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下雪,地面冻的结实,加上昨天骑兵早就探好路了,部队行进的速度很快,夜里十一点的时候,他们到达了指定营地。各连大多等在营地外面,只派出一个班去举着旗子过去规划营地了,待旗帜一定下来,各连按照之前训练的那样每一排两个帐篷。各连搭营的同时,外围的警戒阵地就开始安排了,炊事班则开始取冰生火烧水做饭,雪地行军时很消耗能量的,所以要保证没人一碗肉汤两个馒头还有一小壶烫脚水。
如此第二日又是天黑六点之后开始行军,不过这次走的路就没有之前那么顺当了,这一带的浑河雨季老是溃堤,河两岸都冲的坑坑洼洼,而七北村一带是个高地,一般时候洪水冲不上来,只是从高高的河岸下到结冰的河面比较困难,白日里虽然工兵在七北村弄不少木头,做了几个简易的木桥,但还是有不少驮马在过木桥到时候摔断腿在桥下哀叫。
下了河堤,地面倒是平坦了些,只是这个平坦也是相对的,走着走着时不时就会落几个台阶,或者走着走着又会被突出的土埂绊上一跤。毕竟这月色之下太难看清路,哪里都是白白一片,哪高哪低很难看清。幸好考虑到路面问题没有安排山炮或者野炮过来,要不然一夜都得耗在这片冰原上了。
这次的行军直到凌晨两点才到达地点,陆梦熊吐了口长气,只觉得自己还是准时赶到了,按照他对俄军的了解,他们一旦进攻就会使劲的放炮,一旦俄军开炮,那么整条战线的日军都会被惊扰。
他赶紧把各营及炮队军官召集起来,“现在前面就是鬼子的防线了,从北到南,最上面是头pao,再是五家子、北坨子,最下面是巴荒地,这些据点主要是为了警戒,里面的鬼子很少,多为一排,少为一个班。现在第一营负责头pao和五家子两处,进占其中任何一处就快速向苏麻堡突进,将苏麻堡的鬼子给灭了;第二营负责北坨子和巴荒地两处,也是进占任何一处便向三尖泡突进,想尽一切办法攻占三尖泡;第三营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一二营进攻大致进攻时间在拂晓六点。机枪连和炮队注意支援配合步兵进攻,工兵注意准备梯子。”
重机枪数量有限,俄国人才几十挺,所以一挺没给独立军,杨锐现在部队使用的是丹麦产机枪,虽然虞自勋努力购买,但因为俄国订货,日俄战事的缘故供货紧张,只弄来了六十挺,第二旅分了四十挺。这些机枪虽是风冷,打不到多久枪管便会发热,让人着实不喜,可不喜就不喜,总比没有机枪好。而且这枪价格便宜,每支包括八个弹匣,每匣备弹25发,共计两百发子弹及配件在内,只需要八百两,而于马克沁,裸枪价格在一千五百两左右,若是要加推轮、挡板、三脚架等配件则需要另加四百两,两枪顶一枪还是可以的,特别是它的重量只有十公斤,便于突击队携带。
拂晓时分,二营一连副连长赵大旺已经带人摸到了北坨子庄口,他和士兵都匍匐在冰冷的冰地上,贴着地面不断的前进,虽然隔着棉衣,但是他还是能体会到地上的冷。月亮已经下去了,夜猛然的黑了下来,黑暗里看不清敌人阵地的布置,只能依稀的看见庄子透出隐约的火光。
满洲的夜无比寒冷,后备步兵第二联队的浅野太郎正在战壕里一边烤着火,一边跺着冰冷的脚。他是川崎县人,因为年龄较大属于后期抽调的部队,所以没有赶上辽阳及沙河会战,到达满洲的时候战事已经僵持,从十月份沙河会战结束以来,俄军都没有再发动进攻。或许是年龄和成家的关系,与骑兵部队的年轻士兵不同,浅野太郎对于这样的僵持暗中感到欣慰,他只希望战事就这样僵持到战争结束,然后他便可以回到家乡。只不过现实并不如想象的那般美好,前几日种田中佐下令收缩防线,防止露**队袭击,原来驻守在头pao的两个小队被抽调走了很多,剩下的人只有二十多个。
天色微明,就在浅野太朗正在感谢天照大神又让世界和平了一天的时候,一阵阵“嗖、嗖、嗖、嗖”的声音从空中传了过来,还没等大家抬头,炮弹就在几十米外的地方“轰、轰、轰”的炸开了。他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的要把火堆踩灭,可还没有等火灭,第二轮炮弹就打过来了,“轰”的一声他只感觉自己似乎飞了起来,然后再也没有落下。
火炮先把能看到的敌人阵线先蹂躏了几轮,然后慢慢的移向了突破口,把堵在那里的矮墙和鹿角给炸了个稀巴烂,待清障清的差不多的时候,火炮又调转到敌人阵线上。
按照之前的训练,一连长陈长庚一待炮弹内移便从地上跳了起来,喊道:“冲!冲!冲!!”说罢挥着手吆喝着工兵抬着梯子往前面奔去。
五米长的梯子为杉木制成,不是太重,两个士兵扛着就能跑,一百多米的距离半分钟不用就能到,但抬梯子的工兵钱老根只觉得胸膛里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般,梯子一架在庄子外的壕沟上,他便伏在地上动不了了。
梯子一架,突击队立马飞奔的进村,几声霰弹枪和手榴弹的声音响过之后,鬼子的抵抗就停止了,连长陈长庚看着跪在地上双手举枪的鬼子一脸不爽,娘的,上面不是说小鼻子从来不投降么,怎么就给自己跪下了,跪也可以,多点人啊,就这么十来个有啥意思。想着刚才打的那几十发炮弹,他一口吐沫吐在一个小鼻子脸上,骂道:“娘的,真不值当!”
陈长庚说不值当的时候,副连长赵大旺也在说不值当。他之前的布置是这样的,陈长庚带两个排突进庄子,自己则带一个排在庄子后面埋伏着,期望能把从庄子里溃退而出的鬼子给包圆了,虽知道他奶奶的一个鬼子都没出来,搞得自己白等了半天。
二营长张昌国不知道庄子里有多少日军,本还想若是第一轮攻不下,下一轮是不是要把二连也压上去,谁知道一连冲进去几阵枪响便没有了声息,事情如此诡异他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只待马上让二连进去救援,这时候一连的通讯员却报告说庄子拿下了,还俘虏了日本人。
张昌国闻言愣了好一阵,才说道:“是真的?!”
勤务兵有些奇怪的看着营长,点头道:“报告营长,是真的!”
张昌国摸了一把冷汗,算是回过神来了,正色道:“马上打扫战场,目标三尖泡。”
五家子里三尖泡有四里路,一营本想趁着全歼前哨的情况下,如法炮制也打三尖泡一个措手不及,谁知道还没有赶到三尖泡,便碰上来前来查看的日本骑兵,这时候天正好下雪,能见度太低,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带走到百多米的时候前哨才发现是日本骑兵,一顿枪之后,随行的骑兵连立马撵兔子一般的追了过去了,但是还是给他们那些个兔崽子给跑了。带张昌国到三尖泡的时候,庄子里的日军已经严阵以待。
张昌国围着庄子转了一圈,选定一个位置道,“放几个日本兵去劝降。”
没想到这娃娃营长还要玩三国的调调,一连长陈长庚道:“营长,俺们不懂东洋话啊。”
“哦,你们不懂。我懂!把人带上来。”张昌国是军校四期优秀毕业生,他是在东京参加复兴会的,懂得几句日语,处事软润的很,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小贩出身的陈长庚精明的很,故意抓了四五个身上带伤的小鼻子出来,他心里想,老子就是劝降也不给你们好处。
张昌国见几个日本兵过来,连忙一个鞠躬说道,“啊,实在对不起啊!”
几个日本人被他如此做派吓了一跳,全都不敢说话。张宗昌起身看见日本兵很是错愕,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啊!我是清国人,曾经在东京留过学,在成城学校学习过,这是我的学生证,”张昌国把一个蓝皮的本子递了过去,“真是怀念那里的一切啊。现在身在战场身不由己啊。实在对不起啊!”
日本兵被他弄的莫名其妙,终于一个军曹一样的人结果证件,看了之后终于说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进攻我们呢,我们日本军队是要帮你们赶走露国人的啊。”
张昌国似乎被说的很好意思,低着头道:“是的,实在是惭愧啊!”又是一个鞠躬,“我的父亲就是一个马贼,他选择投靠了露国人,所以我没有办法。对不起了啊!诸君。”说罢又是深深一躬!
这下日本兵终于反应过了,孝子啊,他们也跟着鞠躬。张昌国见他们鞠躬,心中一喜,说道,“这次露国大举进攻,真是让人太遗憾了。在父亲的命令下,我不得不进攻你们防守的村庄。不过,我并不希望和大日本作战。诸君,请你们回到村庄,和里面的军官说,我只会围着这里,只会对天上开枪,只要露**队不来,我们就一定不会进攻你们的。”
真没想到敌军的指挥官原来是个日粉,几个日本兵心里一阵激动,全都是向着张昌国鞠躬,说道,“真是委屈阁下了,大日本一定会感谢阁下的。”
张昌国又是鞠躬回礼,然后说道,“真是对不起!误伤了八名大日本士兵。诸君还是把他们的遗体带回去吧,他们都是大日本的勇士啊!”说罢在张昌国似乎哭了出来,几个日本兵大受感动,最后在张昌国的礼送下,打了一面太阳旗赶着一辆装尸体的骡车往村庄而去。
日本人一走,二连长吕旺财马是跳了出来,指着张昌国大叫,“营长,你这是便宜小鼻子……”
陈长庚没有搭理吕旺财,只是骂了一声:“真是头蠢驴!”就跑出去了。
吕旺财见有被人骂蠢驴,正想回击,却不见了陈长庚的影子,加上张昌国也没搭理他,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说话。屋外面风雪更急,张昌国问向炮连,“这么大风打得准吗?”
炮连连长也是个军校生,技术还算过得去,适才的炮击就打的挺准的,只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看营长那副做派,倒没有想歪,现在见营长问,说道,“风估计有五六节,还很不稳定,要打中有点难。估计要多30%的炮弹。”
“打得中就好,就怕打不中。”张昌国说道,说罢往俘虏那边去了。
这个时候刚才出去的陈长庚回来了,一到门就到:“娘的,里面的小鼻子挺邪门的,看来把活路留在了庄子北面。”又不见营长,问道:“营长呢?”
炮连连长瘪瘪嘴,说道,“去了俘虏那边。听声音就知道了。”
陈长庚侧耳一听,果然听见风雪之中传来的惨叫声,似乎还有营长的骂声:“让你们乱收伙食费,让你们不教真东西,让你们不给我打枪……”
不一会张昌国满头大汗的回来了,陈长庚一见马上立正说道:“营长,那小鬼子往庄子北面去的,看来那边才是通路。西面的大路估计是个陷阱。”又问道,“鬼子说了没有?”
“没有,死硬死硬的。不管他,他们就是这么个样子。”张昌国道,见陈长庚说查清了方向,便道:“既然知道了主攻方向,但还不知道人数,那我们就用上所有的兵力。等下留两个排在指挥部,其他人都给我调到庄子的北面去待命。日本人还会过来回话的。等下我的命令再开炮,记住啊!炮兵一打开缺口就往里冲,所有人都全给我灌进去。跟各排各连说明白,刚才打的是日本的后备兵,现在庄子里很有可能有日本的正规兵,别大意了。最后就是排长班长要紧纪巷战操典,谁要是忘了军法处置!”
张昌国一喊,几个连长心中都是一稟,连忙道:“是!”然后各自安排去了。
军曹坂本一郎赶着骡车,打着太阳旗走向村庄的入口,几百米的距离他走的很少纠结,看着骡车上的死去不久但却已经被冻得僵硬的尸体,他感觉是幸福的,但是再一想到自己曾经被俘过,又是一阵心悸。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呢,他望向其他几人,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车子很快就到了入口处,村庄里已经戒备森严,还没有待他们走近壕沟,便有声音响了起来,“是谁?”然后是一阵枪栓声。
坂本一郎一阵紧张,连忙喊道,“是我们……别开枪!别开枪!是我们!”
见是熟悉人,对面的枪马上放下来了,待走近一见诸人的模样,他们马上被吓了一跳。坂本不管他们的的惊吓,只是抓着一个曹长道,“带我去见少佐阁下,我要见少佐阁下……”
种田大队防守日本的最左翼的最左翼,但他只有两个缺编的骑兵联队,一个后备步兵中队以及两挺机关枪。本来前面七八个小据点一般有一个小队左右的兵力,黑沟台和三尖泡两个大据点兵力稍多,分别布置了一个骑兵联队,但随着秋山好古的命令,黑沟台作为重点防守据点兵力得到了加强,三尖泡这边只余下第八骑兵联队九十四名骑兵和后备步兵第二联队二百二十三名步兵,至于原有的一挺机关枪也调走了。同时加强三尖泡的防御,只能把三尖泡前面四个据点的兵力抽了一半回来,使得三尖泡有一个中队左右的兵力。
拂晓的时候北面和西面同时传来枪炮声,支队指挥官藤田少佐即命令骑兵前往北面和西面侦察,侦察的结果使得庄子里的日军吓一跳,敌人居然攻到眼前了。藤田少佐马上发布作战命令,然后向开始向大队部打电话汇报,只是电话怎么要都要不通。正在这这时候,屋子外面一阵喧哗,只见一个声音喊道,“我要见少佐阁下,我要见少佐阁下。”
居然是清国马匪在进攻我们!居然这个清国马匪身在敌营心在…日!
坂本一郎说出这个消息之后,藤田少佐和两个骑兵小队的队长都震惊了,冈村小队长一脸激动,道:“马上答应他!少佐阁下,我们还要派人联络他,获取露**队的进攻情报,然后汇报给司令部……”
和年轻人想的不一样,藤田少佐却是参加日清战争的老兵了,“清国佬根本不会打仗的,何况他们还是马贼,只要我们一冲出去他们就会溃散。他这样做,是不想自己的队伍有损失。清国佬就喜欢这样。”他又看了缩在一边的坂本一眼,坂本被他的眼光看的一缩,“哎。就是不知道他的部队有没有露国人。如果有露国.军,那么就不好打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