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寻听了这话,毫不含糊的站起来,向水溶拱手施礼,朗声问道:“王叔说话当真?”
他之前尊水溶一声‘舅舅’,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后来因为黛玉嫁入北静王府,他私下里又叫水溶姑父,这都是攀了亲缘的意思。今日他却叫一声‘王叔’,却有些公事公办的意思了。
水溶见他这般模样,心里有些含糊,暗想,这死小子莫不是当真了吧?
可是事已至此,当着众位王爷的面,他在说自己刚才的话是玩笑话也实在不好。于是硬着头皮点头,说道:“自然当真,难道我一个长辈还跟你开玩笑么?”
龙寻当时便离了座位,将手抬起来对天发誓道:“我龙归海今日当着诸位王爷的面,对天盟誓:今生今世,我若有幸娶得北静王爷膝下小郡主水琦为妻,必一心一意对她一人,绝不纳妾,亦不再立侧妃。此生此世永不反悔。如有违此誓言,此身当如此玉佩……”说着,他抬手将自己腰间一枚玉佩解下,捏在手里一用力,啪的一声掰成了两块。
那一枚和田白玉雕琢而成的龙凤佩分成龙凤两片捏在他的手里,莹润润如同两片半月一般,让在座的几位王爷愕然无语。
睿亲王先拍手笑道:“好!果然是龙家的痴情种,不比你父亲差。我先祝你心想事成,早些赢得美人归!”说着,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众王爷都扭头看向水溶,和龙寻一起等着他发话。
水溶懊悔不已,却势成骑虎,只得笑道:“臭小子,倒是叫你捡了个便宜。我的女儿可金贵着呢,你聘礼少了我可不依。”说着,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算是答应了龙寻。
几位王爷一哄而笑,皆举杯向龙寻祝贺。
小龙寻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来者不拒,连着喝了几大杯,脸上便渐渐地带出醉意来。
忠顺老王爷七十多岁纳妾,心情好的不一般。这日也算是宾客如云,他正在席间陪宾客们说笑之际,前面忽然跑来一个管家,进门来高兴地回道:“回王爷,皇上有赏赐来,宫里来的公公已经进了二门。”
众人听了这话,一个个不禁心生艳羡之色。都暗暗地感慨老王爷就是面子大,不过是纳妾而已,连皇上都有赏赐下来,真是皇恩浩荡。
忠顺老王爷自然是得意洋洋,一边跟宾客们拱手道‘失陪’,一边吩咐儿子好生陪诸位王爷公侯饮酒,自己则匆匆往前面去见宫里来人。
睿亲王和水溶暗暗地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几丝玩味的笑意。
水溶借口去方便之时,悄悄地给龙寻使了个眼色。龙寻随后跟出去,不多时二人先后回来,刚落座忠顺老王爷也从前面回来了。脸上喜气洋洋的,显然是皇上所赐之物甚是贵重。
龙寻便以小卖小,举起酒杯向忠顺老王爷笑道:“老王爷不仅抱得美人归,还得了皇上的赏赐,真是喜上加喜,叫人艳羡。何不趁此机会请美娇娘出来给大家敬杯酒,也让我们饱一饱眼福呢!”
妾室,自古以来便通买卖。等同奴仆和猪马牛羊。是夫主的私人财产。古人多有以美人相赠者,以成佳话。更有父妾子用者比比皆是。所以龙寻此言并不算过分。
忠顺老王爷今日也难得的高兴,更有显摆之意。当时便笑着吩咐自己的儿子道:“好。就把妙儿给我叫出来,随老夫一起给诸位敬杯酒。”
水溶微微侧目,又和睿亲王对视一眼,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今日忠顺老王爷所纳之妾实非旁人,而是曾经在大观园的栊翠庵内静修几年的尼姑妙玉。
当日宁荣二府被查抄,忠顺王世子借机把妙玉从栊翠庵弄了来送给父亲取乐。然妙玉却誓死不从,几次绝食以求速死,几次被想尽千方百计救活,折腾了大半年的时间。后来朝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先是镇江王府出事,后又是太后薨逝,再加上皇上也骤然驾崩。太子登基,屡屡对忠顺王府表示不满,忠顺老王爷迫于形势对她的心思也只得放下了一些时日。
直到近日来国孝已满一年,之前的事情都被人们遗忘,皇上对忠顺王府的不满渐渐地去除,妙玉也渐渐地磨去了棱角,又迫于王府的势力和当年自己家族中得一些隐晦之事,才不得不答应更名改姓,答应给这一把枯骨为妾。只是却提出条件,要忠顺王府办一场像样的酒席,方才心甘情愿。
也是忠顺老王爷太过自大,自以为国孝已经过去了一年,不过是纳妾而已,皇上必然不会计较。只是他太过自信,以为在座之人都不会想到妙玉之前的身份,况且龙寻不过是个孩子,今日他一个七旬的老王爷又不好当众驳了一个孩子的要求,才答应了他的要求。
然当妙玉一身浅橘色的衣衫被一个小丫头扶着出来时,水溶还是一眼便将她的样子记在了心里。心思百转之间,十几年的旧事涌上心头,只是忠顺老王爷却并不知道,自己的末日即将到来。
经过这几年的折磨,妙玉已不再是当初那副清修的模样,一块美玉沦落泥潭,终究逃不过一场厄运。
此时她站在满头白发的忠顺老王爷身边,强作欢笑给席间众人敬酒,脸上的笑容里隐藏着多少泪水只有她自己清楚。
不过是寥寥数语而已,敬了三杯酒后,她便扶着小丫头的手转身离去。
席间众人依然欢声笑语的吃酒,气氛更加的热闹。
只是小龙寻却不胜酒力,慢慢的趴在桌子上酣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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