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一个小孩儿凑近茅草屋的小窗喊。

本来已经睡着的女人金巧突然就坐起来，从窗户的小洞伸出自己像枯枝一样的手，也跟着喊：“疯子，疯子……”

另一个小孩儿走到门口，将门栓往另一个方向一拉，门便裂了个缝来。“疯子，出来！出来呀！”那几个孩子喊着。

金巧从床上下来，匆匆跑出来，四处看了看，喊：“麦子，你在哪儿呢？麦子……”

“疯子，你出来，我们陪你找你闺女！”一个过路的男人看着金巧说。

另外几个小孩跟着起哄，“出来！出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喊这个干什么，只是看着大人在说，他们便跟着喊了。

金巧嘿嘿笑着，赤着脚站在大门口，她觉着有些冷，便用右脚去搓左脚背。她的头发漆黑，只是有些稀少，乱七八糟的披在肩上，显得像是上个世纪逃荒来的女人。

眼看着金巧就要跑到那些人面前，一位姓牛的女人过来骂道：“刘瘸子，你个死不要脸的！小心老娘告诉你老婆去！”牛阿姨过来在围裙上擦干了手，抓着金巧的手，轻声说:“金巧，快进去，外面多冷啊。”

金巧转身进屋躺在床上，轻声念着：“麦子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刘瘸子自觉没趣，悄悄离开了。几个小孩儿还要围着看，牛苗苗过来吼着：“小兔崽子！还不快滚远些！李小奇，待会儿我告你妈去！朱壮壮，你信不信我告你老师！？”

那些小孩儿一溜烟跑了，只剩下牛阿姨和牛苗苗两人在门口。“苗苗，走，回家看着生意。”牛阿姨看着人走远了才说。

牛苗苗点头，走的时候顺便将门栓带好了。

她们回了一家面馆，这家“牛记面馆”

正是牛阿姨的店面。

“妈，金阿姨为什么要喊麦子？”牛苗苗问。

牛阿姨边洗菜边说：“麦子是金巧的女儿，就是沈焕的妹妹。那个时候沈焕的爸爸在外面找了一个有钱的女人，就回来和金巧闹离婚，那个时候麦子才五岁。

本来那时候就定下了，离婚之后沈焕归他爸，沈麦跟着她妈金巧，哪想到金巧太傻，一伤心便带着沈麦一起喝了农药。

沈焕最先发现自己妈妈和妹妹喝了农药的，那时救护车过来，我还帮着抬了一截路。沈麦没救回来，金巧也没治好，脑子有了毛病。沈焕也不走了，就留在这儿照顾金巧。

你金巧阿姨也是，她想不开还带着自己女儿，现在又活着让自己儿子受罪。”

“妈，也不能这么说。”牛苗苗将醋倒进每个桌子的小罐子里。

“你爸和面和哪儿去了？”牛阿姨突然抬头看着里间，面馆的里面是和面的地方，里面没有人。

“刚刚茶馆的王婆子来过了。”牛苗苗说。

“杀千刀的，又去打牌去了！”牛阿姨喘着气骂着。

“妈，要不要我去叫他回来。”牛苗苗问。

“不用了，你上去做作业。”牛阿姨说着，然后将一盆脏水端出去泼了，正好遇着提着菜篮子回来的沈焕，“沈焕，你买把锁吧，今天你妈又跑出来了。”

“好，谢谢牛阿姨。”沈焕赶紧点头，鞠躬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

牛阿姨叹气，然后转身进屋。

她轻声说：“多好的孩子，真是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