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顾着当时元宵高兴，却没留意着上京城的人各派系的人都已经来了。

当日正好趁着这上元花灯节，把这玉阳城各个商会了解了个遍儿。

“你不晓得，才是正月十六，那各派系的人马就跟抢街头上的便宜货物一般，一个个商会地下帖子，那不知所以的，初见他们帖子上的名讳，又惊又喜，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天大的好运气，竟然叫上京城的王爷们瞧在眼里了，只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去会见，殊不知人家不过是拿他们做那听话的羔羊来薅羊毛罢了。”

南九听他这比喻，不免是有些好笑，也大抵能想到刚刚接到帖子的那些个老爷们是何等的受宠若惊。

只听李云舟继续说道：“除了这些个商会们，学子们自然是没有放过的，你可晓得李少棠如今是在谁的门下？”

“怎么？他拜了谁？”南九有些吃惊，也有些担心，忙道：“你如何不劝着一些？”

屋子里烧着地龙，太过于暖和，李云舟有些受不住，将那头上的乌角巾给摘了下来，放在身前的茶桌上，“我哪里没有劝？只是他已铁了心，我也没有法子。”

南九纳闷不已，“这不应该啊，他若真有这个心思，当初怎么会跟着景澜他们一并拒绝了欧阳先生和七王爷？”

李云舟解释着：“你有所不知，他素来是个心气傲的，可说句不中听的话，就是那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你怎么如此说？”南九皱着眉头，只觉得李云舟这话着实是有些过份了。

李云舟也不怕她生气，“本就如此，你看各人是逃难，按理他的起点是比你们高了，可偏偏到这玉阳城，空有一肚子才气，却只能委身在那码头便做个苦工，我想来除了他的性子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缘由了。你好心好意将他领到城里来，处处打典，叫他能安心备考。左右这些我也不细说了，咱们都是尽心了的，可是于他眼里看来，咱们倒是成了看不起他，才拿那些个银子房子砸他的。”

南九听得这番话，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怎么会这个样子？我的原意是想着李伯父和伯母年长了，莫要让在外继续奔波劳苦，倒不如承欢在两老的膝下罢了。”

李村长夫妻俩这大半辈子才得了他这么个孩子，如今李少棠他阿娘的身体又不好，哪个晓得还能享几年的福？若真要等李少棠发达，还不知要猴年马月，更不晓得他阿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本着一片好意，可哪里晓得会是这般的结果。

一时不免是有些难过起来：“如此说来，倒是咱们伤了他的自尊？”

“可不就是这样么？他最后拜了二王爷府上，此番二王爷府上来这玉阳城的是他门下一个十分得力的门客，大家都唤他做游公子，二月份的时候七王爷还没回上京去，待这游公子也不比欧阳大人差，可见此人是身份不低的。”

正是跟着游公子结交后，李少棠便归还了李云舟家里的得去的钱财房屋，以及南九这边。

南九猛然反应过来，难怪昨日二姨娘给她看的账目上，平白无故多出这么一笔银钱来，她还和谢上弦笑称，莫不是天降横财，后本要询问二姨娘这笔银钱的来路，只是后来睡了一觉起来，忙着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便给忘记了去。

一时又想不通这李少棠是如何打算的？甚至是有些气恼：“他莫不是糊涂了吧？读了那么多书，怎么最后这好赖就分不清楚了？脸面究竟是有多重要？为了这脸面，如今连性命也敢拿去跟别人赌。”

那二王爷的钱拿了，可不像是自己和李云舟这边拿去的那样，能拿钱来还。

人家真要收账，只怕就是要拿命去还了。

李云舟见她生气，忙安慰道：“各人想法不一样，咱也拦不住，反正他阿爹阿娘那里，我也去劝了一回，他们也没能将人拦住，我是没有法子，何况如今木已成舟，他再想要抽身退出，没有这么简单了。”

南九气了一回，直道他是糊涂了。

方又问起李云舟：“那你如今是怎样打算的？你虽谎称远行不在玉阳城里，可这样躲躲藏藏的，只怕也不是长久之计，何况老夫人和老爷子不是在么？还有慎儿那里，人家难道就能放过了？”

“不躲着这些个人，能把我活生生掰扯掉，慎儿那里倒是不必担心，我虽逐渐教她些生意上的事情，但到底要顾着孩子一些，所以她还没有亲自插手，那些人找了她也没有用，我外祖父外祖母那里，只管托病，反正他们年事已高，这点也不作假。”

南九听着他说年事已高，不免想起他那外祖母，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外祖母是如何保养的？怎也瞧不出是花甲之年，倒像是那四十出头的贵夫人们。”

李云舟摇头，“问了一次，她也说不上来，只说我那曾外祖母也是如此的，人家不是讲个什么血脉遗传什么的，我想来应该是这样了。”

说到此，不免可惜起来。“我阿娘若是在，只怕将来也是如我外祖母一般，便是过了花甲之年，依旧是那风华正茂时。”心里又难过，她年纪轻轻便被人害死了。

如此不免想到那顾长舟的生母身上，也就想到了顾长舟，“长舟在画院里疯魔了一般，小竹子那边带着兰舟，我实在不放心，如今这玉阳城里又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这内城能安全到几时，今儿来其实还是要拜托你帮我一二。”

南九倒是义不容辞的，不过两个人罢了，爽快地开口道：“我一会儿便让人接他们过来。”

却听李云舟道：“不必太费心，你只隔个小院子给他们单独住，吃住也不必管。”

南九想了想，如此也好，免得这吃饭上让他们不称心如意，又不好意思提，忙点头道：“也好。”

李云舟这才问起她，“邺州这边也催得紧，隔三差五就有人拜访，你如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