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淮君得胜而归,最高兴的人之一恐怕是皇帝了。
韩家是从马背上打下的这大裕天下,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经随着先帝四处征战。韩家的子孙没有因为富贵繁华而迷花眼睛,依然能够驰骋沙场,自然让皇帝欣喜不已,在心中暗暗自夸:真不愧是流着韩家的血!
韩淮君回王都后的当日,按规矩先去御书房递了折子,便等在了御书房外。一般来说,等是一定要等着的,皇帝会不会见就不一定,往往白等上三五日也是理所当然。然而韩淮君这才等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皇帝就宣了他,二话不说就大肆夸奖了一番。
韩淮君束手而立,脸上没有丝毫的倨傲,显得镇定而又从容。
皇帝越看他越欢喜,体贴地说道:“君哥儿,你这趟辛苦了。有什么要求尽管与朕说,朕定会满足你。”他顿了顿,又暗示着说道,“你这次的功劳足以换一个爵位。”
“皇上。”韩淮君单膝跪下,抱拳郑重地请旨道,“臣想迎娶恩国公府的大姑娘为妻,恳请皇上下旨赐婚。”
皇帝闻言收敛起笑容,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问道:“你当真?”
韩淮君毫不避讳地迎上皇帝探究的目光,素来显得有些清冷的脸上展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斩钉截铁地说道:“求皇上恩准。”
皇帝深深地看着他,叹息道:“说起来,若论人品样貌,希姐儿与你确实般配。只是这子嗣……你可是真得考虑好了?”
韩淮君目光清澈,回答得毫不犹豫,“臣觉得,一切随缘即可。”
皇帝沉默了片刻,突然笑声渐起,“好!朕准了。”
韩淮君大喜过望,生怕皇帝会改变主意,忙不迭道:“臣谢皇上恩典!”
难得见他如此性急,皇帝好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瞧你这德性。朕既然已经允了,自然不会反悔。”皇帝说着,抬手让他起来,赐了坐,这才细细地问起北狄的战况。
韩淮君一一答了,并将主帅亲手交给他的折子也一并呈给了皇帝。
皇帝收下折子看过后,就让他回府去好好休息。
待韩淮君谢恩后出了御书房,皇帝不禁欣慰地与刘公公说道:“这下皇后可以放心了。”
从内心而言,对于把一个子嗣艰难的蒋逸希赐婚给喜爱的侄子,皇帝的心里其实还是比较隔应的,偏偏韩淮君还不肯纳妾,他总担心真得会绝了香火。但是,既然侄子喜欢,希姐儿又是皇后的侄女,也算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品性相貌皆是有口皆碑的,允就允了吧。
“恭喜皇上。”刘公公呵呵笑着说道,“马上可就要办喜事了。”
“对对!希姐儿都已经及笄了,君哥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赶紧让他们把亲成了。”既然已经允了,皇帝也就不再去在意这点儿事了,说道,“得让齐王府抓紧时间下聘,请期才是,朕记得十月里倒是有好日子……”说到这里,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刘公公见机说道,“皇上,请恕奴才直言,淮君公子的身份可不太好。”
“朕担心的也是这样。那齐王妃……”提到齐王妃,皇帝不禁想起她这些日子以来惹出来那种种糟心事,脸上不禁露出厌恶之色,护短地说道,“君哥儿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占了一个庶子的名份呢……这桩婚事可不能交给齐王妃来办,不然岂不是要委屈了君哥儿!”
刘公公忙道:“皇上说得极是。”
皇帝越想越觉得自己考虑的很有道理,“怀仁,你去一趟凤鸾宫,传朕口喻,让皇后来操办这两个孩子的婚事。”
刘公公连忙应了,匆匆命人去办,而与此同时,锦衣卫指挥使陆淮宁则前来回禀皇帝交办之事的调查结果。
不多时,御书房里就传来了杯子被狠狠砸落在地的声音。
而另一边,皇后在得知口喻后自然欣喜若狂,也算是为侄女彻底松了一口气,一面欢喜地派人去告知祖母和母亲这个好消息,一边让雪琴准备起小定礼的单子来,因得了刘公公的暗示,皇后毫不犹豫的便着人以亲王世子的份例来准备。
次日一早,皇帝的赐婚圣旨就先后送到了齐王妃和恩国公府。
齐王妃不甘不愿地接过圣旨,圣旨已下,她自然不能抗旨,只能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要用小定礼给蒋逸希一个下马威,顺便下一下恩公国府的脸面,让他们知道蒋逸希嫁的不过是一个庶子罢了。
她正美滋滋地想着,却从齐王口中得知,韩淮君的婚事将会由皇后来操办,瞬间就呆住了。
齐王说及此事倒是乐呵呵的,齐王妃却直接就黑了脸。
一个庶子的婚事竟然让中宫来操办,这是多大的脸面啊,也不看看那个贱种有没有这个命受!齐王妃只觉得近日万事不顺心,恨恨地想着:这贱种怎么就不死在北狄!竟然还活着回来了!
不管齐王妃如何厌恶,韩淮君与蒋逸希虽还没有过小定,但有着这道圣旨,他们俩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结亲结亲素来结得是门当户对,齐王府的庶长子与恩国公府的嫡长女其实并不相配,但联想起蒋大姑娘子嗣艰难的传言,而韩淮君却又风头正盛,有一些人在暗地里不禁为他抱不平,暗暗揣测着他是不是为了攀上恩公国府的关系,才会如此委屈自己。
而就在韩淮君回来后的第三日,皇帝突然下了一道圣旨,着将诚王从诚王府中提了出来,押入刑部大牢,与奎琅做伴去了。
谁都看得出来,所谓的诚王已经从一个质子沦为了阶下囚,这待遇恐怕连奎琅都不如。
得知诚王的下场,南宫玥依然觉得很不解气,他毁了大姐姐的前世,而今生若非大姐夫开明,大姐姐这一辈子也就完了,下半辈子恐怕又难逃青灯古佛的命运!但萧奕却偷偷告诉她,用不了多久,诚王就会被送去九宫山。
“九宫山。”南宫玥惊讶地扬眉,随即笑了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
九宫山,正是那年秋猎所在。那附近的马场,村县城镇都是受到过北狄所带来的疫症之苦,家破人亡的更是不在少数,要论这些人最恨的是谁,无疑就是北狄人,把诚王以流放的身份丢到那里去服苦役,必然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么绝赞的主意一听就是萧奕想出来的。
果然,就见萧奕一脸得意地望着他,一副求夸奖的样子,“到时候,我会让人好好盯着的。”
南宫玥毫不吝啬地大夸特夸了一番,喜得萧奕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脸上偷亲了一口。
南宫玥脸红的推开他,嗔道:“我的头发让你弄乱了……一会儿希姐姐他们都要来了。”
今日他们约了刚刚回王都的韩淮君来府里玩,自然把其他几人也一同叫了过来,打算好好聚聚。
本来应该在屋里伺候的百合和百卉早就脸红的悄悄地退了出去,南宫玥的目光扫了一圈没找到丫鬟,干脆拿了一根镶着珍珠的发钗给他,指使着他替自己戴上。
萧奕自然乐呵呵地应了,不过他却是从南宫玥的首饰盒里挑了另一支银鎏金掐丝镶红宝石花卉形发钗出来,说道:“这支好!”也不等她反对,就小心地替她插在了梳好的发髻上,随后故作认真的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摸着下巴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家的臭丫头就是好看,不过……好像少了点什么……”
明知他在耍花枪,南宫玥还是配合地说道:“本世子妃深感自己今日优雅大方得体,还望世子爷告知,到底是少了些什么呢?”
“本世子爷觉着我家的世子妃怎么看都好看,不过,要是戴上这个会更好看!”萧奕一边说,一边就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条项链,显摆得递到她眼前,那是一条赤金镶红宝石的花卉纹项链,底下还带着一串长长的流苏,华丽而亮眼。
上次萧奕偶尔见到南宫玥头戴这支红宝石发钗,容光焕发,好看极了,他就琢磨着要给她弄一整盒镶嵌红宝石的首饰,让他的臭丫头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南宫玥眉眼舒展,脸上尽是笑意,说道:“那就烦劳世子爷为本世子妃戴上吧。”
萧奕求之不得,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乌发,手指在她白嫩的肌肤上划过瞬间,萧奕的手不禁一抖,好不容易才将项链戴在了她的脖间。
南宫玥低首看着静静地躺在胸前的这条项链,做工精致,鸽血红的宝石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不过,价值如何根本不重要,它的样式显然是与她的发钗可以搭配在一块儿的,萧奕一个大男人,为了自己,竟连这些小细节都注意到了。
能被人这样惦记着,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南宫玥的嘴角不由翘起,朝铜镜中正看着自己的萧奕露出了璀璨的笑容。
一见南宫玥笑了,萧奕更是得意了,连不迭地说道:“臭丫头,喜欢吗?……这上面的宝石是南洋那边新送过来的,我就知道最最衬你了,特意让找了师傅去做的!宝石上撬下来的边角碎料,我让他们打成了耳坠、珠花,等做好了,我就让他们送来……”
南宫玥脸上笑容更盛,开心地点头说:“喜欢!阿奕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她喜欢漂亮的首饰,但更喜欢萧奕送的!
萧奕笑得更加开怀,满意地打量了南宫玥好几眼,南宫玥也干脆站了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任由他打量,随后便眉眼弯弯地望着他。
萧奕兴致勃勃地提议道:“臭丫头,你换上上次新制的那件玫瑰色的褙子吧,你穿那个好看!”说话的同时,他已经琢磨起要再给南宫玥做几身颜色艳丽的衣裳,他的臭丫头肌肤白皙,穿戴起红色系的衣裙、首饰,就像是娇艳欲滴的海棠花儿一般。
南宫玥笑着应了,也不去叫丫鬟,就自己从箱笼里拿出了那身玫瑰色的褙子,避去屏风后换了。
看着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萧奕愈发满意,眼中满满的都是惊艳,“我家的臭丫头就是好看!”
南宫玥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觉得这个打扮不错,便顺了他的意,与他一同走出了内室。
见主子们终于出来了,丫鬟们忙上了早膳。
萧奕从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南宫玥自己也嫁夫随夫,两人说说笑笑地用完了膳,画眉就笑盈盈地来报说:“二舅爷、傅三公子和傅六姑娘来了。”二舅爷指的自然就是南宫昕。
南宫玥不由嘴角含笑,忙起身道:“我去接哥哥。”
萧奕牵住了她的手说道:“我们一起去。”
还没到二门,未见其人,先闻犬吠。
“汪!汪!”
很快,就见四条黑犬窜入两人的视野中,正是大黑、默默和两条狗儿子,它们一个个都是吐着舌头,欢乐地撒腿而来。
“汪!汪!”
没一会儿,王府中萧奕养的那条皮蛋也是闻声赶来,五条狗上蹿下跳,你追我赶,不等几个主人说话,先已经尽责地把气氛给炒热了。
南宫昕和傅云雁随后也走了过来,都是精神奕奕,时不时的目光相交,看起来很是甜蜜。唯有他们身旁的傅云鹤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心道:女生外向啊!帖子上约的时间明明是巳时,而现在才辰时过半,本来自己妥妥地可以再多睡上半个时辰,却硬生生地被这个女生外向的妹妹给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几人互相打了招呼后,他们由着黑犬们自己在那里玩,反正王府里多的是丫鬟婆子照看着,而南宫玥和萧奕则引着三人去了花园旁的小花厅先坐下。
小花厅早已经被下人装饰得焕然一新,花瓶里插上时令的花束,摆设也换成了更符合夏日气氛的物件,长长的紫檀木大案上摆好了各色的点心、热茶和果酒供他们享用。
他们一边随意吃着东西,一边闲聊了起来……
今日众人似乎都很有默契,一个个都提前来了。
一炷香后,蒋逸希到了,再一刻钟后,原令柏、原玉怡兄妹也到了。
原令柏一到,傅云鹤就摇头叹气地又翻起旧账来:“小柏啊小柏,你又是最晚到的!”
傅云鹤得意洋洋的样子看得众人不由失笑,都在一旁看好戏。
原令柏忍不住和傅云鹤争辩了起来:“小鹤子,冤枉人也不是这样的吧,一来,我根本没迟到;二来,君表哥他们还没到呢。”
他也确实没有迟到,只是今日大家都来得有些早了。
傅云鹤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又没说你迟到,我是说你‘最晚到’,至于君表哥,今日是君表哥的洗尘宴,他是主角,主角当然可以最后登场。”
他的歪理说得一套套的,原令柏自然是不服气,一时间,表兄弟俩又习惯性地斗起嘴来,其他人也懒得加入他们的这场口舌之争……直到原令柏身旁的黑犬黑子不甘寂寞地叫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把大黑、默默和兄弟姐妹都引了过来,你闻闻我我舔舔你,亲热极了。
六条黑色的细犬又一次聚齐了。
明明这六条黑犬上一次聚拢在一起不过是去年的事,可是现在看着每条幼犬都已经长成了成犬,真是让人有一种彷如隔世的感觉。
这个时候,众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大家都想到一会儿去了。
这过去的一年中,先是韩淮君奔赴北疆的战场,后来又是萧奕和傅云鹤去了南疆,战场上瞬息万变,他们三人最后能够平安回到王都来,不止是自身的实力,还有上天的保佑。
想着,众人不由朝蒋逸希看去,皇帝已经下旨给韩淮君和蒋逸希赐婚,如今就算是齐王妃再有意见,这门婚事也是不能再反对的了。
才过了几日,蒋逸希看来就与之前大不一样了,整个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恬静优雅的光芒,就像是一颗璀璨的宝石即便一时蒙尘,可一旦拭去尘埃,便是谁也无法遮掩她的光彩。
饶是蒋逸希一向为人大方沉稳,也被众人的目光看得脸颊上浮现一层朝霞般淡淡的红晕,像是那上好的美玉一般。
傅云雁在一旁忍不住叹道:“希姐姐,你真好看!”说着,她想到了什么,叹道,“而且希姐姐的琴也弹得好,真正是才艺双绝!……君表哥真是好福气啊!”
她一番带着稚气的感慨说得蒋逸希更不好意思了,只能以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局促。而原玉怡还在一旁附和道:“希姐姐的琴艺确实是大有进益,我看这次锦心会乐艺决赛的第一名非希姐姐莫属。”她笑着朝南宫玥看去,“玥儿,你说呢?”
她期待地冲着南宫玥眨了眨眼,期望她透露点内情。
南宫玥点头,不偏不倚地道:“那一日初赛,希姐姐的表现确实是无人能出其右,每个评审都给评了甲等。但是有时候就算技艺出众,比赛中也会有各式各样的因素影响,选曲、自身的状态、评审的喜好,还有各种外因……”
蒋逸希淡淡地笑道:“既然有幸参加锦心会的决赛,我自当全力以赴,至于是否能得魁首,倒也不重要。”
本来以蒋逸希身为皇后娘娘嫡亲侄女的身份,就不需要用锦心会为自己的婚事增加筹码,锦心会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这时,鹊儿过来通报道:“世子爷,世子妃,韩大公子和韩大姑娘来了。”
今日的主角终于来了,众人都起身相迎……当韩淮君和韩绮霞兄妹过来时,就看到众人在小花厅前站成了一排,无论男女,都是英气十足地对着韩淮君抱拳。
他们目光炯炯地看着韩淮君,都没有说话,但是这抱拳的动作和他们的眼神都足以说明了许多,一切尽在不言中:
欢迎归来!
欢迎平安归来!
几丈外,韩淮君不由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前方的众人。
这些人中有他的表兄弟们,有他的朋友们,有他心爱的姑娘……他们都是他所在意的人。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韩淮君的眼前不由浮现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自他有记忆以来,就身处齐王府这个泥潭,地位尴尬,生母去世,父亲虽然对他还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至于嫡母更是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亦曾经不平,曾经自怨自艾,但这一刻,他突然有种释怀的感觉。
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如果说他前面十几年的磨难,只是为了今日,为了今后,那么也许过去的磨难都是值得的。
今后,他一定会珍惜身边所能拥有的;今后,他一定能以此为力量度过每一个难关……
韩淮君的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脸上划过,妹妹韩绮霞,表弟原令柏,傅云鹤……最后目光落在蒋逸希娇美的脸庞上,一向冷峻的脸庞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这一瞬间,仿佛连时间都想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幕,为他们所停驻了。
原令柏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酸涩涩的,他故意粗着嗓子,拔高音量打破了这片静谧:“大家都干站着做啥?我们进去敬君表哥一杯吧。……今日不醉不归!”
谁知道,妹妹原玉怡第一个拆他的台,理直气壮地反对道:“那可不行!你若是喝得醉醺醺的,我一路还不得照顾你这个醉鬼?回去母亲还得数落我没好好拦着你,让你少喝点……”
原令柏耷拉着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瞧见没有,家里有一个母亲管着,出来还有妹妹管着……”
一时间,众人不禁笑出声来,傅云鹤和他勾肩搭背地进了小花厅。
萧奕率先调侃起了刚定下婚事的韩淮君,而傅云鹤和原令怡则个个自高奋勇的要在韩淮君迎亲时给他当娶亲老爷。韩淮君的脸皮远没有萧奕这般厚,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愈发拘谨了起来,偷偷地往蒋逸希这边看了好几眼。
蒋逸希被他看得脸上现出一片红晕,羞涩地拉着南宫玥她们几个匆匆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相隔一年的第一次全员到齐,可喜可贺!
镇南王府中,这一整日都是在轻松肆意的笑声中渡过,而相比之下,三皇子韩凌赋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太阳西下时,韩凌赋就从理藩院出来,整个人心不在焉,意兴阑珊。
这几个月以来,他几乎可以说是事事不顺。
为了建安伯府的事,他筹谋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这崔家果然没用极了,就连这么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韩凌赋的一阵心烦意乱,说实话,建安伯的事败也就败了,以后还能有别的机会,只是,他现在担心的是,父皇会不会已经有所疑心了。
尤其是昨日,突然传了口喻让他以后不用再去兵部参政,实在让韩凌赋有些忐忑不安。
若说父皇是生疑了,可他从来没有宣自己去谈过,若说没有,韩凌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韩凌赋越想越烦躁,他不想回宫。一回宫里,看到崔燕燕就心烦,对于这个对他的事业提供不了一点儿帮助的三皇子妃,韩凌赋就连看都不想看到一眼。
真是白白浪费了“三皇子妃”的尊荣!
韩凌赋骑着马盲目地在王都的街道上策马狂奔,不知不觉中,他又一次来到了白府附近。
似乎,他的心总会不自觉地牵引着他来到这里,来到她所在地方。
韩凌赋心里不由想起那一次他接到二公主的死讯后,也是这样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白府外,那一次,筱儿仿佛与他心有灵犀般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那时的她,是那么善解人意!
不必过多的言语,两人就知道彼此的心意。
可是为什么渐渐地就变了?
自己的心明明就在她身上,她还要为了那件小事耿耿于怀呢……
韩凌赋不由叹了口气。
可即便如此,当他烦恼、痛苦的时候,还是想着能见到她,听她说说话……如果是筱儿的话,一定能有出人意料的见解,帮自己摆脱困境吧。
想到这里,韩凌赋心里就有一种冲动——
他要见她!
韩凌赋果断地一夹马腹,向着白府侧面的一道角门而去,小励子忙跟了上去。
这也不是韩凌赋第一次试图潜进白府,小励子算是熟门熟路了,主子一个眼色,他立刻就上前敲开了那道角门。
角门“吱”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眼生的白胖婆子。
婆子狐疑地打量着小励子,问:“小兄弟,你这是找谁啊?”
这守门的婆子怎么换人了?小励子心里奇怪,赔笑道:“婶子您好,这今天怎么是您守门?以前的那个阮婆子呢?”
“你找阮婆子做什么?”那婆子神色警惕地看着他。
小励子笑吟吟道:“婶子,是这样的,我上次向阮婆子借了两个铜板……”
原来是来还钱的!婆子神色一缓,含糊道:“阮婆子换了差事,不在府里了……”话没说完,她就不客气地“砰”的一声关了门。
小励子身为三皇子的内侍,无论走到哪里,别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今日竟被一个粗鄙的婆子碰了一鼻子灰。
小励子忍着气走到了韩凌赋面前,小声道:“殿下,看来今天是见不到白姑娘了,您看,要不要小的别想法子,给白姑娘递个消息?”
说实话,小励子心里怀疑是不是白慕筱不想见韩凌赋,才故意换了守门的婆子。只是他知道韩凌赋对白慕筱深情一片,也不愿说出这些话来伤韩凌赋的心。
韩凌赋俊美的脸庞上眸色一黯,深深地看了闭合的角门一眼,终于道:“本宫回去写封信,你想办法替本宫送去给白姑娘。”
“是,殿下。”小励子赶忙领命。
韩凌赋又在原地徘徊了片刻,心里还是希望白慕筱能奇迹般出现在他眼前,可最后还是没能等到那道熟悉的倩影……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黯然神伤地离开了。
一直到韩凌赋和小励子的身影远去,一道细瘦的身形从白府对面的一条小弄堂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那人看了看韩凌赋离去的方向,又看看白府,脸上露出了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得赶紧回去禀告主子……
白府外,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可是此刻白府的后院内正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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