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头也不傻，心坎里已经暗自思量起来，若自己真答应了，以后这蒋家姑娘岂不是总拿自己是她亲口允诺留下来的，阿九若是真拿她如何了，反而是不尊自己这个祖父了。
所以怎么可能答应？也觉得这蒋老头在算计自己，看他没了好脸色，“家里已经许多人，待到了玉阳城，你们自行做打算去，只要不怕苦，总归是饿不着你们的。”
又见他还缠着自己，越发不耐烦了，“我乏了，你且去吧。”便将人甩掉了。
且不说这蒋家父女心急如焚，南老头因着他们这心思暴露出来了，觉得嘴脸太过于难看，后老太太后悔起来：“不过是见他们可怜，想着做一回好事，行个善事，替年轻人们积德，哪里晓得反而给年轻人们添了不少麻烦。”
不免是唉声叹气起来。
南九晓得了，也总觉得他们这样闲着，时间长了，也容易生事，便道：“一心向善是好事情，可这父女俩一开始就不对劲，前面那么些船过去，难不成全都是没良心的么？人家不愿意救，必然是已经看出什么端倪了，就您老二非得要做这好人？俗话说得好，那天上不掉馅饼，真要掉下来，也将这等着接饼子的人砸晕死了过去。”
南老头只管叹气，“不过是祖坟茔地遭了这些事儿，我和你祖母这才行了好心。”
“想要行善积德，多的是法子，以后莫要再如此引狼入室，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只怕到时候我打发他们父女俩下船也不容易。”南九说着，又怕两人因这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便同他们建议道：“这饥荒或是打仗，多是孤儿寡母，您二老真想做个好人，待回去了，我给你们寻一处馆子来，请两个先生教这些孩子做些活儿，再想法子给这些女人们安排些轻巧的伙计。”
老太太一听，这样的事儿他们哪里做得？连连摇头拒绝掉：“俗话说得好，吃多少饭就端多大的碗，我又时常犯病，哪里能做得了这样的大好事情？”
见南老头隐隐有些意动，忙将他的激情打断：“你没那金刚钻，休要揽了这瓷器活，开学馆子，那是教书育人的事儿，你个乡下老头子懂得什么，免得误人子弟了。”
因此，这事儿也就没说成。
这两日里南斐又尽量避开蒋家父女俩， 下面的人隐约瞧出了个什么，老太太也不大理会这蒋姑娘，一时都转了方向，她主动要搭手帮忙，也都纷纷避开。
倒不是下面这些人过于势力见风使驼了，而是南九暗中将那些个怀疑的话透露出去。
大家也不傻。
想着船上的灯盏此前还真没有打翻的，什么风浪没见过？
而且那蒋老头怎么晓得是蒋姑娘屋子里失火？
大家在细细回忆，那日斐少爷的确没站在前头，虽跟着蒋老头站在一处，可一老一少，个头都差了一大截，就算吓得怎么慌了神，可只要不瞎，也不至于扑倒斐少爷的怀里去吧？
于是各人心里有了计较，越发觉得这父女俩不是简单人，如今他们来主动帮自己，可不觉得是善良乐于助人，反而是防备着，生怕他们想害自个儿。
父女俩连败几回，如今连船上的人都在疏远他们，越发地觉得没意思起来。可这些天的富贵日子可叫他们知道了什么才叫真正的过日子，哪里舍得就这样放弃了？
因此还是不死心。
继续合计。
可还没想出个二三四，船就停在了河岸边上的小镇子上。
忽然有人来喊，说是小姐有请。
不知为何，父女俩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忙收拾体面过去了，只见南九坐在那里捧着茶，连行礼，“小姐。”
南九看了他父女二人一眼，朝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去取了两个包袱过来，便听南九说道：“你们父女俩能从河匪手里逃出来，也是天意，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这里给你们准备了些衣裳盘缠，且拿去吧。”
蒋家父女不禁着急起来，那蒋姑娘直接‘噗通’一声朝她跪了下来，“小姐这是要赶我们走么？”眼眶红了，眼泪立马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一派楚楚可怜之相。
南九见她这副模样，反而笑了：“我的话蒋姑娘是听不懂吗？”
蒋姑娘知道南九是厉害角色，但是她怎么甘心？辛辛苦苦策划那么久，才得了这么个计谋，何况她半光着身子，扑到南斐怀里是真真切切的事情，所以南九休想就这样打发自己走。
她瞥了那包袱一眼，最多也就只能装了几两碎银子罢了。
蒋老爹着急，可是这一时半会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急急朝哭哭啼啼的女儿看去，“小姐，您行个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如今让我们下船，这人生地不熟的，我父女二人孤苦无依靠，若真遇着什么歹人……”
哪里晓得南九见他们这样不要脸，也没给留面子：“你父女二人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哪个会打劫你们做这亏本生意？蒋姑娘容貌也不算什么出众，更不可能有那瞎了眼的恶霸吧？”
旁边的丫鬟听她说得这样歹毒，却是忍不住笑，又怕南九责备，连伸手捂住嘴巴。
但凡人是雌性，无论年幼，即便本身不出众，但也希望只叫人夸赞，绝对不会喜欢听对方说自己长得不好看一类的话。
那蒋姑娘脸色一阵红白交替，可硬是将这气忍了下来，楚楚抬头挂着泪求道：“小姐，您权当可怜我们父女俩吧，只要留我们在船上，哪怕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她如此忍得，南九就更不可能留人了。也没耐性与他们父女俩继续扯，“我好言劝，盘缠衣裳一样没少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是觉得趴在板子上，继续漂在河面更爽快？”
她这不否认她这是要挟，若这父女俩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是真会这样做的，左右他们水性好，又淹不死。
蒋老爹是有些害怕的，想拉着女儿起来，去接了包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