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司门口，我顺利地见到了杨器。
与之前在济城见他的时候相比，瘦了，而且瘦了不止一圈，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要脱相了一样。
而且头发蓬松，脸上满是皮肤里分泌出来的油脂。
站在一辆破旧桑塔纳的旁边，抽着烟。
丧到了极点。
凑近他的身前呼吸，很容易地就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子异味。
我疑惑地问，“几天不见，怎么成这样了？”
杨器慢悠悠抽了口香烟，叹了口气，说，“愁得慌，你说我这什么命啊，以前，在防疫站工作的好好的，老婆也漂亮，唉，冷不丁就把我给绿了，难受，特别的难受，现如今，又成了这样的局面，孤独啊，迷惘啊，甚至是想死，对了，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吃不下去，前天一寻思，这样下去也不行啊，得活着，就随便在大排档对付了点海鲜，妈的，水土不服，海鲜过敏，拉的我啊，到现在还难受呢。”
说完，杨器又叹了口气，抽了口香烟，继续说道，“来了滨海以后，一开始也没觉得怎么样，但是到了晚上吧，想，特别想，但考虑到她把我给绿了，端木磊还把她的肚子搞大了，我肯定不能咽下这口气吧，纠结，特别纠结，你说我现在也把自己房子给烧了，自己呢，在外人看来，也已经被烧死了，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呢？特别想念以前的生活，如果一切没发生，那该多好，唉，回不去了，难受。”
说着说着，杨器居然流泪了。
一个大男人，流泪了。
而且是刚我和见面，就流泪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他怎么着了呢。
我看了杨器一会儿，说道，“你不要这样。”
杨器吸了吸鼻子，说，“活着没劲。对了，你抽烟不？”
我说，“有呢。”
说着，我点燃了一支香烟。
杨器羡慕道，“华子啊，你真有钱。”
我说，“我之前不是给你打了五十万么，你也可以买。”
杨器叹了口气，说，“现在要是去银行取钱，不就证明我没死么，到时候端木磊一查，肯定又要节外生枝。”
我问，“接下来你什么打算呢？”
杨器说，“要是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我也就不来找你了，唉，半年之内，我又不能宰了端木磊，换句话说，我要是把他给宰了，又有什么作用呢？难道我把他给宰了，我老婆就能恢复清白之身吗？唉，想想这事儿，我就受不了，我委屈。”
说到这里，杨器倒抽了一口气，拧了下鼻子，把一手的鼻涕甩到一边，伸手按在车门上抹了抹手指上的鼻涕。
看的我是一阵恶心。
我磨了磨后槽牙，问，“你身上还有现金吗？”
杨器说，“没了，租车，买烟，前两天还买了两瓶五粮液，喝完以后，也不醉，唉，真的，难受。”
我从怀里拿出钱包，点了几张，但最后却将所有现金都给了他，说，“你先在滨海找个地方落脚吧，等你的情绪稳定一点，你再来找我。”
杨器愣了愣，说，“哦，对，来了滨海以后，我还租房子了呢。”
我说，“这点钱你先拿着，先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杨器说，“不要你的钱，身上还十几块钱呢，要是想吃饭的话，能吃饱，现在就是孤独，需要人陪，你要是个女人就好了。”
我板着脸道，“你可以去娱乐场所开心一下。”
杨器叹了口气，说，“心里还没放下我老婆呢，对别的女人没兴趣。你陪陪我吧，跟你说说话，我也能好受点。”
我说，“我忙。”
杨器叹了口气，抽着烟说，“行吧，我以为你把我当成了你的朋友。”
这个奇葩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能说啥。
板着脸想了想，我说，“这样吧，我先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以便你今后能有一个全新的生活。”
杨器叹气道，“提不起精神。”
我皱眉道，“要不然，你回济城再找你老婆？”
杨器说，“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去了，就这样吧，不回去的时候，我觉得我还爱她，回去见了面以后，保不齐我会杀了她，还有那个端木磊，以前在防疫站的时候，因为工作的关系，他老是为难我，而且都为难我好几年了，这时间一长啊，其实我是打心眼儿就对他犯怵，万一不小心把他给宰了，你说我不得被抓去蹲大狱吗？就我这样害怕孤独的男人，不适合蹲大狱，受不了，想想都觉得没办法过，那样太难受了。而且，确实也是回不去了。造孽啊……”
看着杨器这样丧到极点的样子，我是真的想踹他两脚。
但转念一想……
他太值得同情了，被端木磊打压了很多年，还被端木磊给绿了，之后把端木磊结扎，那肯定就算是故意伤害了，要是真闹大了，他坐牢肯定是没跑了。
现在的话，至少在名义上来讲，他已经死了。
而且是被我烧死的。
最重要的是，让我烧死他的那个人，是端木磊，而端木磊又将公墓项目给了我……
这样想来，我之所以能够得到公墓项目，杨器能够算是最关键的因素。
公墓这个项目，上亿的利润呢。
能赚到这么多钱，我理应对杨器表示关怀与感谢。
理顺了这个逻辑以后，我打算帮帮杨器，可就在这时，杨器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杨器接听了电话，“喂，哪位？”
我隐约间可以听到，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女人对杨器说话的具体内容，我听不到。
没一会儿，杨器结束了通话。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打的这个电话，更不知道对方跟他说了什么，但杨器挂掉电话以后，我就发现，他忽然就没有那么丧了。
整个人好像一下就提起了精神。
我好奇地问，“怎么了？”
杨器眼放异彩道，“来活儿了，两个女人，和两个狗的故事。”
我没明白，皱眉道，“啥玩意儿？”
杨器拉着我道，“走，去了就知道了，我保证你会大开眼界！”
我说，“我没空。”
杨器一本正经地说，“是你让我成为一个死人的，你得对我负责！而且，我现在极其需要你的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