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城有十八座城门,它们是旧城八门,外城五门,另有新城三门。而广东的西城区最为重要的,就是那个正西门,就在这正西门的左近,就驻扎着有广东一害之称的:广州八旗,这里有分为汉八旗和满八旗,不过,全都驻扎在这里,形成了一个独有的区域。
而西城门,除了一些卖力气的苦哈哈和挑菜农民,只有一些闲汉在这里溜跶,城外边的那些破草房子里边,住的也大多是那些穷苦人家,只不过,这几个月以来,往城里边打工卖力气活的苦力是越来越多,而原本呆在城外的那些贫苦人家似乎多数已经迁离了此地。
不过今天,这些苦力和闲汉大多都没有去做工,一个二个懒神无气地蹲在门口晒太阳,或者是三五成群地挤在那城墙根下吆五喝六的赌钱。
要知道,这里可是那八旗兵的驻地,谁敢来闹事,他们不闹别人就算是烧高香的了,再加上那些八旗兵平时就游手好闲,校操都难得去一次,哨守城门也同样如此,偶尔精气神足了就在那城门边喝酒赌钱,要么打了个晃头就闪人也不是没见过。
而今天,天上连一丝丝的云线都没有,那树梢都没有一丝丝的风来挑逗,焉呆呆地挂着那些干瘪的绿叶。原本守卫城门的那些士卒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的树荫下去剩凉去了,说不定在那树荫底下睡上个一两个时辰,砸上两袋烟才会回转。
“妈的,怎么回事,都快三个月了,也不知道大人到底想什么时候发动。”一位斜靠在那幢摇摇欲坠的破房子门口,打着赤膊,裸露出了上身那纵横的刀疤与剽悍的健子肉,目光狠厉,表情横蛮的壮汉正时不时地翻开眼皮瞄上一眼那西门,嘴里边小声地嘀咕道。
“别急,急也急不来,你怕什么,里边的那帮八旗,全他娘的是一群软蛋,上次少爷去光孝寺泡小姑娘的时候,那八旗左都统额布加不就让咱们少爷给狠抽了一顿,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里边,另外一位大汉嘿嘿地奸笑道,旁边有两个正在玩纸牌的也把注意力投了过来,一脸的八卦:“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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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赶来的八旗兵丁足有好几百人,可是遇上我弟弟他们那些亲兵,就他娘的才开了几枪,全都转身就逃,一个二个跑的比兔子还快。”那位说话的大汉得意地扬了扬眉头。
“那可是好几百人,全都带着武器的,我弟弟他们当时守在寺门口的最多也就是三五十人,你们说说,这样的甭种,能是咱们的对手吗?”
“好了,都给我小点声,别忘记我们在这里都是做什么的?!”门口的那位大汉突然低声喝道,室内数人声音一滞,一切又恢复了一如过往的平静。
潘府,潘有度正端坐在府中,抱着儿子乐呵呵地亲个不停,旁边坐着的正是他的夫人。不过此刻,潘夫人两眼有些发红,期盼的目光望着自己的丈夫,似乎在希望对方做出一个选择。
“快走吧,时间不多了,你们出城去白云山那边的寺庙上香,然后就径直转道,贤婿已经早就安排好了人手,放心吧,这一路上都十分的安全。”潘有度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抬起了头来向那夫人笑道。
“老爷,要不您跟我们一块去吧?”潘夫人声音有些沙哑。“贤婿有本事,这妾身知道,可是,您也不需要留在这里啊。”
“不行,我潘有度当了一辈子卑躬屈膝的商人,到了这个时候,我凭什么还要躲躲藏藏的,我就是想要看一看,看看那些平日里对我们商人指使颐气的那些官吏的下场,更想看一看那些满清八旗的下场。”潘有度缓慢而又无比坚决地摇了摇头道。
“夫人您就放心吧,有我们在,定然不会让潘老板伤到一根毫毛,至于为什么要把您和潘少爷送走,那不过是因为这两天官场上说不定要发生什么变故,怕到时候城中万一出现混乱,到时候吓着就不好了。”旁边,一位看起来显得十分淳朴的中年人乐呵呵地说道,仿佛此事真的是那样不足挂齿。
潘有度望向妻子和颜悦色地劝道:“是啊,夫人,我意已决,你就不用再多说了,三哥和二哥如今都在澳门,老四在香港,你就先带孩子去一趟澳门玩几天,到时候,就到香港去多住些日子,那里的空气不错,放心吧,事情处理完,我自然会来寻你和儿子。就算是为了儿子想,你也该带他去。”
听到了这话,潘夫人沉吟了一会,用力地点了点头,将那儿子接到了还中,抬起了脸庞,看着自己的丈夫。“我跟儿子等你。”
“嗯!去吧……”潘有度笑了起来,朝着妻子挥了挥手,看着那妻儿一步一回首的消失在了视线之外后,潘有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坐回了椅子上,望着那杯冉冉冒着热雾的香茶,嘴角泛起了一丝轻松的笑意,目光显得那些地深邃。“贤婿啊,你可千万不能败……”
提督府,正在那里叨着一杆白云山,端着一杯茶水,听着师爷念着这段时间的邸报消磨时间的王守礼突然看到从那门外边走进来了一名亲兵,扬了扬眉头,示意那位亲兵有话就说,没事滚蛋。
这位亲兵却屁都不吭一声地递上了一封那信封空白的信笺。然后要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在那王守礼的耳边一声低语。
王守礼那逍遥的姿势微微一僵,显得有些错愕地抬起了头来,看到了亲兵的表情之后,挥手示意让那亲兵退出房间。
打开了信笺之后,每扫过一行字,那双眼珠子就向外努出一分,仿佛也连喘都忘记了一般。
过了好半晌,王守礼消沉地软靠在了那椅子背上,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那门口,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与艰难。
旁边,那位正在念邸报的师爷早就停了下来,默不作声地望着自己的东家。虽然不明白那封信里边到底有什么样的内容,居然会让自己的东家如此震惊,不过,既然王守礼不说,他也不会不识趣地去打听。
王守礼看完了信,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那门口,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与艰难。“师爷啊,再过两天,就要到夏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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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东主,后日便是夏至。”那位师爷放下了报纸,恭敬地答道。
“后天,后天,朝庭派来的钦差就该到广州了。”王守礼伸手抚了抚自己那紧锁的眉头。
“莫非,他们带来了处置梁总兵的旨意?不该啊,梁总兵在京师,可是有和珅和中堂罩着,那些人分明就是借由生事罢了,以和中堂的眼光,又岂能看不出来?这些年,和中堂从梁总兵的手里边拿的好处可不少啊,光是那些钱帛,照和中堂的性格,也会维护一二的。”这位师爷出自绍兴,久随王守礼,最得王守礼的信重,而且看待问题,判断问题十分地精准。
“呵呵,你说的没错,和中堂确实够维护这位梁总兵的,不过,这一次,却是我们的那位已经被皇上册封为皇太子,已经开始辅理朝政的嘉亲王亲手督办的。”王守礼站起了身来,负手摇头苦笑道。
“什么?!”这位师爷也不由得大惊,站起了身来。“太子居然会这么做?要知道,梁总兵可算得上是国之柱石,这两广海域,若无梁总兵,岂可如此靖宁?”
“就是因为太靖宁了,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财路,我可以这么说,两广九成以上的官吏,巴不得那位钦差带来的旨意是立即处死梁鹏飞。”王守礼的嘴角处挂着一丝残忍的阴笑。
“想不到,为广东海域之宁靖付出了心血的堂堂一镇总兵,又要成为了朝堂碾轧的牺牲品了。”这位师爷听到了王守礼的话,面泛出了一丝苦涩摇了摇头道。
“呵呵,可惜啊,可惜,那些蠢材,他们这么做,难道真的以为,就能够看到他们所希望的结局?”王守礼停步在了那厅门口。“吴先生,这两广的天气,怕是要变,要有大变喽。”
听到了王守礼这句寓意深长的感慨,那位吴师爷觉得自己的眉梢狂跳不已,心中仿佛让人给浇上了一瓢热油般。如果不是长时间担当师爷,养气深沉,说不定真要跳了起来。
“吴先生,这几日,外边怕是不会太平,你就暂时不要外出走动了,安心的留在府中,只要是在本提督的府中,任他风雷交加,我自巍然不动,嘿嘿嘿……”王守礼站在那屋檐之上,望着那碧穷如洗的天空,笑声却如此的阴森。
让那刚刚起身的吴师爷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东主放心,这段时间,学生正有意研学,正好闭门苦读。”
“好,很好你去吧……”王守礼向这位吴师爷点了点头,目送着这位表面的镇定之下是无比的惊愕的师爷离开了大厅之后,转身往那里厅走去,拿出了一盒火柴,点燃了油灯之后,将那封信连同信封一块儿在那油灯之上点燃。
跳跃的火光,将他的脸庞照耀得忽明忽暗,双眼里溢露出了一种拿命来博富贵的赌徒特有的偏执与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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