盂兰盆节的后一天,萧靖承派人给薛湄送了大量的珍贵补药。
薛湄看到这些,笑了很久。
直男这么可爱的吗?
粗略相处,萧靖承身上有很多令人讨厌的地方,比如说他傲慢。
薛湄是基层出身,她看不惯权贵身上这种气质。从前她老大出身也好,但他为人处事非常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萧靖承不是这种人。
他的傲慢像是一种未曾驯化的天性,让他遵从了动物本能,不尊重所有人——是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
一个人对别人不尊重,用后世的话讲,他缺乏教养。一个缺教养的男人,不管他多有才华,都不会讨喜。
薛湄却从未讨厌萧靖承。
开头,是原主的记忆占据了上风,薛湄的情绪情不自禁为他而动,是爱慕他的;而后是亲妈滤镜,反正他的傲慢只伤人、不伤她,站在亲妈的立场上看,也能容忍。
但慢慢相处,发现萧靖承独独敬她。
他对她,总是小心翼翼。
撞到了她的头,当时很疼,后来就没事了,早起时候有点涨,没有起包,不算什么大事。
萧靖承却送了一趟趟的补品。
其中有两株老山参,薛湄虽然不太认得,却也知道不会少于一百年。
这样的一株老山参,在中医说来就是救命的,非常昂贵,有钱都买不到,萧靖承一口气弄了两支给她。
反正他对她好就行了,至于他在外面什么德行,薛湄不管了。
萧靖承傲慢,却也有承担傲慢的能力,随他。
因他送的礼物多且贵重,薛湄决定去趟瑞王府,宽慰他几句,免得他胡思乱想。
她去的时候,萧靖承正带着亲卫们在校场上训练。
这是一批陌生面孔,是萧靖承重新选拔的,他趁着在京里的时候把他们都训练出来,然后再送到白崖镇去。
薛湄的五弟薛润也在其中。
这段日子,薛润天天在薛湄院子里蹭饭,薛湄特意给他滋补,牛肉、牛乳、鸡蛋变着花样做给他吃。
正在成长期的薛润吃得很好,和去年相比,已经窜了个头,站在亲兵里并不显得年幼。
他跟其他人一样,肃穆站立,薛湄倏然从他脸上看到了成熟痕迹——他已经像个大人了。
薛湄到来,萧靖承让众人原地休息,他自己走了过来。
他是短打扮,穿一件灰色长裤,上身着麻布短褐,丝毫不讲究,汗水已经把衣裳浸透了。
他皮肤被晒出了小麦色,就像当初薛湄初见他时候差不多,只是比那时候稍微白一些,英俊而挺拔。
“怎么来了?”他问薛湄,目光却往她头顶去瞧,“还疼吗?”
薛湄:“你一趟趟送补品给我,害得我丫鬟们还以为我要死了……”
萧靖承:“……”
薛湄有些时候说话,百无禁忌。他一听到什么生生死死的,就忍不住蹙眉。
“别胡说。”
“真没事。”薛湄笑道,“撞得不重。要是撞得特别重,我当时就哭了。”
萧靖承:“……”
他从未见过薛湄哭。
薛湄不管遇到了什么事,都非常洒脱。哪怕是刚刚醒过来,无钱,蕙宁苑要断粮,她也不是躲起来哭鼻子,而是转身从摘玉轩赚了二万两。
不知道她哭是什么样子的。
也不知她会因什么事而哭。
萧靖承端详了她。
薛湄:“别再送补品了,已经送了很多。对了,我弟弟武艺进步了吗?”
“进步不少。”萧靖承道。
薛湄笑道:“那太好了,他的前途我就交给你了。你给他在军中寻一条升迁之路。”
萧靖承:“你放心!”
自家小舅子,他怎可能不照顾薛润?
就在他们俩闲话的时候,有王府管事跑进来,低声对萧靖承道:“王爷,有客来。”
萧靖承对管事的行径很不满:“不见。”
薛湄:“……”
都不问问什么客人吗?
管事似乎还想要说什么,萧靖承眸光阴沉,让管事的吓得一哆嗦,行礼退了下去。
薛湄:“他敢过来通禀,肯定是贵客,怎么不问问是谁?”
萧靖承:“你不懂,他们这些人常年留守京都,有些时候会跟门阀、权贵结交。有人来了,明知我不会见,还是会通禀一声。”
薛湄:“……”
萧靖承:“我又不能不用这些人,否则谁看家护院?兵是用在战场上的,我不在京里,他们都要随我走。”
薛湄不评价他的逻辑。
她在瑞王府逗留了一个下午。
晚膳时候,薛润也破例可以到瑞王府正院用晚膳,兴奋得不行。
王府的厨子,比他大姐姐的厨子还要好,手艺更精湛。尤其是专门给王爷做饭的厨子,就更加了不得了。
晚膳用得早,饭后天色尚未暗淡,薛湄打算顺便去二房坐坐。
然后再回家。
现在住得都很近,夜里串门很容易。
她离开的时候,薛润也要跟她一起走,萧靖承送他们俩出门。
在大门口,薛润突然咦了声。
薛湄循声望过去,见一女子手里牵一小孩,站在王府石狮子后面,正犹豫着往这边伸头。
夜幕未落的光线里,可以瞧见那女子约莫花信年华,和萧靖承差不多大,手里的孩子虽然衣着讲究,却是瘦骨嶙峋,露出一种可怕的病容。
薛湄诧异,赶紧去看萧靖承,心中咯噔了下:“难道我这么年轻就要做奶奶了吗?”
这女子倒有些姿色,就是那孩子挺可怜的。
薛湄不是卢家老太爷那种厉害中医,不能一下子就看出人家小孩到底什么病,只知道这孩子肯定是病得很厉害的。
那孩子应该有一米高,但看上去不过三十斤左右,身上半分肉也没。能活这么大,已经是很不容易,毕竟古代医疗差。
所以,这是萧靖承一夜风流之后的私生子吗?
薛湄这边脑补,萧靖承已经认出了她。
他走下丹墀:“表姐,你何时到的?”
薛湄:“……”
还好,祖母没有做成,她儿子还是挺洁身自好的。
“我下午便到了,他们不给我进。”女子低声,似乎要哭了。
萧靖承:“……”
感情下午管事要通禀的人,就是她了。
“这些狗东西不长眼,我回头教训他们。”萧靖承道,“你请进。是特意过来找我的,还是今日回京,没顾上回公主府?”
公主府?
表姐?
所以说,此女乃是某位大长公主的女儿吗?大长公主是萧靖承的姑姑,她自然就是表姐了。
“我特意来找你。”女子哽咽道,“你得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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