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1 一个拖油瓶 十二

袁意彬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听到她拒绝, 也不觉得意外。任何人在发现所谓把柄是自己所有的时候,傻了才会把这东西送给自己的敌人。

虽然他是买, 但对于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来说, 跟送人无异。

小莲吓得面色惨白。

像她这种陪伴主子好几年后被发卖的丫头落到牙婆手中,是绝没有好去处的。

陪伴了几年都能背叛,谁还敢留在身边?

是人都会这么想, 牙婆是不会把她这样身份的人再送到好人家的。她如今还破了身,就是去花楼, 也是最低贱的存在。尤其她本身长相只是清秀, 并不出众……只要想到这些, 她就眼前一黑, 只觉前路渺茫, 看不到光亮。

小莲扑通一声跪下,膝行到楚云梨面前, 痛哭流涕,“姑娘, 我错了……您怎么罚我都行,我知道错了……”

她不止哭, 还伸手想要抱住楚云梨的腿。

楚云梨弯腰一把揪住她脖颈, 对袁意彬淡声道,“多谢大哥帮我抓住这个逃奴。”

话落,揪着小莲就往桃花林外走。

一路上,小莲不停求饶,楚云梨根本就不搭理。

出了桃林, 楚云梨对着甘草吩咐道,“去找牙婆过来。”

小莲哭得更凶,进了院子后被丢开,她却顾不得疼,迫不及待趴伏在地,哭着求饶,“姑娘,奴婢知错。求您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

楚云梨摇摇头,“你要去告发我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们之间的情分?”

小莲摇着头,“奴婢只是个丫鬟,身不由己,都是大少爷逼我的呀!”

“身不由己?”楚云梨嚼着这几个字,“要是你不跑,他总不能到我院子里来抓人的。再有,堂堂胡家少爷,从小到大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要不是你往他床上爬,他会看得上你?”

小莲并不反驳,只一味地磕头认错。很快磕得额头红肿。

牙婆来得很快,楚云梨挥挥手,“把她带走,别让我再看见她。”

牙婆笑吟吟,“姑娘放心,过两天就会送一批人到乡下去,保证您这辈子都再见不着她了。”

口中温柔的说着话,手上动作却狠,揪着人就走了,还能听到牙婆哄劝的声音,“你还是省省吧,越挣扎越难受。你省点力呢,我看在你乖巧的份上给你挑个好人家……”

看着人走远,楚云梨吩咐道,“甘草,去告诉牙婆一声,让她帮小莲找个好人家。”顿了顿,又觉得这话歧义颇重,“找个好一点的人,以后正经过日子吧。就当嫁人,只是没有嫁妆。”

甘草应声,亲自去了。

楚云梨不是手软,而是柳月荷觉得上辈子小莲不得善终,虽然有小莲心术不正的缘故,但也是被她牵连了的。

傍晚,楚云梨收到了祁枫送来的信,说有个疯女人跑到他家里去要他们退亲,说话颇为难听。被他爹把人赶出去了。

信的末尾还道:春耕请了别人帮忙,秋收无论如何都得回去,所以,婚期定在五六月,刚好礼成后他爹还能赶回去秋收。

楚云梨嘴角微微勾起。

先前祁枫虽然想早点娶她过门,但却不好意思提。这是看到有人破坏婚事,急眼了。

祁家请期,袁家这边也没拒绝。说到底,不喜这门亲事的就胡氏母子,其余人还是期待的。袁理宗喜欢祁家这样富裕的亲家,老太太倒是无所谓,不过若是祁家婚事不成,胡氏那边肯定不依不饶,于张慧筎的名声有损,为了疼爱的小姑娘,这婚事还是不变最好。

婚期定在六月十六,袁家上下一片喜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容飘,喜不自禁道,“胡氏还跑去祁家闹事,结果不仅没有被她影响,反而提前定下了婚期,让她知道怕是要气死!”

这俩女人是宿敌,都看对方不顺眼。只是容飘要隐藏得好一点,没有胡氏那般外露。或者说,她只有在柳月荷这个女儿面前才会稍微显露。

胡氏确实生气,跑去了荣和苑闹事。

老太太烦不胜烦,找人过来请她。

从柳月荷的角度来说,无论袁家人对她如何,总归是养大了她,外人一见,都觉得袁家对她有恩。

既然有恩,就不能不敬长辈。

所以,但凡老太太有请,她就得去。

楚云梨到的时候,胡氏正在对着容飘冷嘲热讽,“你们母女都是一样的狐媚子,勾得男人对你们一心一意,哪怕你们勾三搭四的事情让男人知道,他们也还能原谅你们……”

当着老太太的面,容飘一句话不说,只捂着脸哭。

楚云梨就没那么客气了,一步踏入,“伯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又看向老太太,“祖母,有人在自家对着当家主母辱骂不休,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袁家谁都可以上门踩一脚。”

胡氏冷笑,“我只是实话实说,怎么能算辱骂?祁家知道你和人勾勾搭搭,竟然还眼巴巴送上大笔聘礼娶你,这男人就是贱!好端端的姑娘不要,非要你们这种……”

“自然是因为你满口谎言,随意污蔑。”楚云梨打断她,“像你这种张口就骂人的恶妇,被人打出门才是正常的。”

胡氏刚被祁家打出门,闻言勃然大怒,“懂不懂规矩?长辈说话,哪儿有小辈插嘴的份?”

楚云梨就不说话了,坐到了容飘旁边。

胡氏怒火冲天,“别以为攀上了一门好亲事就能看不起人,娘家有本事才算真的立得住脚,要不然就跟你娘一样,什么当家主母,过得比一个妾还不如。”

容飘哭得厉害,对着老太太就是一跪,“母亲,她在袁家就能辱骂我这个主母,实在是……您休了我吧。”

袁家这一团乱账,根本扯不清楚。

容飘也只是说说,只要有袁意泉在一日,休是不可能休的。同样的,胡氏也生下了袁意彬,尤其袁家亏欠她,她娘家又得力,只要不过分,就随她去了。

老太太面色也不好,她哪儿知道今日胡氏能这么疯!

边上的顾氏面色铁青,张慧筎低着头,脸色发白。

这样一个婆婆,谁受得了?

胡氏嘲讽,容飘哭得厉害,荣和苑愈发热闹了。

找了个机会,楚云梨悄悄退了出来。胡氏这样泼辣,但在荣和苑也轮不到她来教训。

正值春日,园子里景致不错,楚云梨慢悠悠转着,颇为闲适,路旁的下人纷纷避让。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府中的湖旁,楚云梨走到水榭上,抓着一旁的鱼食投喂。看着水中鱼儿纷纷抢食,颇觉有趣。

这鱼喂得太多会胀死,没喂多久她就收了手,靠在栏上远眺。

“原来你跑来了这儿。”

满身怒气的女子声音响的身后。

楚云梨回头,果然就看到了一脸不善的人。

胡氏把丫头留在了岸上,自己气势汹汹过来。

楚云梨疑惑问,“伯母,我也没得罪你,你为何要针对我呢?”

“我就是针对你了又怎么样?”胡氏进了水榭,并没有停下,直奔楚云梨而来,“明明是你们母女对不起我,偏要做出一副被我欺负后委屈不已的神情。就连婆婆也被你娘哄了去。”

楚云梨心下了然,应该是方才胡氏在荣和苑不依不饶,而容飘不解释不闹腾,只是哭,老太太受不了了就把胡氏打发了出来。

“你娘躲着我就罢了,就连你也悄悄地跑。今日我来就是教训你的。”胡氏说着,一巴掌就甩了过来。

她在老太太面前胡氏刻薄无比,但那也只是嘴上。楚云梨没想到私底下她竟敢动手。余光瞄了一眼湖旁的下人,她身子微侧,挡住岸边众人的视线,一把揪住胡氏的衣领,一提气,直接把人推出了栏杆。

“噗通”一声,胡氏落了水。

大户人家的女儿是学过泅水的,胡氏落水后先是懵住,紧接着破口大骂,“你竟然敢!”

楚云梨捡起桌上的茶壶茶杯,对准了她的头砸,口中却大声喊,“伯母,你在哪儿?”

喊完了,又对着湖中的人冷笑道,“贱是吧?勾三搭四是吧?骂人是不是很爽快?”一边说,一边往她头上砸茶杯。

茶杯砸在头上很痛,胡氏忙着闪避,往湖中间游。

楚云梨心下发了狠,这是袁家的湖,边上常年都配有会游水的婆子,淹死是不可能淹死的……她手中拳头大的白瓷茶壶狠狠朝她后脑砸了过去。

胡氏叫都没叫,晕了过去。

得知胡氏落水,另一边已经有婆子跳下了水往这边游。很快,就把人捞回了岸边。

胡氏额头上两个大包,整个人昏迷不醒。楚云梨吩咐婆子把人送到湖边的院子,又让人去请大夫。

这一下,惊动了府中所有人。大夫还没到,老太太和容飘,还有袁理宗父子两人都到了。

“怎么会落水的?”老太太沉声问。

楚云梨低着头,“伯母自己掉下去的。掉下去之前,她还想冲过来打我。”

潜意思就是她冲过来打人,力使大了,结果没收住势才掉下去了。

屋子里内外一片沉默,就连袁意彬都一声不吭。

大夫看完出来,“大概是呛些水晕过去的,现在才三月,湖水冰凉,要注意保暖小心着凉。”他开了方子,又有些奇怪,“夫人头上的包是怎么回事?后脑也有。”

楚云梨一脸歉然,“那是我的错,伯母掉下水就看不见人了,我一担忧,手边又没有别的东西,所以就抓了桌上的茶杯扔进水中想要找人……”

众人恍然。

“让人小心伺候着。”袁理宗吩咐,又看向楚云梨,“你也吓着了,让丫头去找大夫开些安神的药。自己家,别怕。”

楚云梨低下头,“是。”

容飘又开始哭,“月荷,你没事去什么水榭?要是你不去,姐姐也不会去,也就不会落水了。”

就差直接说胡氏去水榭是去找楚云梨的麻烦了。

闻言,袁理宗面色难看,“娘,以后少让她来,我们已经和离,她三天两头的跑,外人见了像什么话?”

老太太深以为然,“好。”她不是怕外人怎么看,而是真受不了胡氏发疯了。

袁意彬皱眉,“爹,娘来看我,心里不痛快说了些过分的话,不至于就不让她进门吧?好歹,她也是我娘!”

“这也不是她发疯的理由!”袁理宗声音冷肃,“月荷如今是祁家未婚妻,要是让你娘推下了水,我们上哪儿去找人赔给人家?意彬,孝顺是对的,但不能任由长辈予取予求!”

他拂袖而去。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留下昏迷的胡氏,众人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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