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怎么和柳书彦承诺来着?
哦, 他要给她斩桃花。
而且琢磨了一下, 柳书彦未必喜欢秦芃, 他胡乱招惹, 到时候错点鸳鸯成了孽缘, 也不是件好事。
于是他假作听不懂秦芃的话, 同秦芃道:“公主, 回去歇一下吧。”
秦芃吸了吸鼻子,放开“柳书彦”。
这个人没接她的话,某种意义上也表明了他的态度。可秦芃向来也不是个容易退缩的, 她看上的男人,断然没有还没追求过就放手的道理。
她从“柳书彦”怀里出来,擦了眼泪, 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同“柳书彦”笑道:“劳烦太傅了。”
秦书淮点了点头,目光落到秦芃手上的伤口上, 他不着痕迹道:“公主与太后可是起了冲突?”
秦芃含着笑:“没有。不过是陛下病了, 我过来, 母后受几个奴才挑拨, 同我发了脾气。”
“公主都处理好了?”
“嗯。”秦芃目光一转, 落到秦书淮身上,却是道:“太傅怎么会在这个点入宫来?”
“听闻陛下病了, 太后叫公主回去,此事是我提议的, 断没有让公主一人承担的道理。”
秦书淮早就准备好了理由, 然而秦芃的关键点却是落在了另一件事上:“太傅消息真够快的。”
秦书淮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从容笑道:“这深宫内院,从来是瞒不住什么消息的,公主说可是?”
秦芃点了点头,也不意外,若说柳书彦在宫里没安插人,她才不相信。
两人一路闲聊过去,等送到了门口,秦书淮终于道:“公主让太医看看手吧,若是留了疤痕,怕公主不喜。”
听秦书淮的话,秦芃这才想起手上的伤口,她大大咧咧道:“没多大事儿,太傅不必忧心。”
秦书淮没说话,他将她的手拉过来,从怀里掏出方巾,给秦芃包上伤口,一面包着伤口,一面道:“公主毕竟是个姑娘,等真留了疤,后悔就来不及了。”
秦芃听着他他的言语,感觉自己仿佛还是十几岁被秦书淮捧在手心里的时候,她呆呆抬头瞧着他,秦书淮抬起头来,看见她的目光,有些疑惑:“公主在瞧什么?”
“柳书彦,”秦芃微笑起来:“我有哪里不好,你告诉我?”
秦书淮笑了笑,他没有断然拒绝。
秦芃长得好看,性子也好,或者说,像赵芃的人,他就觉得,哪里都好。
他想着,柳书彦那个性子,秦芃他未必不喜欢,这么断然拒绝,万一柳书彦喜欢上了,不是追悔莫及吗?
于是他摇了摇头道:“公主哪里都好,只是你我还不够互相了解,再等一等可好?”
“毕竟,这种事情,该由男子主动开口。我若确定了心意,自然会同公主说。”
秦芃点点头,她收回手来,目光信誓旦旦:“柳书彦,我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做驸马!”
秦书淮笑而不语,仿佛是在看一个孩子,秦芃转过身去,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趴在床上,将整个人都埋进了枕头了。
虽然说的时候信誓旦旦,但从恋爱经历上来看,其实她的恋爱经验贫瘠得可怕,基本都用在秦书淮身上了。
秦芃趴着趴着,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笑出声来。
白芷在给秦芃点香,抬头看了一眼她的傻样,冷淡道:“看上柳太傅了?”
“不是看上挺久了吗?”
“决定看上和看上是两回事。”
白芷点了香,就准备离开,秦芃抬起头来,亮着眼道:“别,你别走,白芷你过来。”
说着,秦芃挪了挪,拍了拍自己床边道:“来,你和我一起睡,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白芷本来想拒绝的,然而抬头看着秦芃,她突然觉得,仿佛是当年的赵芃坐在床边。
她名义上虽然是赵芃的侍女,然而其实她自幼跟着赵芃,她们之间根本没有主仆之分,一直像是亲姐妹一样。
小的时候在冷宫里,冬天寒冷,她们经常挤在一个被窝里。后来习惯了,出了冷宫,有时候夜里赵芃有心事,也是这样,拍拍床板,叫她:“白芷你过来,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赵芃话多,那时候话题除了宫里的八卦杂事,就是秦书淮。
她一步一步看着赵芃变成后来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是她却也记得,很早很早时候,两个小姑娘窝在床上,话题全是那个从南方来的俊秀质子。
她一时不忍拒绝,板着脸来了床边,脱了外套躺了上去。
被子里暖暖的,她也不知道秦芃是哪里来的精力,特别能说。
基本上就是在发泄自己对柳书彦的感想,这个人好啊,哪里都好。
白芷来来回回听着,有种自己回了十三岁的错觉。
她有些困顿,艰难睁眼道:“公主,您都二十五岁了,嫁过人了,您的婚事该想着如何联姻,而不是喜欢不喜欢。现在还这么想事情,您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秦芃笑了笑,看着面前白芷艰难撑着眼,她柔和下声音来:“白芷,你喜欢夏侯颜吗?”
白芷没说话,却是点了点头。
她喜欢夏侯颜,那个出身贵族的世家公子。本来按照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嫁给夏侯颜的,可是当年赵芃知道她喜欢他,就拼了命想办法,一步一步谋划着让她嫁到夏家。
“嫁给喜欢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的代价就是,她为了夏侯颜留在了北燕,永远失去了赵芃。
秦芃平躺着,听出她言语里的警告,慢慢道:“我当然知道是要付出代价的。”
“白芷,其实我很喜欢天真这样的词。”
“走过了黑暗,看过了绝望,知道这世界多么可怕,却仍旧心怀初心,一如既往。不会因为仇恨蒙蔽眼睛,不陷于憎怨,这叫天真。”
“这样的天真,我很喜欢。”
“而因一无所知所以拥有的善良,那只是叫愚蠢而已。”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白芷已经慢慢睡了过去,秦芃看着天花板,内心一片宁静。
她感觉自己像是佛家道家里说的那样,用好几次的轮回和死亡,去参悟出活着的道理和真谛。
她看过黑暗,走过绝望,怨恨迷茫,终于到了今天,能够对所有事泰然而处。
哪怕是面对杀她三次的秦书淮,她也能保持着距离和平常心,不被他干扰生活。
她闭上眼睛,握住白芷的手,微笑着睡过去。
而秦书淮回了自己府邸,睡了一觉后,便开始处理他和柳书彦两个人的事情。
江春接了信鸽,同秦书淮道:“柳大人来信,说他把事情查清楚了,七天就到了。”
秦书淮笔尖微顿,而后他点点头道:“知道了。”
柳书彦要回来了,他没有多少时间,想了想,秦芃对“柳书彦”的信任感和好感都差不多,他需要一个契机,去揭开这件事。
秦书淮思索着这个契机,隔天之后,秦芃给秦书淮送了信,询问他陆祐的事。
这时候秦书淮才反应过来,陆祐他还没送回去。
想了想,秦书淮立刻抬头,同江春道:“让赵一给秦芃下拜贴,明日下午,他上门造访。”
江春应了是,秦书淮站起来,淡道:“去再见一次陆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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