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缓缓睁开了双眼,虚弱地看向了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此时的眼神,她的眼睛里有委屈,有躲避,还有自责。
眼泪从她的眼里溢了出来,由慢到快,从她的眼角流入了她的耳蜗。
我紧紧抓着她的手,亲吻了上去,她的泪水是热的,是咸的,我知道她有太多的话想对我说,可我也知道,她说不出来。
我只能不停地对她说,“没事,没事了,我不走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她抬手将手背放在了她的额头上,死死咬着牙关,从无声的哭泣,到有声的抽泣。
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我能看得出来,她已经能感觉到她的身上少了一个很重要的部位。
而我,却好像怎么都无法抚平她的伤痛。
我只能趴在她的耳边柔声说,“孟欣,别哭了,这样会牵动伤口的,你早点好,我带你去海边啊,或者去游乐场也可以,去动物园好吗?你以前不是说过么,你喜欢看孔雀开屏的样子,等你好了,我们去看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忽然哭着问我,“怎么好啊?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多好,我真的好累啊,明明。”
我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大哭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听到这话,我真的快要窒息了。
但我知道,我不能由着自己悲伤下去,也不能由着孟欣悲伤下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
到了病房,我和医生一起将孟欣抬到了床上,我请求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
慢慢的,孟欣也就睡着了。
医生嘱咐我,六小时内不能让孟欣进食或者饮水,我就每隔半个小时,拿棉棒沾点葡萄糖,滋润着孟欣干涩的嘴唇。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和身体也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我终于忍不住离开了病房,瘫坐在了走廊的墙角。
陆欣怡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发一言。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黑狗来到了医院,而且他似乎已经知道了孟欣的情况,他蹲在我的面前,看了我良久,才沉声说,“哥,你不能垮。”
我抬起头看了看陈黑狗,将后脑勺顶在了墙壁上,狠狠磕了两下,闭着眼咬牙切齿道,“黑狗,我想杀|人!”
陈黑狗死死抓着我的头,用大拇指扒开了我的眼睛,看着我问,“那你再进去,孟欣姐怎么办?哥,你是爷们儿,你是爷们儿,你知道吗?”
“啊!”
我大吼了一声。
陈黑狗说,“哥,我爷爷生前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这不是乱世,我们都要保持理智,自律,克制,我现在把这句话说给你听,你一定要把这句话听到心里,记到心里,你知道吗?”
“而且难道你忘了吗?你在苦窑里受了那么多罪,那些罪你都白受了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现在越痛苦,那些希望你死的人就会越痛快,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你只有活着,才是对那些人最大的折磨!”
我说,“可是我连我的父母,我的女人,我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我真是个废物!”
陈黑狗看着我的眼睛道,“路还很长呢,路还很长呢,知道吗?”
我哭了。
我死死攥紧自己的拳头,指甲都扎进了掌心里。
陈黑狗把我扶了起来。
走到病房区外面,我的身体仍然不断的发抖,我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样,完全不受控制。
陈黑狗点了一支香烟,递给了我。
我狠狠抽了一口,脸色惨白,脑子一片混乱。
真的。
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体会我此时的感受。
孟欣说她不想活了。
她不知道,她的那句话简直比仇人拿着刀子扎我的心,都要让我难受。
就好像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精神支柱,都要倒下去了。
而也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有所体会。
我是那么的需要孟欣,她也是那么的需要我,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俩就好像是两块捏成一块的泥,都在经历着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不知道明天在哪里,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又一次站了起来,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前往卫生间洗了把脸,再次走进了孟欣所在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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