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时恰好墨痕息正起身来，雪白的中衣外面，就散散地披着一件月白色的纱袍，显然他没料想到进来的是南九，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裳，“你怎么来了？”

他原本还以为是送饭的小厮，所以听到敲门声就让进来了。

前阵子高强度的警备，早已经是心神疲惫，所以现在待在自家的船上，也就没去多留意，才没注意到是南九的脚步声。

南九见他拉扯衣裳，忍不住捂嘴笑道：“有什么可遮掩的，我俩从小到大，你小时候去河里洗澡还是我给放哨的，哪里我没看过。”

话是这样说，可方才进来看到墨痕息这般模样的时候，她心头还是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心想这货怎么才一段时间没见，好像又长高了一样，而且那半张黑漆漆的脸用半张银色雕花面具挡住了，反而衬托得他剩下的半张脸越发俊魅惑人心。

而墨痕息听到她的这话，当即就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一时捂着胸口闷声咳嗽起来，“你……你不是说你没看么？”

南九心疼他，肉眼可见那银色面具外的半张脸苍白起来，连扔下食盒去扶他，“哎呀，你说你自诩聪明，怎么能相信女孩子的话呢？”一面伸手给他抚着胸口，只是隔着那薄薄的衣衫，南九能清晰地摸到他胸前的肌理，瞬间觉得触碰过他的指尖有些发烫，便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扶起他的胳膊，却发现自己不过到他的肩膀，不由得有些郁闷起来，“你凭什么又长高了？”

感觉自己最近都不长个了，墨痕息反而跟那三月三后的春笋一般，一天一个样儿。

墨痕息原本被她那小手挠得胸口越发痒，耳根子发热的，忍不住伸手环住了她的细腰，却发现小妮子忽然慌张地将手抽回去，心中一下了然，嘴角悄悄扬起一个小角，一面则故意作那病歪歪没个精神的模样，借机朝南九身上靠过去。

好生纳闷，她怎么就长得香香软软的，让墨痕息心里生出一种想将她搂在怀里好好揉一揉的感觉。

但他没那胆子，阿九就跟个小辣椒小炮仗一样。

于是也就只能偷偷占些小便宜，此刻听到她满口的不服气，笑道：“你长那么高作甚？本来就重，再长高谁还背得动你？”

此话自然是引得南九掐了他一把。

但介于他现在是伤患，南九不可能真下狠手，所以反而越发像是那打情骂俏。

总之墨痕息是很受用的。

南九见他笑得贼兮兮的，扶着他到椅子前将人扔下就不管，转头将食盒提上来打开，一盘一碟往外摆着饭菜，见着手里的银筷子，转头看朝墨痕息脸上的银质面具：“怎么想起打张面具戴着？孙掌柜亲自动手的吧。看上面的拉丝我就知道准是他，除了他也没人能有这般巧夺天工的手艺，可惜这样的好手艺，我没能将其推广开，让跟多的人看到孙家的手艺。”

“这不是怕吓着你么？”墨痕息说着，要去给南九盛饭。

却被南九啪打了一下手背给拦下，“我来，你可得好生记着，你受伤的时候，我也曾照顾过你衣食起居。”

“不敢忘不敢忘！”墨痕息也果然不去动手，老实地等着她盛饭，“宛管家那头怎么说？有门路了？”他瞧着南九这心情好像不错，怕是从宛管家那里得到了好消息。

所以他这心底也好奇得很。

“没有，不过他建议要不先在交界处歇一歇，把黑云堡夺过来，这样就算咱们原来的生意不做，但霸着这些河域，单靠着吃保护费，也能养活这一大波人。不过我比较有梦想，我想得了黑云堡后，咱们在蓬莱城留下，将此处当做我在大唐的根据地。”南九递了饭给他，还盛了汤，示意他先喝汤再吃饭。

墨痕息听了，却道：“这算什么办法？何况此处多贫瘠，他没告诉你？”

“说了，不过恰恰是此处贫瘠得厉害，什么都没有，我才好立足啊。他那里有小半本地方志，我看了一下，觉得这蓬莱城是个可持续发展的好地方，咱们留下比去别的地方求爷爷告奶奶寻一席之地还要好千万倍。”

墨痕息听了，并没有去反对。

大抵是可能从小一直都是听南九的话，已经养成了习惯不去反驳。

不但没有反对，还给她出这主意：“行，你想留下就留下，这蓬莱城的县令刚在城里搜刮了一笔民脂民膏，疏通了上方得以调离，现在还空置着，只怕短时间里是不会有人来的，你若决定留下了，我想办法给小白消息，叫他来这里做县令。”

“你怎么知道他搜刮民脂民膏用来贿赂了？”南九疑惑地看着墨痕息。

“你傻了吧？我从大唐来，肯定是途经此处，当然知道。不过此处虽是贫瘠，但其实景色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到处倒是高耸入云间的奇峰，要么就是各种各样的大小瀑布，要说取做蓬莱城，也是实至名归的，但凡有太阳，那大小瀑布间，必然是会有彩虹，大大小小的彩虹，远远一瞧，好似一片海市蜃楼。”墨痕息早前也打算，不管队伍再怎么着急赶路，但他也要劝南九在这蓬莱城多留几日，好好赏一赏这蓬莱仙境之美。

南九听罢，两眼都快要冒星星了，“真的假的？我看那地方志上的图，虽是有些粗劣，但看到不是河流就是山峰，而且山峰陡壁，原来真到处是瀑布。”

当下是满怀期待。

这时候只听墨痕息提醒道：“你既然已经看过地方志，那该知道此处物产不算是丰富，大家的主食几乎都是从外买，而且连想吃口正常的蔬菜都艰难。”

南九却问道：“你既然是从蓬莱城过来的，那你告诉我，这些河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淤泥多么？”

墨痕息还以为她会问什么，却没曾想问的是河里有没有淤泥，多不多？一时也是莫名其妙，“你怎么想起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