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许令嘉为了抄近路，和背着罗娟回来的孟宁完美错过。
路灯的项目还没批下来，天黑之后，山上的路一片漆黑，她走在路上，心在颤，腿也在颤。
雨势态大了，打在斗笠上，感觉头越来越重，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都栽进了泥巴里。
这种时候，叫爸爸喊妈妈都没用。
许令嘉的脸埋进泥水里的时候，有一瞬间感觉要窒息，但她很快努力用双手撑着，拼尽全力把头挣脱了出来。
人倒霉的时候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穿道袍都撞鬼。
许令嘉挣扎着翻过身来，干脆仰着躺下来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
就这一会儿，许令嘉都没来得及给自己打打气，再爬起来，就听到了一个疑惑的女童声响起。
“姐姐你死了吗？”
“……”许令嘉立刻睁开了眼睛，一眼就对上一个同样带着斗笠的小女孩的眼睛。
“呀，”小女孩往后退了一步，“你没死呀。”
这话说的，许令嘉居然觉得该得为自己没死这件事跟她道歉似的。
许令嘉被她这样一激，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率先站在道德制高点说：“你个小孩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知道这么大雨容易滑坡和泥石流吗？赶紧撤离啊。”
“那你怎么在这里，不撤离呢？”
许令嘉昂起头：“我是来叫大家撤离的好不好？”
小女孩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孟宁哥哥和姜老师早就在叫我们下山了，怎么没见到过你？”
哟呵，小屁孩儿居然还敢质疑她！
“少废话，赶紧的，你家里还有其他大人吗？这么大的雨，又这么晚了，再不下山太危险了。”
小女孩现在的眼神充满了嫌弃：“你连路都走不好，还操心别人呢。”
嘿这小女孩说话还挺气人。
许令嘉正要说话，突然一声响雷劈过，她想也不想，直接扑过去把孩子压在身下护着。
许大小姐有生以来，第一次奋不顾身舍己救人，结果那小女孩直接尖叫起来：“你干什么！”
本以为会得到痛哭流涕的感激的许令嘉：“……”
就在这时候，一束电筒光照在了她们身上，许令嘉和那小女孩一起顺着光源看过去，许令嘉被光线刺激得眯起了眼睛，还没看清来人，那小女孩已经爬起来跑了过去。
“孟宁哥哥！她压我！把我扑到了地上，衣服都弄脏了！”
这和许令嘉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她在那电筒光的照射下，不怎么顺利地爬起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孟宁。
孟宁忙了一天，腿都要断了，本以为回去能吃口热饭，结果好不容易找回来一个，又丢了一个。
他憋着气出来找人，本来一肚子话要教训许令嘉的，结果真的找到了人，看到她一身狼狈加上茫然又无辜的表情，突然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赶紧回去洗洗，这一身泥。”
孟宁说完，作势要把小女孩抱起来，但小女孩坚持要自己走，只肯让他牵着。
俩人牵着手往前走了几步，孟宁回头，挑眉看着许令嘉：“怎么，想让我背？”
“不是不是！”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村民们都已经睡了，只有姜斌不放心，还生着火在等着。
小女孩一进来，就径直扑向了姜斌：“姜老师！”
“你怎么又跑回去了？”姜斌惊讶地看着他们问，“这是怎么了，弄这一身泥，摔跤了？”
小女孩撅起嘴说：“这个姐姐好奇怪啊，自己躺在泥地里，就打了个响雷，居然怕得把我也扑倒了。”
许令嘉本来就心虚，现在居然还听到对她的污蔑，赶紧为自己辩解道：“我那是听到雷声响，怕把你吓着了，才去保护你的！”
谁知道小女孩非但不领情，还翻了个白眼：“打雷有什么好怕的，我怎么可能被吓到？”
还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孟宁沉默着走过去，在炉灶边坐下，又添了几根柴火进去，叫姜斌：“再弄点水来，烧开了给她们洗个热水澡，不然肯定要感冒。”
“不用不用……”
孟宁一记眼风扫过来，许令嘉立刻禁了声。
“我已经先烧好了几瓶开水，丽丽先去洗澡，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
姜斌走过来，想了想还是停在了离孩子几步之外，然后扭头对许令嘉说：“得麻烦你检查一下，看看丽丽身上有没有受伤。”
那个叫丽丽的小女孩上下打量了许令嘉一眼，然后才说：“姜老师，你是想让我检查一下这个城里来的姐姐有没有受伤吧？”
这小屁孩又瞎说！许令嘉瞪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姜斌，可姜斌居然没否认！
他摸着鼻子说：“罗娟腿受了伤，我让她先休息了，现在就你们俩女孩子，互相检查一下吧。”
“听见没？现在就我一个，走吧！”
许令嘉嘴上语气不怎么样，手上动作却很温柔，她在丽丽往里走的时候，刻意挡在了她和两个男人之间，从孟宁的方向看过去，很快就看不到丽丽的背影了。
孟宁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两个小姑娘进去洗澡的时候还在斗嘴，等声音渐渐小了，姜斌才轻咳了一声，问：“路上没教训人吧？”
孟宁一直蹙着眉，手里不停用火钳翻动柴火，让它烧得更旺一些。
“许老师刚来，路况不熟，这里的情况也不熟悉，今天也是好心想帮忙。”
姜斌见他不吭声，就絮絮叨叨说了起来：“人就是为了支教来的，还自费买来那么多文具，结果到了开学的时间，我们连学生都搞不定，没人来上学，学校还怎么开学？也怪不得人许老师。”
火苗发出“兹拉”一声响，孟宁放下火钳，起身用葫芦瓢把烧开了的水都舀进木桶里。
姜斌过去给他搭了把手，等最后一点开水都弄进木桶里之后，孟宁才终于开口。
他说的却是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以前只顾着弄文具和课本图书过来，生理卫生这一块不够重视，这里的留守儿童有相当一部分是女孩子，家里的爷爷奶奶也不会注重生理期方面的教育。”
姜斌一时没跟上他的频道，充满不解地“啊”了一声。
孟宁也没多解释，只是接着说了一句：“我明天得早点出发，还得去镇上打印发言材料交上去。”
姜斌疑惑地问：“之前不是已经打印过一次了吗？”
“不够，”孟宁直起身，脚下踩断了一根枯木棍，“我要补充内容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