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日占领巴黎后,整个德国都沉浸在难以言表的狂喜中,每一处教堂的大钟都永不停歇的敲响,每一个德国人都歇斯底里的欢呼。而在德军防线后方树林中的瞭望木塔上,本性冲动的威廉二世激动中差点摔下了高塔,当役从及时挽回了他的生命后,他又迫不及待的不顾巴黎城内残敌未清以及所有大臣和将军的反对,当晚就要入住香榭丽舍大街的爱丽舍宫。这里,法兰西的三色旗已被抛在地上,雨水和士兵脚底的泥泞将其玷污,德意志之旗开始在雨里迎风招展,骄傲的藐视它旗下卑微的一切。
胜利、空前绝后的胜利!辉煌,无以伦比的辉煌!
皮靴将要踏上爱丽舍宫急急铺就红地毯的那一刻,皇帝激动的想哭,甚至连他数十年不能动弹的左手此时也不自禁的颤抖。作为德意志皇帝,他再一次和祖父一样……,不!,是比祖父更加伟大,祖父的军队包围这座城市数月之久才迫使法国人投降,而自己则直接攻占了这里,同时将守军全部歼灭……
皇帝在踏上爱丽舍宫台阶时忽然眩晕,以至于冒出一些极为混乱的念头,直到在兴登堡元帅的提示下,他才恢复正常并带着他的亲随,昂头挺胸的步入这座曾经的总统府。
胜利犹如春药一般让人年轻且狂想,当德皇枕着‘春梦’安睡一晚后,从清晨开始,他听到的消息就不如梦中那般美好,协约各国的君主和领袖们一致表示要坚持战斗,并坚信最终的胜利属于协约国。不过,皇帝对此并不在意,他认为这只是政客们撒谎的本性再次发作,因为过不了几天,他们的求和特使就会跪在自己面前。
皇帝的野望让德军最高统帅部的实际控制者鲁登道夫摇头不已。协约国只能被击败,或者因为无法忍受伤亡、看不到胜利希望才会要求和谈。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要德军连续不断的进攻。在第二天装甲部队 将法**队赶出埃唐普、赶至奥尔良后,鲁登道夫当即下达了暂停进攻的命令;之后又命令德军主力向右翼的威廉皇太子集群集结,以期对英国远征军发动一次决定性的攻势;
同时,从雷诺工厂缴获并已经完工的六百辆轻型战车中的四百辆也被抽调到了这个方向,不过当他命令雷奥指挥的装甲部队开往巴黎西侧时,两人对德军的战略规划产生了分歧。
在雷奥看来:趁着法军败乱之际,继续进攻——对于那些只要听到发动机声音就会狼狈后撤的法国懦夫来说,也许追击只要越过卢瓦尔河就能让法军失去建制的彻底溃败,那时候,德军真正要做的仅仅是收拢俘虏;而美国陆军,他们根本不会打仗,士气虽然比法军高一些,但处身败军之中的他们斗志也高不到哪里去,当看到钢铁碾压血肉激发出恐惧后,他们那种倍于欧洲军队的大编制将会在溃败中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法国人已是惊弓之鸟,只要拉动弓弦不需射出弓箭就能让德军获得最终的胜利,唯一要担忧的就是步兵的跟进速度以及战车的补充速度——第一天迂回巴黎的作战中,有超过一半的战车损坏,第二天再失去另外一半。德军的工业虽然强于中国,但未经实战检验的机械可靠性已成为装甲部队的致命伤。
雷奥在电报里着重强调以上事实,可在鲁登道夫看来,继续往南进攻将会一无所获。奥尔良就在卢瓦尔河北岸,而且这里是河流拐弯的顶点,一旦这条因满带泥沙所以悬浮于地表、且经历数百年才稍微驯服的河流决堤,那德军俘获的仅仅是一片汪洋。
天才型的参谋总是有异于常人的判断,鲁登道夫这位被人们亲切称为‘有魔力的专家’的控制者毫无疑问抓住了问题的实质。耶稣历五月的法国正是雨水泛滥的季节,卢瓦尔河的堤坝并不牢固,一旦歇斯底里的法国人无计可施,他们必定会炸毁河堤以求从容后撤——俄国撤退时同样如此,所以德军的刺刀只能转向西面,如果能将那五十多万英国人赶下大海的话,那么德国就利于不败之地了。
以德英两军的实力而言,鲁登道夫判断的完全正确。对面的法军不要说进攻,即便是防守也要借助美国人,两百万德军除去在东线防守复兴军的四十万人,再除去稳固南线、威压法美联军的六十万人,剩余的一百万部队对阵英军的五十余万,完全可以一鼓而下。可就在德军调集部队,正要展开攻势时,身后猛然来了一击闷棍。
“他们进攻的目标居然是凡尔登!”读罢庶务官送来的电报,鲁登道夫不敢相信的看向作战处长格奥尔格.韦策尔中校以及副总参谋长洛林霍芬男爵。
“是的,将军。”男爵脸上也难以置信,“他们放弃了梅兹,不过这同样有可能是一次佯攻,要知道装甲部队历来都只会在早上、趁着薄雾、不做任何炮火准备发起进攻的。这一次中国人选择在中午进攻,而且大张旗鼓的进攻,很有可能只是一种掩饰或者计谋。”
“掩饰,计谋?”作战处长韦策尔中校小声的质疑,而见鲁登道夫看向自己时,他才说道:“我相信这是一次真正的进攻,前线的士兵消灭了五十多辆中国战车,可后面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战车填补进来,进攻一个半小时后,前线的反战车工事就全部被消灭,这应该是一个装甲团,不,我想应该是一个装甲旅在进攻。这是中国人的主力装甲师,他们集合了起来,从我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动进攻。
我们本来以为那里最多会遭受一个装甲营的进攻,可中国人出人意料的出动了一个装甲旅。而且根据第六集团军夸斯特上将的报告,中国人的战车像蚂蚁一样、根本不顾伤亡把他苦心布置的水泥工事淹没了,前线的指挥官说中国人都疯了!”
凡尔登还是梅兹,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但不管如何,巴勒迪克防线已经被中国装甲师突破,不管进攻凡尔登是不是真的,德军都要马上调集兵力迅速阻止中国人推进。不过,正如法军无法抵御德军的装甲进攻一样,被突破的第六集团军也难以抵挡住中国人的装甲突击。
“如果中国人占领了凡尔登,那会怎么样?”鲁登道夫沉思片刻忽然问道。看的出来,他有即使失去凡尔登也要将英国人赶下大海的念头。
“不,将军,我们不能这么做。”韦策尔中校苦着脸道。“凡尔登虽然不如梅兹那样重要,可是占领这里,中国人就能切断它北面的两条铁路,甚至继续往北还能一直进攻卢森堡,那里到隆维铁矿只有六十公里,而且交通便捷。”
“可中国人只有三十多万人,即便他们占领了凡尔登,我们也可以在对付完英国人后,再把他们包围起来,军队作战的物资可以从比利时方向运输……”副参谋长洛林霍芬强调道。相比于梅兹,他认为凡尔登是可以暂时放弃的。
“不,不,法国人正在调动。”韦策尔中校打断道。“虽然我们围歼了巴黎守军,并逼迫佩尔桑的守军撤退,但在巴黎东面一直到维特里,这一百八十公多防线上的法军仍未撤退,他们随时可以抽调出数十万部队跟随中国人前进,他们正在这样做,在往圣迪济耶调动。
另外让我担心的是,中国人如果占领凡尔登,那么法军低落的士气将会再次高涨,只要我们与英国人纠缠的久一些,奥尔良的法军和美**队很可能会重振旗鼓对我们发动牵制性进攻。”
正如历史上法金汉利用凡尔登在法国人心中的特殊性引诱法军来送死一样,韦策尔中校此时也指出凡尔赛被中国人占领后对法军乃至整个法国的影响,这次胜利很有可能会从根本上激励法国人继续作战。以目前的情况看,振作之后的法军最少能稳固防线,并最终在中国人和美国人到来后发动反攻。
“如果要守住凡尔登,大概要几个师?”不断的综合利弊,鲁登道夫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当中:德军要想胜利,那就要彻底打垮英国远征军,而当打击英国远征军时,中国人带着法国人却在自己背后薄弱处捅了一刀。是任后背流血还是先把英国人赶下大海,这是一个选择。既然是个选择,那不管怎么选都有利弊,只是,能不选择吗?
“将军,我想您应该问需要多少个师才能重新夺回凡尔登。”韦策尔中校提醒道。“以中国人装甲师的编制,而且……”中校看了男爵一眼,带着说不出的抱怨——正是男爵认为在前线遍设77反战车炮工事和反战车壕就能阻挡住中国人的装甲突击,可事实却是中国人以惊人决心和足够的数量将那些工事潮水般的淹没,现在,已知突破防线的中国人可以大踏步的前进。“……中国人非常重视机动步兵和装甲师之间的结合,他们战车开到哪里,步兵就跟到哪里。凡尔登因为是交通枢纽,一向是我们的兵站和补给基地,可这一次为了集结力量进攻巴黎,能抽调的部队……”
中校的提醒终于使想回避选择的鲁登道夫彻底惊醒过来,他打断韦策尔,有些粗暴的道:“告诉我!凡尔登现在有多少部队?”
“我想……”中校脸皮僵硬,舌头发苦,“我想那里只有两个预备役师。”看见鲁登道夫眼睛瞪得极大,他脸上的表情立即转换为溺水者那样的挣扎,可最后他还是道:“而且这两个师并不满编。将军,我们之前一直以为中国人会进攻梅兹或者阿尔萨斯,因为那里才能给我们最致命的威胁,凡尔登只是战争初期被法国人废弃的……”
“够了!”鲁登道夫如有实质的目光从洛林霍芬男爵和韦策尔的脸上扫过。在制定巴黎攻势时,他们一个保证中国人的装甲部队无法突破前线的钢铁堡垒,另外一个则相信中国人会向北攻击梅兹或向东攻击阿尔萨斯。两个人的判断使得鲁登道夫放弃了对凡尔登的警惕,毕竟在平时即使中国人占领了这里,这个突出部也会德军削平。
可现在则不同了,法国人虽然被围歼了不少部队,但巴黎东侧还有七十多万法军,他们加上中国远征军共有一百一十万人,多于巴黎以东的一百万德军,最致命的是,中国人已经打开了缺口,真要是被中国人领着法国人在洛林高原上闹天翻地覆,缺少后劲的德军将难以为继。
更何况英国远征军远比法国陆军耐打,要想将这五十万人赶下大海不说短时间内绝对做不到,即使做到,要想歼灭对装甲突击已有提防的英军也要损失不少精锐兵力。以一对多的情况下,各个击破是最佳选择,可这边刚把法国人打下去了,那边中国人又起来了,这真是以寡敌众的悲哀。
“马上命令鲁普雷希特王储殿下派出不少于六个集团军的兵力前往凡尔登支援,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夺回并固守凡尔登要塞;梅兹的第六集团军也要抽调出一切可抽调的兵力支援凡尔登。”鲁登道夫命令道。“西线对英国人进攻准备不要中断,只要凡尔登要塞得到巩固,进攻将马上开始。”
“是,将军!”韦策尔中校敬礼道。鲁登道夫终于做出了决策,抽调了本该集结于西线的精锐部队前往凡尔登支援,他的计划是派出重兵趁中国人立足未稳之际夺回凡尔登,而后再开始进攻西线。虽然将准备往西去的部队突然调往东面会出现无法忍受的混乱,可这是解决当前困难的唯一办法。
德军最高统帅部的决断不可谓不快,但以目前战场的局势,哪怕是离凡尔登只有七十公里的梅兹守军要想增援也得得到晚上——德军机群全被抽调至巴黎,掌握绝对制空权的中国空军完全可以将那些增援的火车或者汽车扫个千疮百孔。飞机的威胁只是其中之一,巴勒迪克被突破后,圣米耶勒又被提前进攻的装甲2师拿下,从这里潮水般冲向凡尔登的中国远征军只要占领扼守凡尔登东侧马斯丘陵的马纳勒、埃镇,那么给第六集团军的一个月的时间也未必能突破中国人的防线。
以钢铁抗拒钢铁,以强硬对付强硬,这是奉行军国主义、靠着铁和血建立国家普鲁士人最本质的特征。可正是这种以硬碰硬的思路,使得其在近代向现代转型过程中凄惨无比。这种根植于普鲁士文化的思维,使得其犹如硬壳鸡蛋一般,一旦凿穿就无从抵抗。
装甲二营营长宋得胜不懂得德国人的特质,夕阳下他正带领着他残存的装甲营快速赶往凡尔登。发生在两个小时前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中,二营损失了三分之二以上的车辆,但最终,在后续战车的掩护下,冲到德军工事近处的战车和摩步营士兵将那些反战车炮工事一一削平,每一处水泥工事里都是黑烟滚滚。
为了能在天黑前抵达并攻占凡尔登,他已经顾不上那些陷在反战车壕里正一辆接一辆拖出的战车,也说不上休息,只马不停蹄的往凡尔登运动。
装甲师跑的比德军溃兵还快,没人理会那些站在路边高举着双手或者步枪的德国降兵,战车和摩步营的卡车对他们不屑一顾,只有当他们这些人堵塞了道路,士兵们才会用机枪将他们驱散。俘虏你们?哼,老子没空!
带着这样的心思,装甲1师很快就将这些人甩在身后,而在行进几公里后,道路上再也看不到溃兵,有的只是驻守道路、却闻风而逃的零星德国守军,以及那些巴望着车队却怎么也认不出龙旗和复兴军军旗的法国农民。
师长李荫培毫不在乎德国人知道自己来,他就是要知道德国人自己来了,是以行驶在最前面的一辆猛士四驱越野车扛着一个大喇叭,随军的法国观察员嘶声力竭的对着话筒喊话:“亲爱的公民们,来自伟大东方的中**队打败了残暴的德国人,你们已经自由了!亲爱公民们,来自伟大东方的中**队打败了残暴的德国人,你们已经自由了!欢呼吧,亲爱的同胞们!!”
大喇叭一路向北,声音过处道路两边只要有房子的地方,都会有不少人出来观望,当确认是来的真是一支东方军队时,姑娘们和孩子们很快出来献花献吻;在一些法国年轻人要拦住那辆大广播车时,浪漫的法国人又高声叫道:“同胞们,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我们…我们马上要去进攻德国,我们要把战火引到莱茵河!同胞们、姑娘们,欢呼吧!胜利永远属于法兰西!!”
装甲1师的士兵搞不懂法国人在喊什么,但看到那些欢呼雀跃的法国人,特别是那些激动万分的法国姑娘时,眼睛顿时直了。平常关在军营只能看到日本慰安妇,大洋马早就想骑却因为有军纪,加上军营戒备森严,没多少机会一亲芳泽。此是忽然见到这么多法国姑娘,还排着队等着你挑,呼哨声调笑声连绵不断,一些军需品也毫不吝惜的扔了下去,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扔下去的牛肉罐头能换多少个姑娘。
坐在猛士指挥车上的李荫培听到后面一片混乱,顿时知道是装甲师的人闹的,新来的摩步旅全是菜鸟,他们有些人看到金发碧眼的洋毛子还有些怕。
“这群兔崽子,真是暴殄天物!”李荫培骂道,但笑容中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真不知道他是可惜那些罐头,还是可惜那些姑娘。
“没什么好可惜的,倒是士兵和法国女子的婚姻问题要马上抓起来啊。”师政委徐秀从和他坐在一辆车上,看到那些法国姑娘,忽然想起了公务。“我朝啊,禁止娶妾的法案只针对国人,不针对外国人,可洋人都是一夫一妻的,真要出岔子了,那可就……”
“怕什么,法国人虽然只有一个老婆,可他们有无数情人。”李荫培来法国日久,倒也明白法国的情况。“我看还不如我们呢,女子成了妾室,最少有名有份,生的孩子也有户口,哪像法国那些私生子一样,只能躲着藏着。”
李荫培说着眼睛就转向前面那个不停喊喇叭的法国随军观察员,此时法国人不但歇着,还趁着上坡换挡之际,把一个法国姑娘拉上了车。“你看,要是咱们今天不打仗,这良家闺女又要被那王八羔子给糟蹋了,到时候生出的孩子喊谁做爹啊?做法国人的情人我看还真不如做中国人的妾……”
李荫培话还没说完,空中一声凄厉的呼啸响起,正开着车的副官立即叫道:“炮击,隐蔽!”说罢就把车转向了路边,打算驶离道路。
‘轰……’一颗炮弹砸在最前面,而一会又是一颗炮弹砸在侧后。这是标准的炮兵夹叉法试射,两发炮弹过后,接下来调整诸元的敌军炮兵就要集火射击了。
“娘的!前面侦查营干什么吃的!”李荫培丝毫没有慌张。此时车队已经驶离了道路,战车加速并排出战斗队形,摩步旅的士兵则尾随这这些铁家伙,准备协同作战。
“师长,怕是到地方了!”副官看了看驾驶座上的里程表说道,“走了四十公里,应该是到凡尔登外围了。”
“是这样!”李荫培怒气稍息,同时听到前方枪炮上大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可是见识过炮兵那种同时弹着战术的,行进中的装甲师真要被德国集结无数大炮来这么一次,他就要哭爹喊娘了。
“那个法国观察员呢?把他找过来了。”副官把车开到了丘陵背面,下了车的李荫培打开凡尔赛外围地图,准备指挥进攻。不想他要法国人前来参谋时,去找人的人却道:“报告师长,那个法国人死了。”
“啊。怎么死的?”李荫培大为吃惊,他记得打在前面就一发炮弹。
“那法国人不知道怎么把钢盔摘了,弹片飞过来就把他打死了。”勤务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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