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沈家后院又请了大夫。
沈思惨叫着,抱着肚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甚至顾不得昨天的鞭伤,白色的中衣上点点血迹,周身都是冷汗。
大夫来之前,本以为是沈思受不住伤口疼,没想到痛成这样。看这模样,装也装不出来。
丫鬟按着沈思,大夫急急把脉,可把着脉,他额头上慢慢地渗出了汗珠。
沈父和沈母最疼女儿,看到她痛成这样,忧心不已,追问:“到底如何?”
大夫满头大汗,试探着道:“姑娘这……很正常啊,像是早上要出恭。”
“胡说!”沈母怒斥,“再去请大夫。”
又请了几位大夫,都是一样的回答,不像是受伤,不像是中毒,只是很正常的拉肚子。
可沈思不觉得是拉肚子,她肚子里像是有一只手在把她的肠胃翻来覆去要扯断一般,痛得她险些晕厥,但又晕不了。
电光火石间,沈思想到什么,大喊:“找张宛雅!”
沈父怔了一下才想起来张宛雅是谁,顿时皱眉。昨天沈思回来说自己中了毒,此事非同小可,沈家将县城中所有有名的大夫都被请来,可全都没看出她身上有毒。
别说沈父,就是沈母都觉得是张家故弄玄虚。
但此时看着床上痛得打滚的女儿,此事应该是真的。女儿不止中了毒,还是一般大夫看不出来的毒。
沈父正沉吟呢,沈母爱女心切,已经受不了了,“我去找她!”
天亮没多久,楚云梨就回到了张家的院子,换下了身上的衣裳。其实想要给沈思下毒挺简单,跟着送菜的人进了厨房,她手也快,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事情就成了。
所以,当看到门口一身富贵的沈夫人时,楚云梨一点都不意外,道:“沈姑娘肚子痛吗?”
沈母走在张家院子里,眉心蹙着,“你动的手,难道不是你最清楚?”
楚云梨摸着下巴,疑惑:“本来那药是刚吃下去肚子疼。昨天没反应,我还以为药失效了,没想到延迟这么久。”
沈母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问:“解药呢?”
楚云梨进了屋,没多久就拿了粒丸子出来,这丸子新出!出炉的,刚刚才弄好的。
看到那粒黑乎乎的丸子,沈母伸手来接。
楚云梨收回,捏在手心。
沈母恼怒:“你大哥的活儿不会有事,接着干就是了。”
闻言,楚云梨颇为满意:“沈夫人,药可以给你,但有些话咱们得说清楚。要是我们张家再出了事,这药可就没了。”
沈母面色难看,“知道了。”然后,又伸手来接。
楚云梨不动,再次道:“容我再提醒你一句,若你们绑了我张家的人威胁我拿药,我是不会给的。大不了一命换一命,我这些家人换沈姑娘一条命,想来是赚了的。”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现如今张家就是那光脚的,连死都不怕,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沈母接过药丸转身就走。
楚云梨抬手关上门。
身后,张家众人都一脸疑惑,张母直接问:“什么解药?”
田氏恍然,“昨天小妹给了一枚丸子灌给了张姑娘,说那是毒。我以为是假的,就没说,没想到是真的。”顿了顿,又道:“小妹说,那药的方子是和祛疤膏一起,一个老婆婆给的。”
张家人一开始看到楚云梨熬药膏,都觉得她是胡闹,只是不好斥责。现在看来,兴许那药是真的!
一时间,众人的眼神都落到了楚云梨涂了黑药膏的脸上。
但这也不好问,万一疤痕没退,不是惹她伤心么?
恰在此时,又有人敲门,楚云梨站在门后,抬手去开。
只见门口站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一身绸衫颇为富贵,大冷的天此时他满头大汗,看到楚云梨后,被她脸上的药膏吓了一跳,忙探头往里看,“我找张福。”
张大哥飞快迎上前,“东家,您怎么来了?”
那东家抹了一把汗,一把揪着张大哥袖子,如见亲人,“是这样的,昨天我喝醉了,胡说八道,结果我身边的随从当了真,跑来跟你说要辞了你,其实不是,我那是喝醉了说胡话呢。”
张家众人自然是不信的。
这分明就是被沈家逼着来的,张母摇头,“不用了,你那活儿太危险,我儿子不干了。”
东家顿时就急了,“别不干纳!”他眼神一转,“张福也做了两年了,刚好最近有个小管事回乡,要是愿意,这管事就给他做。”
小管事就不需要扛货了,只盯着底下人干活儿就行。
张大哥有些意动,回身看了看家人,道:“东家,我还是不去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换一份工呢。
张大哥想法简单,可他的拒绝却让中年汉子面色大变,他看了看左右看热闹的人,干脆一步踏进门顺手把门关上,压低声音道:“张福,我小本生意,就靠着你们帮忙才能养家糊口,沈家那边我得罪不起,你得理解我!”
“理解。”张大哥有些不习惯他的热情,往后退了一步,“是我自己不想干,不关你的事。”
中年汉子面色纠结,“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老爷吩咐我把你请回去,要是你不回,追究下来我还要吃挂落!”他一咬牙,“这样吧,我给你涨工钱,一个月二钱,怎么样?”
他愿意去,中年汉子大松一口气,“好!日结!”
没多久,张家父子陆陆续续都去上工了。
楚云梨继续绣花,田氏帮着打扫洗衣,现如今家中只剩下她一个人,活计听多的,没什么空闲。
没多久,又有人敲门。
这一回外头的人是余长枫,他有些急,看到完好无损的楚云梨后才放松下来,“昨天的事我刚才才听说,怕你出事。”
楚云梨笑了,“我没事。”
两人正说话呢,那边徐轻越也来了。
余长枫挡住门口,“你来做什么?”
徐轻越哑然。
他和张宛雅说起来也不熟,她却因为他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他心里歉疚,哪怕知道两人之间没可能,他却还是放不下:“我来看看张姑娘。”顿了顿,又补充道:“昨天我未婚妻上门找茬,我来!来替她道歉。”
前面个理由站不住脚,后面这个还差不多。
“道歉哪有代的?她要真有诚心,就该自己上门!”余长枫冷着脸,“明人不说暗话,你未婚妻为何会上门找茬,你我都清楚。我们也不缺你的道歉,你这时候上门,除了给宛雅招灾外,还有什么用处?”
徐轻越自认为对不住张宛雅,可没有对不起余长枫,甚至因为他老跑来张家,徐轻越对他很有些不满,“你不是宛雅,你怎么知道没用处?”
徐轻越:“……”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对自己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是厌烦的。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很是难受,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张姑娘,是我对不住你,因为我给你带来了许多麻烦,我在这儿给你道个歉。但是,女子容貌虽重要,却也没有那么重要,你别因为容貌毁了就随便找人将就……”
楚云梨打断他,“我将不将就,跟你没关系,我爹娘操心这些还差不多,你是我的谁?”
你是我的谁?
他们二人终究是要错过了!
他面色复杂,余长枫看得牙酸,“徐公子,你如今是沈姑娘的未婚夫,和人来往要注意距离。免得沈姑娘又拎着鞭子到处打人。难道你没发现你自己是个祸根和灾星吗?凡是和你走得近的姑娘,有哪个讨得了好?”
徐轻越心情不好,冷声道:“我和张姑娘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余长枫最是听不得这话,“众所周知,我心悦宛雅,要是她答应,我即刻就找人上门提亲,那我们就是未婚夫妻。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纠缠她,怎么会与我无关?”
口中说着这些,余长枫心里却是虚的,尤其他背对着心上人,压根看不到她神情。
正紧张呢,余光就看到一只纤细的脚伸出,一脚踹了出去,直接把徐轻越踹得连退好几步,悦耳的女声在耳边轻飘飘道:“打一顿,沈姑娘总不会怀疑我们之间有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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