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澜一出后院不禁弯了弯唇角,赞许的瞧了长福一眼,长福嘿嘿笑着退到一边儿,心说有谷雨这个内线就是方便,虽说过了定不能见面,若离的远还罢了,如今这同住一个屋檐下,还硬要回避着,实在不近人情。
尤其少爷跟二小姐还是自小的情分,好在胡家从上到下都极聪明,某些事瞧见了也只做不见,这才随了少爷的心思。
而且,自己也能趁机跟谷雨说说话儿,心里想着,轻车熟路的往边儿上的麦草垛走了过去,果然,谷雨站在哪儿。
长福刚要说话,谷雨手指按在唇上,嘘了一声,指了指那边儿,长福闭上嘴,耳边传来清越的曲子声,看过去,见少爷正在吹叶笛,旁边桃树下的二小姐撑着下巴发呆,不知想什么呢。
虽说叶笛的声音很动听,长福依然觉得少爷这是浪费时间,好容易见了面,吹什么叶子啊,还不把那憋在心里的相思好好的说说,或者拉拉小手什么的,这么着有什么意思,却见谷雨听得入神,不敢打扰,站在旁边儿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笛声破了音,青翎侧头看他,敬澜把手里的叶子摊开:“桃树的叶子不禁吹,这么一会儿就破了,竹叶最好,我那院子角儿种了一丛竹子,等以后我吹给你听。”
青翎:“怎么还种了竹子?”
敬澜:“翎儿不是喜欢竹子吗。”
青翎:“你怎知我喜欢竹子?”
敬澜:“你的帕子上,扇套上绣的都是竹子。”
青翎眨眨眼:“敬澜哥哥,我要是告诉你,之所以爱绣竹子是因为简单好绣,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懒丫头。”
陆敬澜愣了愣,继而笑了起来:“懒丫头也无妨,我娶的也不是绣娘,况且,绣竹子多好,我就喜欢竹子。”
给陆敬澜一打岔,青翎心里因姑姑而起的愤懑冲淡了不少,姑姑前儿来的时候,立场那般坚定决绝,是要跟田家一刀两断似的,可一听到姑父要纳妾,立马就变了样儿,急巴巴的收拾东西回田家去了。
青翎是不能理解姑姑的,这时候回去做什么,是占住大老婆的位置吗,这样岂不更可悲,依着自己,姑姑实在不该回去,便回去也不能是这个时候。
心里憋闷的慌,又不知该跟谁说,便跑出来到桃林子里头来,本想散散,不想坐着坐着反倒感伤了起来。
想到姑姑,想到周家,想到大姐,想到自己,忽然对未来的生活忧虑了起来,人心易变,自古如此,多少才子佳人,昨儿还山盟海誓,今儿就反目成仇了,推己及人,自己怎么就知道陆敬澜不会变呢。
可听了他吹得叶笛,却奇异的驱散了心里的忧郁感伤,心境也豁然开朗,做什么杞人忧天,自己又不是姑姑,更不是周家的女儿,自己是胡青翎啊,不管如何,这一世都比上一世要强的多,至少她有健康的身体,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有血脉相通的兄弟姐妹,还有个跟自己心心相印的人,何必为了别人的遭遇而感伤。
想到此,笑道:“其实不只竹叶,苇叶也可以。”说着,站起来去那头水边儿上找了一片苇叶,放在唇边吹了起来,吹了一首新曲子。
吹了一遍又摘了一片纤细的苇叶递了过去,歪着头道:“敬澜哥哥能过耳不忘,这个曲子想必会了,你吹给我听听好不好。”
陆敬澜笑了一声,却没接她手里新折的苇叶,而是把她吹得那片拿了过来,放到唇边吹了起来。
青翎腾的红了脸,都不敢看他了,别开头去瞧那边儿水渠,胡家的这片桃林就是填了水坑种的,因得了水汽,桃树长得极为茂盛,也怕赶上旱的时候,浇着费劲,就在旁边挖了一条水渠,今年雨水充足,积了不少雨水,边儿上的兔耳草跟芦苇便疯长了起来,倒成了一出别样风景。
青翎便叫爹把这些芦苇留了下来,闲的时候就会出来,瞧瞧树上的桃子,或摘些苇叶兔耳草的玩,也有些乐趣。
倒不想一片小小的苇叶竟让自己胡思乱想了起来,莫非自己真是色女,心里胡思乱想,根本没心思听陆敬澜吹得如何,以至于敬澜问她吹得可对的时候,只能支支吾吾的应付过去。
陆敬澜哪会不知她的心思,暗暗好笑,却也不点破,只是瞧着小丫头那张红润的小嘴,颇有些心猿意马,心想不知还有多少日子,自己才能亲上这张小嘴,而不是靠着这个苇叶解馋。
见她又要坐下,忙道:“如今都快八月了,石头上冰凉,这么坐着寒气入体可要病了”说着脱了自己的外袍垫在石头上,才让她坐了。
青翎等脸上的红潮退了下去,看了他一会儿,心里颇有些不平衡,马上就是举试之期,这家伙简直闲的令人发指,她大哥可是天天都关在书房苦读呢,恨不能连睡觉的时候都用上,同样的人,怎么就这么大差别呢。
敬澜:“翎儿这么瞧着我做什么,莫非几日不见,竟不认识了吗?”
青翎:“我再想敬澜哥哥怎么这般悠闲。”
陆敬澜挑了挑眉:“临近考期,再用功也晚了,倒不如悠闲些放松心情。”
青翎:“大哥要是有这样的心态就好了。”
陆敬澜道翎儿不比担心:“依我瞧此次举试,青羿必能考中。”
青翎:“何以见得?”
陆敬澜笑看着她:“翎儿莫非不知,今年冀州府举试的主考官正是上回童试的柳大人。”
青翎愣了一下,继而大喜:“果真吗?”
陆敬澜点点头:“这下放心了吧。”
青翎暗暗点头,若真是这位,大哥考中的几率就大了,这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见她那高兴劲儿,陆敬澜颇有些不是滋味儿,伸手拉了她的手:“翎儿何时也为我如此?”
青翎脸一红,挣了一下想抽回手,不想陆敬澜的死攥着不放,反而把她的手拉到嘴边儿亲了亲:“翎儿,你心里可想我了吗?”
青翎脸烫的跟烧着了一般:“住在一个家里,有什么可想的?”
陆敬澜叹了口气:“还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便在一家有什么用,也不能天天都见着,且举试过后,我就得回京了,到时分隔两地,想见面就更难了。”说着抓着她的手摩挲半晌儿,颇有几分缠绵不舍之意。
青翎想挣开他却不放手,反而变本加厉的拉着她往怀里带,青翎何尝想到他会如此大胆,忙推陆敬澜,却不想推不开。
正纠缠那边儿谷雨咳嗽了一声:“二小姐,大小姐跟姑爷来了。”
青翎吓了一跳,刚要再推,陆敬澜却已经松开了手,青翎急忙后退了几步。
子盛扶着青羽正好过来,青羽奇怪的看了青翎一眼:“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青翎忙低头:“哪……有红,大姐看错了,我还要瞧今年秋收的账本子,先回去了。”撂下话匆忙跑了。谷雨甩开长福忙跟了过去。
青羽:“这丫头今儿怎么毛毛躁躁的?”
子盛笑看着敬澜:“不是翎丫头毛躁,只怕毛躁的另有其人,敬澜我说的可是?”
陆敬澜倒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看着子盛:“你自然不会毛躁的,咱们一边儿年纪,你如今有妻有子,我跟青羿可不成寒床孤寝的能不毛躁吗,你们两口子遛弯吧,我回去看书去了。”撂下话也走了,一时间桃林里就剩下小两口。
青羽道:“我怎么觉得敬澜跟以前不一样了,性子仿佛都变了。”
子盛笑了一声:“翎儿就是他的克星,只一遇上翎儿,他就毛躁了。”
青羽想起刚才两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什么看向子盛:“其实你不用陪我出来,月份小,不妨事,况且还有立夏在呢,还能有什么闪失不成,眼瞅着考期近了,不该耽搁你念书。”
子盛摇摇头:“在我心里你跟孩子比什么都要紧。”
青羽心里一甜,倚在他怀里:“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子盛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举试之后便是会试,会试是在京里贡院考的,况且爹娘都在,我们也不能总在外头。”
青羽:“我知道,只是说说罢了。”
子盛:“等你生了坐月子的时候,接了岳母去京里好生住些日子也就是了。”
青羽点点头:“就依表哥。”说着抬头瞧见树上缀满的桃子,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表哥你说我肚子里是女孩还是男孩,前儿翟婆婆说我肚子尖,十有**是小子,若果真如此就好了,翟家一脉单传,若生个小子也就有后了。”
子盛:“不是小子也没关系,横竖咱们还年轻,这一胎便不是还有下一胎呢,其实生个像你的小丫头也蛮好,最近我总想起你小时候,梳着两个小辫子,粉嘟嘟一张小脸,躲在姑姑后头瞧着我,我当时心里就想,这小丫头好漂亮,跟画里的娃娃似的。”
青羽摇摇头:“不好,我希望是男孩,继承翟家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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