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两人站在一起低声说话, 贺长兰愈发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偷瞄身边女子的神情,见她无异样,心头陡然升起一股难过来。
她也听说过赵家不太满意这门婚事的传言。之前她还在想, 赵平安对葛云宝挺上心的,外人议论归议论, 等到两人成了亲, 传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可现在,赵平安身边有了别人。
那个钱月英, 贺长兰反正是不喜欢的。
如果说以前只是不喜,她退了自家哥哥的亲事之后, 心头对她就是厌恶了。
贺长兰小跑上前:“咱们走吧!”
钱月英回头看到她,皱了皱眉:“长兰,你一个姑娘家,可不好往山里跑。”
贺长兰是家里的老幺, 又是个女儿。平时挺受宠,就算是农忙的时候,也最多送饭的时候拔几根草, 从来没有如男人一般在地里干一整天的活。大部分的时候都呆在家里。
某种程度上来说, 钱月英这话也不算是错。
但是, 她凭什么对贺长兰说教呢?
以前她是贺长兰未过门的嫂嫂, 现在……什么都不是。
贺长兰本就对她满腹怨气, 听到这话后, 不客气道:“你还当自己是我嫂嫂?”
钱月英哑然。
“我是为了你好。”
“不关你的事。”贺长兰回过头, 挽住楚云梨的胳膊:“云宝姐姐, 我们走在前头。免得药材被别人挖了去。”
这个别人,指的自然是钱月英。
钱月英面色铁青,回过头看向楚云梨:“云宝, 我听说你配了一些药给贺家,那个贺长风病倒在床上人事不省,大夫都说不行了,这种时候你就别往上凑,万一他们讹上你,你怎么办?”
楚云梨反问:“钱月英,你觉得我记性好不好?”
这话一出,钱月英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把她推下悬崖的事。
那么高的悬崖,之前也摔死过人。她掉下去竟然没事……钱月英想不通。
不过,已经发生过的事,她也怕葛云宝不管不顾说出来。当即住了口。
“平安哥,我们也走吧。”
赵平安也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楚云梨:“云宝,贺家那边……”
“我心里有数。”楚云梨伸手一指走在最前的钱月英:“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不喜欢她,你让她回去。”
赵平安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这又不是咱们自己家的路,你别无理取闹。”
“我就无理取闹了。”楚云梨不依不饶:“你要是觉得我烦,自然有善解人意的。”
赵平安:“……”
他摸了摸鼻子,跟在了最后。
楚云梨也没有揪着不放,一路上认真采集,当然了,当着钱月英的面,她也没有只采药材,割得更多的是野菜。
钱月英看到之后,满眼鄙视。
无奈,赵平安愿意帮忙,大概是心虚自己没有听未婚妻的话,还忙前忙后的采野菜,特别殷勤:“过几天山里有菌子,我打猎的时候帮你带,你喜欢吃哪一种?”
楚云梨看他一眼:“还是别采了吧,让你娘知道了,又该发脾气。”
闻言,赵平安面色不太自然:“我娘她刀子嘴豆腐心,你别管她嘴上说什么。云宝,你是个好姑娘,我娘早晚会喜欢你的。”
楚云梨不置可否,贺长兰紧紧跟在她身边,压低声音道:“云宝姐姐,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夹在这两人中间,忒尴尬了。
尤其贺长兰不喜欢前面的钱月英,扭在一起都觉得别扭。两人拿了两个篮子,此时都满了大半。楚云梨看了一眼前面的两人,又看到贺长兰累得气喘吁吁,将所有的药材和野菜倒在了一个篮子里,递给她道:“你把这些帮我拿回家,也算帮了我的忙。等我下一次上山,再找你做伴。”
贺长兰有些不放心,还是在楚云梨的再三催促之下,拎着篮子下了山。
钱月英走在最前,她时常在这些山上爬,跑得飞快。赵平安走在中间,后面是两个姑娘结伴,因此,他时常会追前面的人,就怕自己找不到她人。
结果,贺长兰一走,身后是未婚妻,赵平安本就想找机会和未婚妻独处,自然是越走越慢。
“云宝,我听说伯母这两天有所好转,是真的吗?”
楚云梨颔首:“能勉强下床,再养一段,应该就能多少做点事了。”
赵平安面露喜色:“真好。”
这份欢喜并没有达眼底,楚云梨瞅他一眼,心里有所猜测。
赵平安对葛云宝确实有心,也愿意帮她照顾母亲。但是,葛母病了许久,最近一段更是卧病在床。落在当下人眼中,是活不久了的。
也就是说,赵平安下意识地认为,成亲之后并不用照顾岳母多久。可如今……人家好转了。
楚云梨没有回应。
赵平安感受到了她的冷淡,试探着问道:“云宝,你生我的气了吗?从你受伤之后,都不爱理我……”
话音未落,却贱爬到半山腰的钱月英回头喊:“平安哥,你磨磨蹭蹭做甚?”
楚云梨下巴点了点前面的女子:“她对你有心思。”
笃定的语气。
赵平安涨红了脸:“你别胡说。月英她未婚夫出了那样的事,心情不太好,她刚才跟我说,留在家里要被长辈念叨,所以才出来散心,顺便挖野菜。要不是我留在村口等你,也不会碰上她。”
“她担忧未婚夫?”楚云梨似笑非笑:“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赵平安弯腰去掐菜:“两人定婚都一年多了,曾经那么好,她肯定是担忧的。”他对未婚妻脸上那种看不上钱月英的神情不满:“她已经够惨了,你别胡乱揣度别人。”
“既然担忧,为何没见她问长兰呢?”楚云梨语气淡淡:“这可不是她刻意打听,这里就咱们几个人,她就算问了,家里的长辈也不会知道。”
赵平安沉默了下:“之前你们俩吵了一架,她可能是怕你回去胡说?”
楚云梨像看傻子似的瞅了他一眼,率先往另一边走。
谁说一定得顺着路走了?
她调转方向,赵平安简直是左右为难,看了看那边,又看了看未婚妻。扬声道:“月英,我们走这一边。”
钱月英看向半山腰:“我想往山上去。平安哥,你能……”
赵平安已经掉头:“你一个姑娘家,别往林子里跑,转转就回去吧。”
钱月英:“……”
她气得跺脚。
楚云梨压根就不在乎身后的两人。她心里想的是,钱月英为何要改主意?
贺长风是镇上的账房先生,靠着笔杆子吃饭的人,总是得人尊重的。这算是村里一等一的好亲事。赵平安会打猎,人长得壮实,家里兄弟不多,确实也是好亲事。但相比之下,还是前者较好。
葛云宝记忆中,小姐妹俩曾经互相玩笑,钱月英羞涩不已,贺长风还悄悄送她礼物,她也收了,也想法子回了礼。在父母这边,媒妁之言后,两人也有了感情。
赵平安体贴,可赵母不是个善茬,尤其是葛家没落之后,没少明里暗里嘲讽葛云宝。这些事,葛云宝也没有瞒着她。
这种情形下,钱月英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转而看上小姐妹的未婚夫?
要知道,村里人定亲之后,基本不会退亲。钱月英算计这么多,不费劲么?
“云宝,你还要采多少?”
楚云梨回过神,看到赵平安脸上的为难,问:“你下午有事?”
赵平安点了点头:“我不能出来太久。否则,我娘要发脾气。”
“你回吧!”楚云梨头也不回往前:“我再走走就回家了。”
赵平安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这里的土呈梯子型,楚云梨站在高处,看到赵平安回村,身后不远处跟着钱月英,两人似乎还在说话。
身边没了人,楚云梨放开手脚,那天她从山上回来时,有好些路旁不好采的药都没有取,刚好今日去采。
又过了半个时辰,楚云梨才往村里走。路过赵家时,看到赵母正和人玩笑,明显心情愉悦。
当然了,看到她后,赵母起了笑容。
楚云梨不会看她的臭脸,招呼都没打,自顾自进了屋。
隔壁的赵母冷哼一声:“没规矩。”
倒是边上说笑的妇人帮着解释:“听说她娘病得挺重,她娘一病好几年,小姑娘家独自一人照顾母亲,确实艰难。遇上这么个懂事的媳妇,是你的福气。”
赵母摆了摆手:“站着说话不腰疼,谁摊上了谁知道。”
对未来儿媳很不满的模样。
说笑的妇人见状,也没有多留,寒暄几句就走了。
葛母听到女儿回来,上下打量一番,松了口气:“方才长兰来了,篮子就在屋檐下。你要是累,就先歇一会儿,咱们不着急。”
楚云梨嗯了一声。
“我好像听到平安他娘又在跟人闲聊。”葛母试探着道:“如果她找人上门提亲,咱们还是答应吧。这是你爹定下的亲事……”
楚云梨随口答应下来。
想等赵母上门提亲,根本就不可能。
葛母见女儿并不抵触,顿时欢喜。
一口气还没吐完,就听女儿道:“刚才赵平安跟我一起上山采药,钱月英还跑来偶遇,他们俩一起回来的。”
葛母:“……”
她满脸惊诧:“月英?”
村里的未婚男女就是这么单纯,如果走在一起,一两次还能说是偶然,多来几次,两人之间肯定有事。
钱月英故意跑去偶遇,那岂不是她也动了心?
葛母气得脸色涨红:“平安是你的未婚夫啊,她为何这样不要脸?”随即又道:“平安的孩子正直,一定不会有那些花花心思的。”
楚云梨冷哼一声:“他没有,他娘呢?”
葛母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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