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快三月了,山顶上也还是冷的,站在哨位上的诸人冻的只打哆嗦,好在部队干粮是不缺的,水也不缺,各处有的是雪,一个班的人都躲在避风的地方啃干粮。
“他娘的脑子真被驴踢了,守在这里干什么,小鼻子要攻过来是要打炮的,俺们不在洞里头跑外面来,一会全给炮子儿给打死了。”伍老财和老耗子一处,趁着江大东不住,他又唧唧歪歪开了。其实他刚才正在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农会干部,满屯的小媳妇都巴结讨好自己,以前看不起自己的那些老少爷们,也都对自己恭恭敬敬客客气气……这梦实在是太美了,不想却被江大东给搅了。
“你他娘的废话真多!”老耗子把这一根江大东给的烟放在鼻子下嗅着,耳朵上还夹着小半根。看得出来,他似乎是被烟给收买了。“江大头毕竟是混过绿林的,见多识广,命也硬的很,上回小鼻子诈俺们,其他班都上当了,就俺们听了他的,晚了半响才出洞。幸好晚了这半响啊,要不然那顿炮砸下来,你说俺们这些人要死几个?”
“那是上回,俺说的是现在,俺就不信能出什么幺蛾子……”伍老财话只到一半,忽觉得地面一阵后剧烈摇晃起来,接着整座山像弹棉花的弹子一样,把他弹上了天,就在他双脚离地的时候,轰隆隆一阵类似呻吟的响声贯彻耳膜,山体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捣散了,无数的戾气、烟尘、碎石从各处迸裂出来,这些东西幸好大部在山的主峰,而不在此处。但即便如此,这些东西也把他和整个山脊都淹没了,碎石打在他身上脸上,生生作疼却无法声张,他此时只觉着自己身处蒸饭蒸笼的蒸汽里,呼吸不能、说话不能、甚至连脑子多想一下都不能。
在半空中像过了几秒,又像是过了半辈子,他才先于烟尘、碎石落了下来,脚一碰到实地的时候,头顶上的那些东西也俱都落了下来,幸好碎石不大,烟尘升天,头上还有钢盔护着,如此他才苟活下来,可即便是活着也和死了无异,如此惊天动地的爆炸中,他只尿了一裤子,而后在烟尘里趴在石头上,人已经是半瘫了。
工兵第七大队队长佐藤正午中佐在起爆前建议旅团长不要进行炮火准备,也不要把士兵派至离四三三高地太近的地方,以免被爆炸的碎石和气浪所伤。于是,进攻的日军和往常一样缩在堑壕附近,不是人不在堑壕里而是在堑壕的后方——中佐还建议士兵不要靠近容易坍塌的地方,山洞、堑壕都在此列。
劳神叨叨的折腾半天,就在进攻的军官开始不满之时,随着旅团长一声令下,工兵的电钮迅速被按下,电光火石之间,山洞中的那三吨炸药迅速被雷汞引爆,无数剧烈的化学反应之后,积聚的能量因无处可去,只得剧烈的往上迸发,力量大的把整座山都抬了起来,在山体抬起的过程中,气浪从石头的裂缝中夹着碎石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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