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长社,这一点是刘备没有想到的,他此时还只是一个刚刚有些功劳的义军统领,刚刚转正的建义都尉,他还不知道自己可以通过卢植和同样是大汉名将的皇甫嵩联系上。
这是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但是这却是切实可行的事情。
虽然卢植与皇甫嵩以及朱儁三个人并没有明面上的上下级关系,但是大汉都知道,这一战的主帅是在冀州攻打张角的卢植。
偏师统帅是大汉名将皇甫嵩,而朱儁则是皇甫嵩的副帅。
这才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只要卢植愿意,一封举荐之信便能够让皇甫嵩接受那前来援助的刘备。
此时已经是大汉建义都尉的刘备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再加上卢植的举荐,在皇甫嵩面前也不可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样一来,只要皇甫嵩和黄巾军继续交战,那么他刘备就一定可以从中获得不小的功勋,日后自己有了战功,只需要等待朝廷论功行赏则是了。
何须如此为难。
想通了这些事情,刘备看向那田畴的目光便更加的热烈了。
“子泰深谋远虑,备多谢了!”没有矫情,实打实的躬身拜谢。
田畴此时说出的这些话可以说是救了刘备的未来,便是一旁的刘封此时都是如此,他倒不是理解不了田畴的话语。
也不是他想不到这些。
只是他之前总觉得自己的这个便宜老爹和那海内闻名的卢植差距实在太大了,在他的印象中,这种差距人家理不理你都是两说。
再说了他清楚的知道此时投靠卢植乃是一个大坑。
以为再过上两个月的时间那左丰就要前去捣乱了,然后亲手将即将胜利的冀州大局给破坏掉,换上董卓这个家伙前去应对。
差点就让张角翻了盘。
刘封确实是没有田畴这般的算计,而且他也的确是忘记了在这个时代,这师徒情分,要比他所经历的那个时代,重要太多了。
至于借助卢植转头皇甫嵩,那就更加的想象不到了,因为在刘封的眼中,皇甫嵩和刘备这就是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罢了。
直到听完了田畴所有的算计之后,刘封对于这个年轻人的看法也完全不同了。
“田畴这个历史上的隐士,竟然还有这般的本事么....”
而就在刘备这里想着如何应对未来的时候,下面的士卒突然前来禀报,公孙瓒来了。
刘备对于这个本应该在酒宴之中接受众人祝贺的好友突然出现在这里,那是没有一丁点的疑惑。
在他看来,公孙瓒要是今日不来,那才真的是有问题。
“因备之过,让伯圭兄也与那郭勋....哎!”
出去迎接的刘备一见到公孙瓒就先是一声抱歉,说实话他是真的觉得有些愧疚。
此时公孙瓒前来这里,不管是找了个借口还是直接让酒宴不欢而散了,总归都是让那郭勋颜面扫地,日后他拍拍屁股走了,公孙瓒还要再这里厮混。
无论如何刘备都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个好友。
而公孙瓒则是哈哈一笑满脸的不在乎。
“某家都没说什么,玄德这般模样是作何,莫要担心,一个郭勋还动不得某!”
公孙瓒敢于这般的猖狂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辽西公孙家的庶子,也不仅仅是他有一个岳父这么简单。
和刘备不同,公孙瓒不仅是卢植的弟子,还是很亲密的那种弟子,最重要的,他还是刘宽的嫡传弟子。
就不说他的那些同门师兄弟,就说这位刘宽,现在虽然只是光禄勋,但他一度乃是大汉的三公之首,五年时间两度出任大汉太尉一职。
大将军何进见了都要绕道走的主儿。
要不是岁数实在是有些大了,他现在也是朝堂第一人。
此时刘宽虽然已经选择了闭府休养,但是郭勋若是敢不知好歹的真的对公孙瓒做点什么,都不需要刘宽出面,满朝文武包括何进都会率先出手将郭勋收拾下去。
太原郭家都得闭嘴的那种。
这或许也是刘备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有求于公孙瓒的缘故,都是出身不好,公孙瓒小时候混的比自己能强到哪里去。
自己好歹还有个叔父护着,他亲娘都护不住他。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混到一个建义都尉,这家伙都朝着封侯去了。
刘备心中又何曾没有想过,难不成这长得一副好相貌,这般的有用么。
公孙瓒和刘备一共回到营帐之中,当公孙瓒得知刘备要前去冀州寻找恩师卢植的时候,公孙瓒也是微微点头,并且将自己想要劝说刘备跟自己离开的话语都收回了肚子里。
不过公孙瓒还是亲自写了一封信帛,让刘备带给卢植。
虽然公孙瓒说这封信使向卢植问号,其实刘备心中也明白,那里面是公孙瓒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和诉说自己的成长和功绩。
这都多少年了,公孙瓒每次都是这个样子,不管是谁欺负了自己,就算是自己将这口气已经忍了下去,可是公孙瓒却仍然会为自己报仇。
不管打不打得过,不管会不会吃亏,他都会做。
拿着公孙瓒的信帛,刘备心理沉甸甸的。
“其实还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伯圭!”即将要走了,刘备倒也不再客气。
田畴答应周仓的那些事情刘备也是知道的,同时也是同意的。
田畴本意是等到刘备最起码得到一地郡守之时,周仓可以带着那些百姓前去投奔,有了这些百姓刘备就等于平添一分功绩,更有了自己的心腹。
无论是为政还是募兵都有了不少施展的余地。
不过此时他们要远离幽州,那周仓等人就必须有个托付,在刘备功成名就之前,只能先行拜托给公孙瓒这个地头蛇了。
对于这个请求公孙瓒也是毫不在意,这幽州虽然地方不大,但仍然是地广人稀,就周仓他们那点黄巾余孽,放在幽州连点水花都激不起来。
至于郭勋,在他公孙瓒的庇护之下,郭勋想动周仓等人,他是疯了么,真当公孙瓒还是当初那个小小的涿县县令不成么?
将一切事情交代好了之后,刘备和公孙瓒找来美酒,就着他们之间的往事,在关羽张飞等人的作陪之下,大肆的开怀畅饮。
刘封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只感觉眼前的这一幕虚幻而又真是,甚至让他似有所悟。
此时的张飞豪爽大气,和公孙瓒拼起酒来丝毫没有怯场的模样,关羽不再冷这一张冰霜脸,嘴角带出微笑,但凡相邀就是来者不拒。
那本就红润的脸颊更加的通红了几分。
田畴仍然是文质彬彬的模样,可是那辽东烈酒却也是一碗碗的下肚,没有半分犹豫,此时已经是半醉半醒之间。
而自己的那个便宜老爹刘备此时也哪有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此时的刘备肆意的破口大骂,说郭勋不知好歹,说朝廷赋税严重,说百姓贫苦而无奈。
说道兴奋处,要么拍案而起,要么捶胸顿足,要么眼角带泪,这些年,他看到了太多太多,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而那些劝说他,让他熟视无睹,让他装作没有见过这些的话语,他却是怎么也听不进去。
“我刘玄德就是一个匹夫,我知道自己没甚本事,也知道自己救不了这天下百姓,可是某家总不能真的和他们一样,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听到了,就当没发生。
那是一条条的性命,他们就这么死在某家的面前,可是周围所有人,都是熟视无睹,仿佛死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草芥一般。
某家知道这是乱世,某家也知道乱世人命不如草芥,可是乱世乱的,他不能是人心啊。
某家就是一个蠢货,某家现在有点本事了,能救活一个,那就救活一个,能救活两个,那就救活两个。
某家不管他们会不会承情,也不管他们怎么想,看着他们活下去,哪怕再辛苦,也总比就这么死在某家面前的好。
为了救他们,某家要带着麾下的将士去拼命,用将士们的命换他们的命,某家要带着那些相信某家的将士们忍饥挨饿,让他们能够吃上一口饭不会饿死。
而这一切,其实就是因为某家过不去自己心中的那点执念。
伯圭,你说,某家是不是自私,是不是太自私了!”
已经醉了的刘备此时站在那营帐的中央,手中拿着一坛早已空了的酒坛,朝着公孙瓒不断的说着这些年的事情。
从十四岁求学开始,十年的时间,他已经不知道见了多少死人了。
当初和他一起的那些人,从怜悯已经变成了自然,可是他做不到,他还是做不到。
刘备说,他救人不是因为他的什么仁德,他就是心软,他就是看不得这个,他能救一个,自己心里也就好受一些。
别人管这个叫做仁义,他只觉得这就是自己过不了自己的心罢了。
公孙瓒看着刘备,那同样迷醉的神情,那同样拍案而起的动作,却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只是拎起一坛烈酒,和刘备手中的酒坛撞在了一起。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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