了,回去后,宫里的内侍就来了,她将尺寸递给内侍。
内侍满意地离开。
最后尺寸落在了凌王的手里,凌王啧啧两声:“真瘦,圈起来养是养不胖的,应该要放着养,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才会长肉。”
几个侍卫听了干瞪眼,殿下什么时候精于此道了。
凌王浑然不在意,只让人打马回扬州,按照这个尺寸做衣裳,又嘱咐一句:“再做些男儿装,她穿着也好看。”
这时的秦绾宁在屋里暗自计较今日的事情,要尺寸绝对不是皇后的意思,难不成是阿嫂?
不大可能。很快又否决了,阿嫂胆子小,也没有这么精明的思量。
或是凌王。
秦绾宁眼前一亮,星眸圆瞪,惊得怀里的貂儿颤了颤,立即炸毛面对周遭,来坏人了。
貂儿努力瞪了会儿,发现什么人都没有,又乖巧地缩了起来。
秦绾宁揉揉它,站起身,走到妆台前,在首饰盒子里找到一根银簪,吩咐秋潭:“你将这个送给外间的小厮,让他去当了。”
秋潭性子好,前几日刚赏了小厮婢女不少衣裳,得了不少好感,这个时候然让他们办事是最好的机会。
秋潭也不是笨的,见状就好奇:“为什么好给当了?”
“这是我的情郎送我的,你也知晓太子容易吃醋,被他看到就不好了,还不如当了,你说对吗?”秦绾宁笑了,犹如花一样,对面的秋潭被她的笑容感染,嘀咕一句:“对哦。”
太子小气得很,一来都不让貂儿进屋,不准貂儿缠着姑娘。
若是知道姑娘还留着情郎的东西,必然会生气,她信了,“那您给我,我让人去办。我就说是我的东西,让人去当了,银子再给您。”
“辛苦你了,到时你将当来的银子一半给小厮,一半自己留着,我不缺银子,簪子不能留下而已。”秦绾宁善意道。
秋潭点头道好,这根簪子在姑娘手中确实算不得什么,她忙放下手中的活,悄悄去了外院。
而正好此时,太子来了。
貂儿照旧被丢了出去,站在门外叫了两声,婢女们探头,悄悄抱走了。
屋里的秦绾宁面色薄红,唇角被咬出痕迹,眼眸湛亮,压在榻上的身子纤细柔弱,颈间的肌肤都泛着桃红色,“你要成亲了,不忙吗?”
她很平静地说出了你要成亲了,若在以前肯定会哭。
萧宴怜惜地伸手抚平她鬓间散乱的发丝,双眸深情,“孤想你了。”
秦绾宁一怔,局促不安起来,避开他的眼睛。
萧宴不满,抬起她的下颚:“看着孤。”
“萧宴,你娶别的女人之前不要来我这里摆你的深情,我恶心。”秦绾宁忍不住了,她并非是个木头。
萧宴也跟着落寞下来,略有不满,但也没有说话,看她一眼,径直离开了。
秦绾宁整个人松懈下来,瘫软在榻上,白貂一跃上了床榻,她这才笑了笑,摸摸它:“男人都是坏东西。”
白貂钻进她的怀里拱了拱,秦绾宁怕痒,往后躲了躲,玩笑道:“你也是个坏东西。”
一炷香后,秋潭回来了,禀报道:“都办成了。”
秦绾宁这才爬起身来,襟口松开,露出里面的红痕,秋潭捂着眼睛没看,秦绾宁自顾自地穿好衣裳,“今晚你想吃什么?”
秋潭惊讶,“我有很多想吃的呢。”
秦绾宁睨她,这么一个单纯的姑娘放在她身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秋潭热络活泼,这里比起前两个地方热闹很多,秦绾宁赌了一把。
晚上,小厨房熬了鸡汤,秋潭喝了一大碗,乐得不行。秦绾宁饮了些酒,用躺椅躺在院子里,星辰明亮,院子里静悄悄的。
秦绾宁想起小的时候,许多回这样的时候她都屁颠屁颠跟着萧宴后面去捉萤火虫,捉完以后用袋子放起来挂床头,能亮好久。
萧宴很小气,她捉不到,他就不给,她死缠烂打才给一小袋。
阿兄阿嫂笑话萧宴性子木讷,这种时候最是哄姑娘开心的时候,萧宴却不在意,拍拍屁股走人,将他那一袋子的萤火虫挂在自己门口。
有一回,她气不过,带着二姐秦岚,两人悄悄地将那一袋子偷了回去。
两人分了分,屋子里一晚上都是亮的。
萧宴知道后气得好几天不理她,二姐就笑话他:“萧家小郎君不知羞,和姑娘家抢花灯。”
萧宴涨得脸色通红,哼了几声,回屋耍刀去了。
秦绾宁笑出了声,面色恬静,星眸明亮,就像明月,倾泻出一股温柔。
浑浑噩噩间睡了过去,不知是谁过来,将她抱起,她睁开眼睛,是萧宴。
美好的回忆顷刻间止住,她蓦地推开他。
萧宴不恼,凝望这张娇嫩的脸颊,“阿绾。”
秦绾宁坐起身子,摸到酒盏,扬首饮了一口,“你要成亲了,离我远些。”
这番话听在萧宴耳中,是吃醋了。他突然就笑了,亲昵地蹭着她的侧脸,“你生气了。”
秦绾宁微醺,觉得有些痒,还是拒绝了他:“我今晚累了。”
“好,我抱你回去就走。”萧宴很好说话,贴上秦绾宁冰冰凉凉的肌肤,他从心而外感到一股愉悦。
送回去后,他就回了东宫。
翌日江蒹葭江文义的父亲进入金陵城,皇帝亲自设宴招待,满殿欢欣。
江文义怕半道再出事情就过来盯着,不想皇帝盛情,再观太子端方矜持姿态,心中极为满意,拉着他说起了诗词。
太子却道:“孤拿惯了刀剑,不懂诗词。”
江文义感觉到一股寒气由外渗入,顷刻间就醒悟过来,对上太子深渊似的眸子,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一场宴席匆匆散了,江文义回府后左思右想,唤来女儿吩咐道:“你可见过朱氏?”
江蒹葭恨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去见,“女儿没有见过。”
江文义是一文弱人,观察入微,今日太子一眼深不可测,今后女儿入宫不知是福是祸,便道:“你去请求皇后,要朱氏随你一道入宫。”
“我不去。”江蒹葭恼恨,她的成亲为何要拉着其他狐媚子。
江文义变了脸色,“你若想得太子尊敬,就必须去。”做足了大度的脸面,才能让世人同情。
作者有话要说:1,皇叔很勤快的!
感谢大家的雷和营养液,下章继续粗长更9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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