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他是不是傻呀

“属下当日接下这个任务时,便服下了毒药,这毒药,每月初七需按时服下解药来压制……若不然,生不如死,性命难保。”

所以,他每月都必须等着王府里的人送来解药。

他虽只是一把刀,但尚称得上是一把好用的刀,在还有用的前提下,轻易也是不会被丢弃的。

所以他此前还存着一份妄想,妄想有一日还能重新回到公子身边。

但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他险些忘了去想,公子虽是重情,却必然也无法容忍背叛与隐瞒。

即便他还是不甘心就如此死去,但眼下已经没有了选择。

不,身为一名暗卫,他从一开始,便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

今日将所知全部言明,算得是上他人生中所能够做出的、寥寥无几的选择了。

一旁的岁江神色有些反复。

每月初七……

今日已是初五……

“属下还有一事,需告知公子……”岁山再次开口,讲道:“那日在山中,实则曾出现了一则变故。”

吴恙看向他。

岁山说道:“公子昏迷后,属下发现有一名黑衣人隐匿在暗处,手中持弩,欲伤公子……属下敢断定,那人是个高人,其意怕是要取公子性命。”

要取他性命的黑衣人?

吴恙的眼神变了变。

“属下当时拦下了那一箭,对方见自己暴露,便要逃走,属下还未及去追,许家军便要到了。”岁山神情复杂地道:“因此属下也不知此人是受何人指使……但既有此人,公子还需务必当心。”

他当时甚至怀疑,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当初之所以同他说不会伤及公子性命,不过是怕他不肯尽心配合,会将消息透露给公子——

他能想到的,吴恙此时自然也想到了。

这个猜测,叫他的手指都顷刻间变得冰冷。

但他还是更倾向于,那是另外有人得知了这所谓计划,因此打算趁乱顺水推舟“假戏真做”——可是,能够得知这个计划之人,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外人。

这其中的牵扯,似乎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复杂了。

当然,还是那句话,这些所有的猜测,都需要建立在岁山所言乃是真话的基础上。

是真是假,他自会查明。

看一眼面前虚弱至极的昔日手下,少年未再多说任何,只神态冷然地抽出了一旁岁江腰间的佩刀。

岁江神色微变,却也未敢出口劝阻。

无论背后之人是谁,可岁山叛主,隐瞒公子乃不争的事实……

只能说,他们的命,从来都不是能够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复杂的情绪交替之下,岁江攥紧了拳,微微侧过了头去。

岁山则闭上了眼睛。

死在公子刀下,总比毒发身亡来得痛快轻松。

“哐!”

铁器相击之音响起,将人缚在石柱上的铁链被震开,岁山失去了钳制,背靠着石柱猛然滑坐在地。

吴恙利落地将刀收回到岁江腰间的刀鞘内。

“让人看好他。”

语气漠然地交待了一句,少年转身出了密室。

岁山怔怔地靠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吴恙离去的背影。

岁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道:“公子留你一命必然还有用,别想着自作主张再给公子寻不痛快!”

他也会使人看好他的!

见书架分开,吴恙从其后行了出来,许明意站起了身。

“如何?”她问道。

“大致都问出来了。”

许明意不由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

问出来了就好,那便不需要她来动手了,倒也省事。

只是……他怎么看起来好像整个人都沉甸甸的?

难道是问出的结果,十分不同寻常吗?

许明意有心想问一句,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今日来,为的是帮他让岁山开口,既然他已经问出来了,且似乎有些不平常,那她也没有道理去特意打探。

在人与人的分寸感之上,她向来还算分明,方才有意想问一问的心思,已是很反常了。

但她没问,吴恙却主动讲道:“此事应当是我族中之人所为。”

刚从密室里跟出来的岁江听得这一句,方才在密室之中积攒的复杂情绪顿时一扫而空,继而不可思议地看向说话的少年——公子将如此重要之事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说给许姑娘这个外人听,真的没问题吗?

“……吴家人?是因利益冲突吗?”许明意大吃了一惊。

吴恙道:“眼下尚不明确,我还需亲自查证之后才能有定论。”

岁江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公子还是有分寸的,没说出真正要紧的,至于方才透露出的那句话,应当也是为了取信于许姑娘吧。

而他这句话刚在心里落音,就听自家公子又认真补道:“待我查明之后,再同你讲。”

岁江默了默。

场面话。

公子这一定只是虚伪的场面话。

“好。”许明意点了头,看着吴恙,轻声道:“那咱们现在回去吧。”

咱们——

这两个字,以及女孩子似乎察觉到了他异样的情绪之后,较之平时柔和了些许的语气——这似乎是在安抚照料他的心情的细节,让吴恙眉间原本微冷的神情缓和了些许。

二人并肩离开了这座别院,上了马车。

刚进得马车中,吴恙便将车内的手炉塞到了许明意手中。

他将手收回时,手指触碰到了她的手背。

他的手指很冰——

许明意将手炉塞还给他,道:“方才熏笼烤久了,反倒觉得有些燥热,这手炉还是给你吧。”

吴恙看她一眼。

“我一个男子用什么手炉。”

“男子怎么不能用手炉,我二叔平日里便是在被窝里躺着,也要抱一只汤婆子呢。”

准确来说,是手里抱一只,脚边再放一只,且一个时辰里得换两回。

“许先生是文人,我乃习武之人。”吴恙坚持将手炉给了她:“正因是熏笼烤得久了,乍然出来,才会觉得更冷,快抱着。”

许明意拗不过他,唯有抱着了。

马车快到隐贤楼时,吴恙提议着问道:“时辰尚早,可想去听听戏?”

这几日他忙于族中之事,都未能带她好好地逛一逛。

许明意闻言,看着面前的少年,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是不是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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