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震惊了,又觉得这老太太真的是老眼昏花,还太子呢,太子早就被圈禁了,几乎都没人敢提起来了,再者太子最少也有三十五六岁了。
她小声道:“老太太,您怕是认错人了,这是我的养子鹤儿。”
“不对啊,他分明和太子小时候一模一样,那时候他还来过我家玩儿呢?”当时老太爷还健在,高祖皇帝当初还是陇西节度使,俩家关系可是不错。
否则,高祖皇帝也不会在穆家老太爷过世后,收养穆擎天为养子啊。
可以说当年老太太和老李家的人关系是通家之好,可以说现在大雍的皇帝当年还在穆家后院睡过呢。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太子呢。
林氏也觉得老太太怕是老糊涂了,连忙道:“老太太,这是三弟妹在路上救的一个小孩子,三弟妹看他人机灵,便收了当养子的,跟您说的那位可相差太大了。”
“就是太子嘛!”老太太暗自嘀咕起来,也没了心思再受旁人的礼,只让下人带这些远道回来的孙媳妇们都去休息。
一出来,端敏郡主就笑道:“老太太真是眼花了,大白天的说起了梦话。”
胡氏不敢接嘴,但也跟她的嬷嬷道:“老太太怎么了这是?”
庞氏暗道,大概只有她知道老太太的话没有错误,西陵王李贺确实是曾经太子的儿子,只是这位太子后来年纪太小,比不得那个时候已经成年的当今圣上。
自古主少国疑,高祖皇帝思虑再三,又因为身体不适,怕年少的太子上位,江山不稳,所以选了当今。
当今不像其余的那几位皇子,对太子敌意很大,又是个中立派,年纪也居长,无论在军中还是在旁处都颇有威望。
好像当年那位太子就淡出人们的视线了,若非后来西陵王出来,大家早已忘记了太子这一脉之人。
在座的人二太太恐怕了解一些,其余人都不记得或者压根都不知道。
谁也没有把老太太的话当真,包括芸娘在内。
老宅的屋子和京城的不同,这里的家具大多都是很笨重的红木家具,芸娘安排鹤儿睡在隔壁耳房,把自己的丫头拨了一个过去伺候,澄哥儿年纪小,和她在一处住着。
老宅下人也不少,分到三房来伺候的是俩个叫桃儿和杏儿两个丫角小丫头,这俩丫头都是河东本地人,原先是在庄子上伺候的,是听说老家有人要回来,才选了这俩过来伺候。
芸娘给了她们一人一个荷包,并道:“你们可别嫌弃。”
这俩小丫头都很是欢喜的样子。
“三奶奶,您是京城的人吗?京城和我们河东是不是吃的不一样啊?”
也许是没想到这么多人回来,老太太也是许久没管过家的人,没人了便直接从庄子上拉的人过来伺候的。
这俩小丫头们虽然应该是经过管事们训练,但因为才来,很多规矩都一般,所以大大咧咧的。
芸娘对她们倒是很和蔼,“我不是京城人,我是从江南嫁到京城来的。你们说说河东老家是吃什么呢?”
“我们爱吃醋,什么都喜欢放醋,没醋根本都吃不下饭。”
原来如此,芸娘又和这些丫头们说了几句话,扶额感觉到疲惫,胡妈妈便赶了这俩丫头出去,让芸娘休息。
二太太却狐疑,今儿老太太是怎么了?
这可不太像老太太的性子啊,这个老太太以前看着是通情达理,实则是个有仇必报之人。
“太太,喝杯茶吧。”
二太太抬眸见是余嫣然,立马道:“你有身子呢,做什么下人的活计,还是歇着去吧,到时候好跟我生个大胖孙子。”
余嫣然故作羞涩,并不多言。
那个城阳公主是帝姬,天生就靠不住,不如侄女儿来的亲近,更何况余嫣然低眉顺目,大着肚子还伺候她,可比庞氏孝顺的多。
当自己人看待,少不得二太太要同余嫣然说些体己话,“一路上大家只顾着逃命,没那么多事儿,但是现在都住在一起了。俗话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你又要养胎,务必要规行矩步,不要到处乱窜,否则,出了什么事儿,蔚哥儿多难受啊。”
这话倒是正经话,余嫣然应下了,她本来也不是什么传是非的人。
只二太太又道:“当时为了保护你们,我迫不得已指了三奶奶那边,她怕是恨死我了……”
这事儿二太太确实做的不地道,余嫣然只知道这位三奶奶平时帮着世子夫人管家有些威严,但是一路上好几次决策都是她直接说的,虽然态度语气狠厉些,但次次都证明她是对的。
也就是说她不止是在内宅是个厉害人,同样在谋略外边都是个眼光很毒辣且非常敢发声的女人。
惹了这样的人,余嫣然故作不懂道:“太太怎么这样说呢,我见那位三奶奶很是可亲,上次还送了一罐蜂蜜给我。”
作为孕妇,每日只能吃些干粮,总是不舒服的很,出恭也难受,还是她的丫头到处去借蜂蜜,据说三奶奶那边不假思索的就借了。其实是个还不错的人,施恩也不图报,再也没有提过了。
二太太摆手,“你是不知道啊。”
至少老太太就被她斗走了,那可是老太太呀。
余嫣然不语,她只是个小小的妾,才不会参与这些斗争,和她没什么相关。
庶出的孩子,从小就会看人脸色生活,她十分了解二太太现在是怕三奶奶,因为老太太今天的表现很不对劲。
老太太都不发话了,二太太惊慌失措也是有的。
没人撑腰,她在这府里也算不得什么,世子夫人顾全大局,但肯定也是偏帮侯府的人,剩下的胡氏,不足为惧。
芸娘是没有想到带了个小道士回来居然会改变了自己曾经以为会被害的局面,亏她还嘱咐小道士:“除了我身边,哪里都不必去,我先教你读书,你就跟着我读书就好。”
“嗯,好。”鹤儿还巴不得呢。
一路上大家都撑着一口气,都紧绷着,可一到这里松弛下来,病痛就都来了,芸娘本来是想教小道士读书的,结果自个儿感染了风寒,不得已只能派胡妈妈和乳母照顾澄哥儿,把另外俩小丫头派过去照顾小道士。
芸娘无事时,便写了一封信过去,信中还打趣【我本来以为老太太会对付我,但老太太却好似老眼昏花了,把我新认的儿子喊太子。那个孩子可只是个我在回来的途中捡的,特别聪明,特别乖,你要是哪天见到了,肯定也会和我一样喜欢的。】
随即便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冷热交替,又受了风,内里全是痰,不舒服的很。
信封号,用火漆封上,再放入一方盒子里,这个盒子是穆莳曾经送给自己的,除了他没人能打开,所以芸娘才敢放心写信过去。
飞絮见她咳嗽还写字,心疼道:“三奶奶,这河东离京城远,一去一来至少半年,这半年的功夫,咱们恐怕到时候都回去了,您又何必写这么多呢。”
“你不懂。”
即便是只言片语,也能让对方安心下来。
双燕端了药过来,芸娘闷地一口喝完了,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时半会儿倒是没那么容易好。
她天天养病,不怎么出去,老太太却没有做什么下毒,打杀下人这等疯狂的举动来,她甚至对林氏道:“三房既然多了个养子,人家能做我们穆家的养子,我们就得一视同仁,不能让人家以为我们穆家是那等势力人家。”
林氏笑道:“老太太您放心,三房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她本就是穆家宗妇,一回来就掌管家务,这是二太太想置喙也没办法的事情,人家是穆家的嫡长孙媳,况且林氏也不会主动让权。
知道夏氏病了,她已经请了大夫过去,其余小孩子们也都让大夫一一查探,要做她就得做的最好,不需要老太太吩咐。
但是老太太这儿,这是怎么了?
林氏不解,但她也没那么傻,追根究底的去问。
很多事情,难得糊涂点儿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反而让大家都尴尬。
老太太这么做当然有自己的用意,那个孩子长的太像太子了,那个年纪小小,却生的龙驹凤雏的小太子,只可惜那时候他才十三岁,年纪太小了,先帝要是晚两年死,这个江山都恐怕轮不到当今了。
但人生哪里有那么多假设,老太太是恨穆莳芸娘不假,但是她更希望穆家能更上一层楼。
她这一辈子经历的太多,改朝换代,夺嫡之争,李代桃僵,什么事情不到最后一刻都有可能。几十年前,大雍朝刚建的时候,高祖的几个大儿子们争权夺利,人人军功彪炳,招兵买马,不亦乐乎,太子为正嫡,身边围着不少名臣大儒,谁会以为不声不响的当今会当皇上呢?
老太太比二太太想的开,打不过别人,就加入好了,没必要对着干。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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