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海楼这边怎么说，前前后后也是有两个月左右了，因大家都晓得到了这里，去琼府那边买蔬菜路程太远，并不划算。

而蓬莱城这一片，几乎都没什么蔬菜可言，这五月后所能吃到的蔬菜，不是山里的菌子构皮叶子，也只能是河里的水杨花了。

因此便早早撒下了菜种子，所以这蜃海楼里在蔬菜方面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可如今丰珣他们这些个画师如今放下画笔，拿起了书本戒尺做了先生，几乎都要歇在石厝镇上了，又都是些不愿意成家的光杆子，所以一日几顿，还等蜃海楼这边操持起来。

肉类多是各种鱼，有时候甚至还能有海鱼，但蔬菜就比较匮乏，只能从蜃海楼这边送去。

送去后便又出现了问题，总不能先生们有多样的蔬菜，中午在食堂用午饭的学生们只能吃水杨花吧？所以这样一来，菜便有些紧张兮兮的。

不过也正是这样，孩子们在学堂的午饭里吃到了萝卜青菜豌豆荚，这原本都是些稀松平常的蔬菜，可对他们来说，几乎都是头一次平常到，自然是觉得是人间美味。

也是应了那句话，物以稀为贵，好叫学生的家长们觉得那束脩给得太少，便又开始让学生们上学的时候，往学堂里多带些鱼虾一类。

如此，那学堂里的鱼虾又多得吃不下，丰珣他们这些先生不管俗事，正好王冕领着南九来看着垛田的成效，所以便来找南九，“小姐还是在学堂里再添上一项规矩吧，莫要叫他们再往学堂里带鱼虾了。”

厨娘们把那多余的鱼虾都挂满了前后院子，没地方挂了屋檐下，筛子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咸鱼味道。

哪里能受得住？

南九也略有听说此事，但没想到这般严重，只得点头，让添了这么一项规矩。

然后继续看着河道里刚有些雏形的垛田。

河里的水位随着入了秋，越发下降得厉害，那两旁河岸的淤泥也从水中浮了出来，只是单有淤泥去是行不通的，这垛田也需要地基。

所以前阵子王冕从莫挲邺那边借了两三百人，又是砍树又是搬石头，在河沟里搭了一个个垛田基，这才开始将河水两边的淤泥往上堆。

眼下整整齐齐，这接连着的三四条河里，总共堆了十来亩，风吹了两日，最上面的淤泥也干了不少，便有擅长农耕的妇人们坐船过来，往上面直接撒下菜苗。

那淤泥最是肥沃，里多余的粪肥都不用浇，早些撒下的菜种子，如今已经绿茵茵一片了。

石厝镇的老百姓只觉得神奇不已，那老镇子也号召着镇子上的人跟着学建造垛田，如今也得了一两亩。

南九看着那已经铺了一层绿菜芽的垛田，满心欢喜，“这倒是比咱们预计的还要成功，回头叫大家再多种些不怕霜欺的菜，这样冬日里也不必过得紧巴巴的了。”

王冕回着，“我前日已经写信去给龙家那边，托他们帮忙买些菜种子。”

南九听罢，也是放了心，“你如今做事情面面俱到，往后我也放心，这里就全权交给你，我们等着好消息便是。”

所以也就没有多待，去学堂那边看了一回，便乘船回蜃海楼去了。

七月初才过了禁渔期，所以为了那不能打渔的几个月能吃上肉，家家户户都喜欢腌制咸鱼，整个镇子几乎都像是被笼罩在腌鱼的砂锅里一般。

等着出了这石厝镇才好些，谢上弦坐在船头上，还时不时地嗅着自己的衣裳，“小姐，我总觉得这身上还是一股的咸鱼味。”

“你不用怀疑，咱们身上就是。也是难为了大家，不似本地人那般早已经习以为常，还能整日待在这镇子上，你说那蓬莱城里是不是也如此？”南九有些好奇，如今只盼着各类蔬菜快些长起来，多少能吸收些咸鱼异味。

两人说这话，便觉得这时间过得飞快，回到蜃海楼，才听了易风将近来半个月从蜃海楼所辖的水域路过的船只收入统计送上来，南九翻看了几页，谢上弦就进来禀：“任大公子来了。”

南九有些意外，“这是好了？”自打那日将雪娘交给他后，就杳无音信，倒是蓬莱城里任家来要过一次人，因自己这边不承认人在，任家便没在多管了。

他在人家不受重视的程度，比南九预想的还要高。

不过他尚且还好，任家到底还打发人来寻了一回，那唐昔月可谓是无人问津。

他虽不至于像是任澜川那般伤心欲绝，但也因为阿巽的死难过了好几天，南恪见他一个人也无趣，闷在屋子里难过，便给带出去转悠，到底是有了一些好转。

“不晓得，不过听着他身边那大小双儿说，他将阿巽的骨灰洒在了这河里，还说往后要做翻什么事业，让任家和许家付出代价。”谢上弦说着，并不打算将那雪娘的结局告诉南九。

可她不说，南九偏偏要提，“那雪娘呢？他怎样处理的吧？”感觉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给杀了。

“小姐还是不要听了吧？”谢上弦觉得听了只怕最近都不想吃鱼了。

“为何？你也莫要小看我的心理素质，难道我像是半点承受能力都没有的人么？”南九自信满满，当初旱灾她跟墨痕息逃难的时候，什么恶心残忍的没见过？

谢上弦见她究追不舍地问，摊了摊手，“是你自己一定要知道的，到时候别怪我。”

“上弦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啰里啰嗦了，快讲。”她越是这样吞吞吐吐，反而越发勾起南九的好奇心。

“听大小双说，他拿了鱼钩拖着雪娘，将她做鱼饵，往那段有食人鱼的河里用船拖着。”那些食人鱼也不是特别凶悍的那一种，能将人瞬间啃食得干干净净，而是满嘴小齿，吃东西细嚼慢咽的。

所以那雪娘不是一下被咬死的……

而是被活生生给鱼吃掉，她只怕是眼睁睁看着鱼慢慢嚼着自己的血肉。

生不如死大抵就是如此了。

谢上弦自顾说着，想到了那场面，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任澜川也是个够狠的，你说这杀人不过一刀就能解决的事情，不过那雪娘也是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