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绛小心翼翼地看着幽兰,企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表现,然而···没有。
想着白华早上与自己谈心的画面,苏浅绛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白华的声音好像还绕在他的耳边,可是,此时此刻,白华却战死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永远也,回不来了···
苏浅绛没有哭,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都是空白的。
苏浅绛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身边的人的消逝。一个昨天还在和自己谈笑风生的人,今天就···再也见不到了。
幽兰看着苏浅绛,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
“人死不能复生···明天,我打算亲自带人,给白华前辈下葬。你,一起来看看吧。”
“嗯····”
幽兰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而后,转过头,对楚诚道。
“楚诚将军,劳烦您带领军队,随我回城吧。”
“好。”
————————
【军营】
东方瑞的军帐中,烛火摇曳,寒风入帐,撩起了土色的帐帘。营帐中,两旁的士兵巍然矗立,手上握着武器,严阵以待地站着。
东方瑞坐在帅案后面,看着下面,此时此刻,他垂眸,入神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战报,却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一旁的士兵凑过来,向东方瑞拱手施礼,“元帅,现在把人带上来吗?”
东方瑞皱眉,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
“去把刘将···刘锦业请上来吧。”
尽管刘锦业在众人眼里已经是叛徒,但是,东方瑞却没有立刻唾弃他,依旧是用了“请”这个字,表示对他的尊重。毕竟,不管怎么样,刘锦业是他父皇的重臣,是他的老前辈!
“是。”那士兵转过头,高声喊道。“元帅有令!带刘锦业上来!”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铁甲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刘锦业在一众士兵的押解下,慢慢走进来。
东方瑞皱眉,看着刘锦业。原本意气风发的老将,此时此刻,已经卸下了战袍,换做一件灰色的布甲,披头散发,显得有些萎靡。而且,刘锦业手上和脚上,都带着沉重的枷锁,表明了他背叛者的身份。
东方瑞看得心里一痛,他抿唇,挥了挥手。两旁的士兵虽然一愣,但也终究是听从东方瑞的命令,放开了刘锦业。
刘锦业被放开后,并没有反抗,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艰难地向东方瑞施礼一下。
此时的刘锦业也是低着头,他知道自己对东方瑞是有愧的,所以,坦荡如他,却不敢看东方瑞的眼睛···
“刘老将军,”东方瑞叹了口气,“您,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
东方瑞的态度出乎刘锦业的预料。没有埋怨、没有愤慨、没有破口大骂,有的,只是询问与无奈。他,还依旧称呼自己为“刘老将军”。
这样的态度反倒加深了刘锦业的愧疚,他叹了口气,沉声道。
“老臣,没什么想说的····老臣只想说,老臣,无心背叛元帅,更无心辜负先帝。”
听了刘锦业的话,东方瑞心底的石头才算放下了一点。至少,刘锦业并没有背叛的本心,让他的心里稍微宽慰了些,也替他的父皇宽慰了些。
“那你为什么要帮鬼界的人?”禁锢忍不住,站在一旁,冷声问道。
在禁锢看来,如果没有刘锦业反水,保护鬼刹,白华也不会分神,更不会被杀!
如果说,禁锢此时最恨的人是凌顾,那么,他第二恨的人,就当属刘锦业了!
刘锦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对东方瑞拱手道。
“元帅,殿下。老臣有愧····实不相瞒,老臣并无反叛之意,只是今日鬼界军中那蒙面之人,早年于老臣有恩!老臣当年,家境贫寒,又并非名门,受奸人陷害,无出人头地之日。多亏那人,杀了那奸臣,并给老臣以门路,让先帝知遇老臣。老臣能有今日,离不开那人的帮助。所以···”
“所以,你才会临阵倒戈,害死白华?”禁锢冷笑道,“刘将军,您要报恩,有的是方法去报!又何必在战场上!?”
刘锦业听着禁锢的话,默默地低下头,不语。他自己也觉得,他没有办法反驳。他只是觉得,有这份恩情在,他没有办法看着别人伤害那人,而自己视若无睹。
东方瑞叹气,转过头,看向禁锢,沉声道。
“禁锢前辈。刘将军,无心伤害白华前辈。白华前辈牺牲····这样的后果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已至此,也不要过多怪罪刘老将军了···”
禁锢听了东方瑞的话,猛地皱眉。从他阴沉的脸色可以看出,他对于东方瑞的话是极为不满的。只是,他碍于东方瑞是元帅,碍于军营的规矩,没有说什么。
东方瑞看在眼里,却没办法说什么。毕竟,禁锢与白华是多年的好友,好友逝世,换做是谁,都会是很悲伤的。而且,这次的事情,刘老将军也确实是有责任的。但是,白华前辈的死,确实没办法完全赖到刘老将军的头上···
东方瑞深吸一口气,凝眸,眼睛里闪动着威严的光。他抬头,看向刘锦业,正色道。
“刘老将军,您想要报恩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白华前辈的死,我也不想完全归咎于您。但是,对于您报恩的说法,我不敢苟同!”
说到这里,东方瑞顿了顿,一脸严肃,掷地有声道。
“我父皇对您信任有加,拔擢您为禁军总将军!让您执掌鬼界禁军!现在鬼界的军队都是些忤逆乱国之徒!您身为禁军将军,不带兵围剿,以慰父皇之灵!反而说要报敌人的恩情……刘老将军,我以晚辈的身份劝您,希望您能认清!真正让您走到今天的人,是父皇!不是他!让您成为将军的,是您自己的努力,和父皇的知遇!不是他所谓的什么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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