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认为,何玉生是丁大勇单位的人,可丁大勇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大吃一惊。
丁大勇气不打一处来道,“上面的文件都下来了,说要在虎塘这边修铁路,何玉生那个狗娘养的,仗着与何玉环的关系,居然在虎塘的周边胡搞乱搞,他他娘还真当自己是虎塘的土地爷了啊!”
我愣住了,琢磨了片刻,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却还是疑惑道,“你说的这个何玉生,不会就是何玉环的本家兄弟吧?是不是在土地单位工作的那位?”
听到我这话,丁大勇也愣住了,问道,“你知道他?”
我心说,我当然知道了,他刚刚才帮了我一个大忙,真没想到,这何玉生居然就是何双双的二叔!
但由于还不知道丁大勇与何玉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先稳了稳心神,笑着劝道,“火气大了伤肝,你先说说怎么回事。”
丁大勇切齿道,“上面下文件了,已经确定好虎塘段的路线了,就在清河那边,本来那边连耕地都没有,路线周边的大部分也都是荒地,可我今天才知道,何玉生趁着文件还没下来之前,在清河那边搞出去了十几亩地!”
说到这里,丁大勇黑着脸点燃了口香烟,继续道,“搞出去的地虽然不多,但是他这不是明摆着要打我的脸吗?两个月之内,那十几亩地上要是有了覆盖物,又得赔一大笔钱!”
我这才真正确定。
丁大勇现在说的何玉生搞出去的那十几亩地,就是何玉生帮我搞到手的那十几亩厂房用地。
难怪,何玉生那么着急忙慌的要在那十几亩地上盖厂房,这明摆着要吃上面拨下来的补偿款!
想到这里,我忽然笑了一声,点点头,“这何二叔,还真够积贼的。”
丁大勇骂道,“他何止是积贼啊,他就是个混蛋!这不是存心想要薅羊毛吗?问题是我拿他还没有任何办法!”
我笑说,“消消气,这个事情,凑巧了。”
丁大勇愣了愣,问道,“什么意思?”
我把前因后果跟丁大勇说了一遍。
可丁大勇听完以后,却将重心落在了我和何双双的关系上,瞪大了眼睛道,“你把何玉环的侄女搞到手了?”
我皱眉道,“什么叫搞到手啊,你这话未免也太难听了。”
丁大勇失声而笑,对我竖起了大拇指,说,“高!我是真没想到,何玉生搞出去的那十几亩地,居然是落在了你的手里,那现在看来,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啊!”
我说,“文件还没下来呢。”
丁大勇说,“下来了,只是你可能还没收到而已。”
我顿了顿,问道,“那按照你的意思,何玉生帮我搞的那块地,不能用作建立厂房了?难道我还得重新再选一块?”
丁大勇笑说,“可不就是这样么。不过,该建就建!”
我说,“真麻烦。”
丁大勇愣了愣,笑说,“白捡的钱,你还嫌麻烦?!”
我问,“什么意思?”
丁大勇说,“两个月之内,厂房建起来,随便搞搞就行,然后……补偿款!”
我认真地说,“我是真不想钻这个空子。”
丁大勇说,“但何玉生已经让你钻了呀,而且补偿款到位后,你用这些钱,再买一块地,重新建一个厂房,都绰绰有余!里外里的光,都让你小子给沾了!”
我怀疑道,“何玉生为什么那么帮我?”
丁大勇说,“疼他侄女呗。”
我哼笑道,“可能是看在我和苏春云的关系上吧。”
丁大勇问,“你和老苏有什么关系?”
我说,“何玉环对她的家里人说,我是苏春云的远房亲戚。”
丁大勇恍然大悟,笑说,“明白了!”
我叹了口气,砸巴了下嘴,说,“行吧,既然这个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这么着,现在说另外一件事吧,正好你说了以后,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
丁大勇问,“你有啥事?”
我说,“还能是什么事,就是你的那块心病呗。”
丁大勇发愣道,“心病?”
说到这里,他这才意识到,门还没关,便过去关上了门。
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说,“你别跟我装啊,何玉环肚子里那孩子的事。”
何玉环已经给丁大勇打了电话。
现在在丁大勇的心里,是我把何玉环肚子里的孩子给折腾没的,要不然的话,他刚刚听到我和何双双在一起了之后,不会那么惊讶。
但丁大勇并不知道,何玉环其实是骗了他。
何玉环肚子里的孩子是没有了,但是和我却半点关系都没有,是她自己去济城偷偷打掉的。
然而,就算是这样,丁大勇还是在我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了我一会儿,笑问,“你把何玉环摆平了?”
我说,“摆平倒是没摆平,但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已经没了。”
丁大勇笃定了何玉环肚子里的孩子之所以消失,就是和我有关,笑哈哈地说,“别管你摆没摆平何玉环,总而言之,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这份功劳就是你的,我得记着你的这份人情。”
我笑了笑,问,“你呢?说说你的事情吧,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是陈利康那边又作什么妖了?”
丁大勇却说,“不是这个事情,陈利康现在被我捏住了要害,老实的很。”
我问,“那你找我什么事?”
丁大勇说,“关于何玉环的,你想不想听。”
我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问,“何玉环又怎么了?”
丁大勇眯着眼说,“这娘们,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呢,她以为你和她成了一头的,殊不知,你已经把她之前要对我灭口的事情跟我说了。”
我说,“说重点。”
丁大勇笑了笑,说,“何玉环怕你离开虎塘,想摆你一道。”
我皱眉道,“什么意思?”
丁大勇笑眯眯地说,“她想让我给你转正,你要是真成了我这个单位的正式工,那你以后可就不太自由了,毕竟你是一个经商的。”
听到这话,我沉默了下来。
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各种利害关系。
我心里一阵生气。
怎么都没有想到,我刚刚帮了何玉环,她转脸就在我身上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我眯起双眼看着丁大勇,沉声问,“你答应他了?”
丁大勇愣了愣,笑说,“我当然得答应他了,但是答应归答应,事情我肯定不能那么办啊。我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跟你通个气儿,别到时候说漏嘴了。”
我说,“但要是暗地里给我转正,我也拿你没什么办法吧。”
丁大勇苦涩道,“这话让你说的,我怎么可能自作主张给你转正呢,铁路的项目,我也有份,我要是给你转正,这不就等于也在自己身上埋了一颗定时炸弹么!你放心,我丁大勇虽然看着不是个东西,但你对我有恩,我还是要报的!不然我也不可能把何玉环的心思说给你听!”
我暂时相信了丁大勇的话。
丁大勇又说,“不过,你也别太记恨着何玉环,她虽然对你有防备之心,但也已经跟我表态了,说是最近要去济城学习,我估摸着,她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去济城养养身体,同时帮你安排一下陵园的那个项目。而她之所以对你留一个后手,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的掌控欲很强,我太知道了。”
我不禁重新打量了丁大勇一遍,疑惑道,“你和何玉环到底什么情况?她之前可是要对你灭口的,怎么听你现在这意思的,反而替她说上话了?”
丁大勇叹了口气,说,“其实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我跟何玉环之间虽然只有利益,但我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个一儿半女,而她何玉环怀了我的孩子,我却不能要,何玉环想要,也不能要……所以,男人嘛,稍微大度一点也没事。再说了,我怎么会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呢。而且,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想想,你说在济城东湖酒店的那天晚上,我要是真的被何玉环给灭了,其实反倒是踏实了,这些年,干了不少不该干的事,心里不踏实,也害怕。要是能一了百了,就那么简单的化作一杯黄土,也算是我的归宿。”
听完丁大勇的这番话,我眨巴了两下眼皮,哼笑道,“没想到就你这种大腹便便的货色,还有深沉的时候。”
丁大勇笑说,“这些话,我可不轻易对别人说,你年纪虽然小了点,但我觉得我跟你,勉强也能算是朋友吧。人嘛,都是需要朋友的,如果没有朋友的话,这日子久了,人就会得病。而我,不想得病。说到底,爷们曾经也算是半个知识分子,当年可是差一点考上京城大学的人!”
我深深地看了丁大勇一眼,没再说什么。
丁大勇看了看时间,问,“你今晚还有别的事吗?”
我说,“也没别的什么事。”
丁大勇笑说,“那就一起喝点儿去。”
我没有拒绝,出去跟丁大勇喝酒了,喝酒的地方是虎塘县招待所里的一处大院,既有铜锅,也有烧烤,而刚到地方,我却看到了一辆很熟悉的车。
这辆车,正是我送何玉环去河景花园的时候,看到的那辆车,是县大院的。
我隐隐判断,这辆车的主人,应该就是去河景花园偷腥的那个人。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