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运输队要招工,能让你对象帮我注意一下吗?”顾连容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了一个鸡蛋放进罗小哥手里,语重心长,“会计费脑子,给你对象拿过去补一补。”
罗小哥有些犹豫,他怎么能拿顾兄弟的鸡蛋呢?
顾连容兜里一共也没几块,都是为了以防万一请人帮忙备的,正好他有事情托罗小哥的对象办,把兜里剩下的两块掏出来。
“你对象在运输队工作,是干啥的?”顾连容问道。
“不是白拿,让你对象帮我留意招工的信息就成。”顾连容看了一眼休息室的大门,突然高声道:“罗哥,我不饿,我是吃了饭才来的,这鸡蛋是你娘给你的,我咋能吃?”
罗小哥点点头, “还真是这样。”他在这车站里头,南来北往的人都能碰见,消息也比一般人灵通, “你瞅瞅, 单单换工作这事都耽误一个月的工资,亏大了!”罗小哥一脸不值。
顾连容把水壶的盖子拧上,冷冷瞥了一眼外头相谈甚欢的三人,“我水灌好了, 你那糖呢, 不白拿你的, 这是家里放了仨月的奶糖。”顾连容从兜里掏出两颗奶糖, ‘啪’一下放桌上,姿势帅气,语气大方。
“你兜里还有吗?”罗小哥瞅着这奶糖挺好,要是没坏可以给他对象送过去。
顾连容把水壶挎在肩上,调了调位置,“咋了?你还想要?”
罗小哥:“……”你认真的吗?“放了仨月?”他捏起一颗奶糖, 迟疑的伸着鼻子往前嗅了嗅,瞅了一眼顾连容,“还能吃吗?”
“能,这咋不能,不能吃我给你干啥?”顾连容把罗小哥拿出来的酸梅糖揣进兜里, 像是生怕他反悔抢回去似的。
顾连容想到什么,突然道:“听说糖厂是在这月中招工, 月底才安排进厂子。”
罗小哥挠挠头发,“嗯呐,这不是晌午吃饭的功夫,想给我对象送过去。”
顾连容拍了拍水壶,“那我先走了,听你们组长说去市里的车要开,帮我占三个座,前头的啊。”
罗小哥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
话音未落,门动了动,有人进来,罗小哥拿着鸡蛋的手一紧,看到来人时扯了扯嘴角,“组长,有车要发吗?”
组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瞥了一眼罗小哥手上的鸡蛋,笑了笑问道,“你娘给你的啊?”
顾连容背着拧了罗小哥的胳膊,罗小哥吃疼,反应过来,“啊,我娘给的,给我对象准备的。她是运输队的会计,费脑子。”
差不多能看出来是专门盯着呢,但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顾连容想了想道,“我觉得你留在车站不如当跟车的售票员好。”在车站那是得天天被盯着,出错那还不容易,到时候那组长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把人换下去。
罗小哥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跟我对象下个月结婚,等结了婚我再跟车。”
“这次的事,谢谢你了。”罗小哥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对象虽然是会计,但她是高中生,运输队的领导们干个啥都喜欢叫上她,招工的事我叫她多留意留意,你啥时候来都成。”
顾连容出了休息室先到后头的空地看了一眼,确认了车的位置才跑去门口找驴车,“大哥,去市里的车准备开了,你跟大嫂先过去,我叫朋友占了座位,行李我后拿过去。”
顾长顺蹲在地上起来,“车开了,人多不多?”不多的话指不定还要耽误会儿功夫等人。
“不多,但这车得赶下午发去省城的火车,不会太迟。”顾连容熟门熟路,这一趟车是最早的,跟省城那边的火车无缝衔接。等下一趟的时候才是在曲江县跟市里往返的,非得等到座位满了才开。
“行,那你们快点过去。”顾长顺见他门都清得很彻底放下心来。
顾连容拎着行李小跑去后头,门口有罗小哥挡着要上车的乘客出示车票,顾连容递过去,“三张,我,我大哥,我大嫂,就后头那俩最好看的。”
罗小哥:“……”
等在后面的乘客跟车里眯着眼睛的司机:“……”
姜糖抱着水壶灌了两口,提上两兜东西和顾连珹跟去后边停车的地方,到的时候有个脸生的小哥盯着她俩看了一会儿,突然咧着嘴笑着迎上来道:“是顾大哥跟大嫂吧?”
姜糖:“?”我们认识吗?
顾连容拧下车窗,对俩人招手,“大哥,大嫂,快上来!”
罗小哥接过姜糖手上的东西,“车票顾兄弟都买了,你们直接进去就成,车马上就开。”
车里几乎没什么人,零零散散坐着几个,都歪着脑袋在座位上打瞌睡,姜糖跟顾连珹上了车也下意识保持安静。
等坐下,后座的顾连容伸手给了两颗糖,小声道:“这是刚才那小哥给的,酸梅糖,能缓晕车。”
顾连珹当即剥了一颗给姜糖,然后问顾连珹,“还回去了吗?”
顾连容点头,“给了,你就放心吧。”
姜糖含着酸梅糖,舌尖泛起的味道又苦又酸,就连呼出的气都好像变苦了,脑子瞬间清明不少,胸口的恶心也被压下去。
她坐在里侧,摇下车窗,终于有闲心打量车站的环境了。
车子在的地方是片空旷的水泥地,顶上连个棚子也没有,从前院到水泥地的大门一侧是个售卖东西的窗口,窗台上歪着一个身穿蓝色工装的售货员,她身后有几个货架,货架上的东西摆放得稀稀拉拉。
应该不是经常有人光顾,估计补货的间隔长了点。
水泥地上停了三辆车,她们这一辆要发去市里,还有两辆车子的前玻璃窗处贴着往返的路段,是去其他县城的。
“顾连珹,我们这辆车什么时候走?”姜糖扭头问道。
顾连珹不知道现在的时间点,不过第一辆车应该比较快,他道:“差不多二十分钟。”
“哦,那去市里要几个小时才能到啊?”她们起得早,现在看日头应该还没超过七点,如果一两个小时就到市车站,后晌才能检票进火车,中间那几个小时去哪里呢?
“五个多小时吧。”顾连珹道。
姜糖:“……”她的脸上明晃晃像写了‘你没开玩笑’几个字。
“如果困了就睡一会儿,到了再叫你。”顾连珹从他的单肩包里拿出一件外套搭在姜糖身上,“早晨冷,多穿点儿。”
刚好听到这句话的顾连容:“……”你可拉倒吧,我就穿了件短袖也没见你发挥兄弟友爱之情。
姜糖捏着一角外套,抬起头回望顾连珹,眼神疑惑。她不是已经穿了一件了吗?
顾连珹佯装镇定,将本就坐得笔直上身挺了挺,避开姜糖的视线看着前面,“……车开起来就冷了。”
“你可以靠着我睡。”他补充道,“靠着窗户容易磕到头。”
姜糖觉得顾连珹有些不对劲,但她看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索性收回视线,歪着脑袋盯着车窗外一点沉思。
她怀疑,可能是因为早晨发现己的腿伤有好转的迹象,这份喜悦冲昏了顾连珹的脑袋,导致他现在不管做事还是对人都有一种积极向上乐于帮助的心态。
顾连珹端坐半天,没等到姜糖的回话,也没等到任何反应,偷偷转了转头,就看到姜糖头抵在窗户框上发呆,腮帮子鼓起来一动一动的,下面应该藏着一颗酸梅糖。
顾连珹:“……”可能姜糖还不困吧。
差不多半小时后,姜糖坐得屁股都麻了车子才开始发动。
从曲江县去市里有五个多小时差不多六个小时的路程,这个时候的公路路面也不是很平坦,加上这种大客车摇摇晃晃,不出意外,姜糖又晕车了。
“顾连珹,火车还这样吗?”姜糖白着一张小脸,瘫在顾连珹肩膀上,有气无力。
顾连珹不忍心告诉她,其实坐火车更难受,上面人多气味难闻,还晃悠得比客车厉害。
见他的反应,姜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她含着最后一颗酸梅糖,顿觉人生无望。己到底为啥要想不开跟着顾连珹去省城看病啊?
如果没这事,她现在指定在家跟顾连敏琢磨中午吃啥晚上吃啥,要不就是裁布做给大双胞胎的衣服呢。
“要喝水吗?”顾连珹举着水壶问。
姜糖勉强睁眼瞧了一下,反应了半天才迟钝摇头,“不喝。”还有五个小时才下车呢,她不想喝那么多水再硬憋着。
前头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瞥见了姜糖这样,笑了笑道:“马上就进大路,那路是刚修的,平坦。”
再平坦其实也掩盖不了这开车的技术,姜糖忍了忍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
在人家的车上吐槽人家开车像急停加速的碰碰车,委实是对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好在接下来一直到市里车站,路面都比较平稳,姜糖总算没直接扒拉着车窗随意吐垃圾。
作者有话要说: 顾连珹:要喝水吗?
姜糖:早点睡,多穿点,喝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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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这两天了。”罗小哥下巴点了点远处的三个人, “这不刚好县一中有一批学生毕业嘛,高中生,不得了, 几个厂子都打算招工, 要是往前,换工作可不容易呢。”
组长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僵硬一瞬,摆摆手道:“去市里的车还有半小时就发,你去盯一下,不买票的不让上。”说完,转身离开休息室。
看到组长走了,罗小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不知道,这组长一直盯着我的位置呢,想给他儿子弄进车站来。”
罗小哥把几块奶糖放手心里来回数,咧着嘴傻笑,闻言把糖放回兜里,回答道:“啊,是运输队的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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