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鹏飞及在场诸人皆不由得一愣,梁鹏飞念头一转,旋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当即起身向诸位告罪之后,匆匆与白书生朝着前院行去。
看到那叶上林与潘氏父女的疑惑表情,梁大官人笑道:“应该是那位福总督听闻我儿子受了伤,所以特地遣这位督标王参将来探望他吧。”
听到了梁元夏的解释,潘有度与那叶上林都不由得暗吸了一口凉气,乖乖,这梁鹏飞在福大总督的眼里,看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重视,昨天夜里才发生的事情,第二天就眼巴巴地派了一员参将前来探望一位区区五品的守备,这难道还不能说明?
“下官新安营守备梁鹏飞见过王参将。”梁鹏飞出现在了王守礼的跟前的时候,已然又再次改妆,身上的纱布能有多厚就有多厚,脸上能有多白就有多白,神色想要多憔悴就有多憔悴,以至于王守礼看到了踉踉跄跄靠着搀扶着出现在息跟前的梁鹏飞时,当时就给吓了一跳:“哎呀,鹏飞老弟你居然伤得如此之重,让下人通知我一声,我进屋探望你不就行了。”
“王兄乃是参将,梁某不过是区区守备,上下尊卑岂能乱?再说了,王兄乃是代表着福大总督来探望小弟,小弟焉能不来相迎?”梁鹏飞任由那王守礼扶着自己坐到了椅子之上后,抹了一把脑门上的“虚汗”,强撑着露出了一个笑脸虚弱地道。
“行了,是兄弟就别说这样的话,咱们哥俩可是老交道了,你且安坐便是,来人,把总督大人赏给梁大人的东西都抬上来。”王守礼之前曾经领着督府亲兵到新安接手郑家亲眷和战利品,跟梁鹏飞打过交道,梁鹏飞自然不会放过王守礼这位福康安的亲信,自然,得到了不少好处的王守礼对这位比自己年轻十来岁,却相当会做人的年轻人很有好感,等到他押送着郑家亲眷回广州的时候,两人热络得一口一个王兄一口一个老弟的叫唤了都。
“这,这么贵重的礼物,这如何使得?”梁鹏飞的表情虽然有些夸张,但他也是着实吃惊不小,鹿茸一箱,上好山参五盒,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名贵药材,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珍玩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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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守礼半真半假地作妒忌状道:“这些可都是福大帅对老弟你的厚赠,切莫推辞,告诉你吧,老哥我跟随福大帅多年,可是从来没见过福大帅对哪个三品以下的官员或者亲信如此厚爱,以后,怕是老哥我都还要多多仰仗于你喽。”
“王兄切莫说这样的话,您可是久在福大帅身边的亲信,大帅对待身边之人一向亲厚,王兄您想必也是受益非浅吧?”梁鹏飞咳了两声,冲王守礼乐道。
听到了这话,王守礼哈哈一笑,坐到了梁鹏飞的身边悄声道:“老哥我就不逗你玩了,昨夜之事,你处置得很是不错,大帅很是欣慰,大帅让我给你带个话,让你安心在家中休养,额尔登布的事情你不需再担心了,大帅今儿一早,已经让老哥我把额大人给请进了两广总督府,现如今,额大人就留在了总督府中作客,对外嘛,宣称额大人身体有恙,暂不理事……你就放心吧,那老小子,咱们大帅可早就瞅着他不顺眼了,昨夜之事,又拿住了人证,这下就算是任谁说破了天,都没用了。”
听到了王守礼这话,梁鹏飞那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地,如此一来,自己也安心了许多,要不然,自己与老爹的安全是肯定没问题,可是其他人呢?比如娘亲?又或者是万一那额尔登布丧心病狂起来,对自己的未婚妻潘冰洁动手呢?
“大帅厚爱,梁某无以为报啊。”梁鹏飞满脸的感激涕淋:“还请王兄代我谢过大帅,日后,就算是能为大帅作牛作马,梁某也甘之如饴。”马屁话反正不要钱,可劲地砸就行了。
王守礼也不差,跟梁鹏飞你来我往地一块歌颂起了福大将军的高尚品德,伟大情操,赫赫战功……总之,两人差点自个把自个给恶心吐了,这才因为梁鹏飞病体沉重而不得不依依惜别,不过临走之时,梁鹏飞硬是热情无比地把那福大总督赏给他的那些鹿茸、人参之类的药材分了一小半给王守礼参将。
要知道,福大总督府中珍藏的药材哪里会有次品?光是那些人参,怕是摆到药铺里,都可以当镇店之宝的东西,王参将自然是心满意足,回到了总督府之后,自然又对着福康安对于梁鹏飞对朝庭与他福大总督的忠贞不渝大大地夸赞了一番。
福康安自然是听得眉开眼笑。“好,这小子确实懂事,又懂得做人,这样的人材,确实是难得啊。”
“还不是福大帅您慧眼识英材,否则,梁守备如今还不一样仍旧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海商罢了,哪里能有机会为国较命。”王守礼又顺带拍了福康安一马屁。“若不是那梁守备伤势确实不良于行,肯定会亲自入府拜谢大帅之恩泽。”
“呵呵,好了,他的心意,本督是知道的,让他安心养伤就是了,那额尔登布,哼……敢动本督的人,本督要是放过他,以后岂不是会有人想要骑到本督的头上来了?!”福康安的眼中闪烁过一道生冷的杀意。
“大帅所言及是,如今额尔登布的罪证确凿,等到那和大人一到,一切处断自然就能分明。”旁边,那位曾师爷进言道。
福康安抚了抚颔下三缕长须微微颔首道:“和珅这人还算得上是知情识趣,如此这种情形之下,他自然会该知道如何去办额尔登布,况且,额尔登布居然私通盗匪,谋刺朝庭官员之事,本督已然写了奏本,直禀皇上,这么大的事情,谁还敢去保他?”
王守礼与曾师爷不由得连连点头,额尔登布再得乾隆宠信,也不过是一个家奴,谋刺朝庭官员,而且还属于是报复,乾隆再怎么的也不可能放过额尔登布,反正一句话,死翘翘是肯定的了,不过为了顾及皇家颜面,怎么死法,怕是还得有待考虑。
不过这些对于梁鹏飞而言,已经不属于是他的考虑范围了,潘有度父女在那王守礼走之后,又慰问了梁鹏飞一番,这才告辞。而潘冰洁临出前厅的时候,又转过了身来,望着近在咫尺的梁鹏飞道:“明天我再过来看你,好吗?”
“当然好了,我可是求之不得。”梁鹏飞看到潘冰洁那张瓷白中透着粉色的俏脸,乐呵呵地小声道。换来的是潘冰洁一个含羞带怯的媚眼儿,然后,这小妮子留给了梁鹏飞一个娥娜多姿的背影,摆荡着裙角犹如蝴蝶一般翩翩而去。
梁鹏飞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刚一扭头,就看到大舅叶上林一脸古怪地笑容瞅着自己,吓得一跳。“大舅,这怎么笑得这么恐怖。”
这个形容词让叶上林不由得轻捶了梁鹏飞一拳:“臭小子,大舅是为你高兴,潘家大小姐,咱们广州城里边可是数一数二的闺秀,你能娶到手,算得上是大大的福气喽。”
“嘿嘿,现在只是未婚妻而已,这米还生着呢。”梁鹏飞嘿嘿一笑,搀着叶上林坐到了厅内。“大舅,怎么今天想起上我家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小子出个什么意外,我这妹子本就可怜,好不容易才有你这么个出息的儿子,要是……”叶上林看着跟前虽然缠了纱布,却仍旧活蹦乱跳的梁鹏飞,满脸慈爱地道。
“好了大舅,我这不好好的吗?说不定还因祸得福呢。”梁鹏飞得意地挑了挑眉头笑道。
叶上林冲梁鹏飞翻了个白眼,看了看厅外,压低了声音:“鹏飞啊,你给大舅说句实话,那吕宋中部群岛,现如今是不是你们老梁家的手下在那一带?”
梁鹏飞微微一愣,旋及笑道:“大舅您可是正儿八经的十三行行商,对于我们梁家的事务,怎么关心起来了?”梁鹏飞心里边飞快地盘算了起来,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大舅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娘亲?不可能,娘亲叶氏肯定知道这事情的轻重,绝对不会胡乱说出去。
“你放心,跟你娘亲半点关系也没有。”叶上林看到了梁鹏飞眼珠子滴溜溜地在那转悠,不由得洒然一笑:“你大舅我确实是正二八经的商人,不过,你可别忘记了,大舅我可不的经营范围可不仅仅只是与那些洋商打交道,南洋那些,大舅可也有不少的朋友。”
“那大舅您此话何意?”梁鹏飞端起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笑眯眯地望着这个胖呼呼,犹如一尊弥勒佛般慈眉善目的十三行大行商。
“你这孩子,莫非你还怕大舅害你不成?”叶上林不由得有些忿愤地道。
“我知道大舅您是不会害外甥的,不过,事关重大,大舅要是没事,岂会如此问?”梁鹏飞嘿嘿一笑,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梁家与西班牙之间的交道并不算隐蔽,不过也绝对不会随意地泄漏出去。毕竟这件事对于那吕宋总督和西班牙王国而言,都不是什么涨脸的事,反而是丢脸丢份的事情,难道他们还好意思大肆宣扬不成?
再说了,知道梁鹏飞真实身份的,也只有吕宋的少数高层,一般人,除了知道是一伙华人梁姓海盗,其他的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就算是那少数高层,也顶多就只知道梁鹏飞的姓名和与他们发生冲突的原因,对于梁鹏飞的老底,也是两眼一抹黑。
叶上林伸出尾指挠了挠头皮,一脸苦涩:“也罢,大舅就跟你说实话吧,你可知南洋婆罗洲?”
“南洋婆罗洲?”梁鹏飞点了点头:“这我当然知道,我阿爹就跟那婆罗洲岛上的不少华人公司做过生意,怎么了?莫非那里有什么变故不成?”
“那你是否又知道南洋婆罗洲上有个兰芳共和国,现任大总制罗芳伯再未下南洋之前,与你大舅我乃是至交好友。”叶上林这话让梁鹏飞心头一跳。
“兰芳共和国?罗芳伯跟大舅您是至交好友?!”梁鹏飞的声音下意识地提高了八度,兰芳共和国他岂能不知道,前世的历史就曾经记载过这个华人国家的历史,虽然并不全面,但是很多资料都提到过这个华人在南洋建立的国家,而梁鹏飞来到了这个时候之后,也是很详细地收集了一番南洋的各个华人聚落的情报。
不收不知道,一收吓一跳,梁鹏飞还真没有想到过,除了在历史上留名的兰芳共和国之外,在南洋一带,还有着不少的华人建立的城镇与小国度,例如那广东省人吴元盛,在婆罗洲北部建立戴燕王国,自任国王,王位世袭。
广东省潮州人张杰绪,在安波那岛(纳土纳岛)建立没有特定名号的王国,自任国王。福建省人吴阳,在马来半岛建立另一个没有特定名称的王国。还有暹罗王国的开国国王郑昭;三佛齐国王张琏;婆罗国王某(福建人);爪哇顺塔国王某(广东潮州人)……反正一顺溜下来,大大小小,称公司、称王国的还真他娘的不少。
而这个兰芳共和国,虽然算不得立国最早,但是,却算得上是较为强大的,光是华人就有将近十万之众,他们帮助了浡泥王平了叛,浡泥王看华人的势力已成,不得已拱手让位。兰芳国能建立起来,主要还是华人群体实力很强的缘故。
罗芳伯是华人势力的代表,是由华人们推选出来的。除了个人能力之外,在华人圈内并不具备绝对的优势。也就是说,大家能一起推选他,也能够一起废了他。所以,罗芳伯敢于向土著居民称王,但不敢在华人面前称王。
后来,他们还曾经遣使回国,觐见皇帝,请求称藩,想把西婆罗洲这块土地纳入清朝的版图,或者变成藩属国家。清朝皇帝不予受理,根本不理睬这些天朝弃民,或者根本不能容忍南方的汉人在海外建个国家。
梁鹏飞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大舅居然会跟那罗芳伯是执交好友,好半天,梁鹏飞在回过了神来,望向叶上林。“大舅,说吧,是不是那位罗总制找到了你,而事情又与侄儿有关?”梁鹏飞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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