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高家

说来也巧了,这十里八乡给人家做白事的先生们,几乎都是高家寨子的,南九做的纸火铺子生意,偶尔也给这些先生从县城里带东西,所以一来二去,也熟悉。

所以想管他们打听一个这高书生,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是谢舞月的小秘密,她愿意告诉自己,自己当然要帮她瞒着,所以这去高家寨子的事儿,就不好找墨痕息他们帮忙了。

而且他们还要读书,便同谢舞月说道:“你们不过见了几面,说了些话罢了,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凭着他的片面之词也不好说,正好我这次帮高家寨子的几位先生带了红朱砂,我就借机送去,你跟着我一道,咱偷偷去看一看。”

谢舞月有些心动,她虽说也是年少情窦初开,对那姓高的书生颇有好感,但是自来被她阿娘千娇万宠的,方才又听了南九洗脑的话,便有些动摇了。

但有些担心,“我就这个样子去么?”

“怕什么,我就说你和我一道去,姑姑必然是放心的。”

两人这样说定,等着三天后,南九这身体好转,天气也不错,她便叫了阿虎帮忙赶车,自己领着谢舞月去了高家寨子。

墨痕息觉得她是瞎跑,身体才好一些,真要送朱砂,使唤阿龙阿虎他们便好了。

可南九非要亲自去一趟,他了解南九性子,便猜着多半是有什么事情,不然不会平白无故跑一趟,后来听说谢舞月也一起去了,就越发好奇了。

等着南九晚上回来,便凑到旁边问:“你俩有事儿?”

这是谢舞月的秘密,南九本不打算同他说的,但是想到那高书生道貌岸然伪君子,生怕墨痕息等人被他骗了,便与他说起来。

原来白天两人到了高家寨子,因为都是熟人,南九便直接开口问。

她与这些先生打交道也是好几年了,都是熟人,纵然她年纪小,但对方也没敢真将她当做孩子来看待,听她问起,便指了指高书生家的住址。

就在村头的破烂茅屋,原本有两间,但是去年大雪砸坏了一间,没修补,现在一家人就挤在一间里,中间用破烂的帘子隔断,他阿姐和阿娘住在里头,他自己住在外面。

又好奇他打听高书生作甚,“你认识?”

南九扯了个幌子,“我阿弟老实,听他说此人不错,我正好给你们送货,顺道看看,似乎可相交。”

她口中的阿弟大家知道,就是那个结巴的南慕白。

南慕白因为结巴,所以在外很少说话,再大家看来就是墨痕息和南九的小跟班,看起来老实巴交的。

所以这高先生就怕他被骗了,“好不好不好讲,不过咱们是老熟人,有一说一,我是看不上这样的读书人。”

南九好奇,“怎么讲?”身后的谢舞月偷偷穿着谢高升的衣裳,装作是个男娃儿,跟在她身后,听到这话时,明显有些紧张。

高先生表情特别夸张,“你晓得他是如何读上书的不?”

南九摇头,心里有点着急,这就不能一次性说完么?

但是高先生念经习惯了,就喜好这故弄玄虚,半天才说正题,“他小名叫狗蛋子,他爹从前是石匠,出了意外被石头砸死了,他娘带着他和三个姐姐过日子,因为他是幺儿独苗苗,等着传宗接代,就有些偏爱了,为了让他能读上书,他大阿姐嫁了个老光棍,二阿姐嫁了个卖油郎。”

可高家大姐二姐嫁了人还一直补贴娘家,做个扶弟魔,惹得家里人不高兴。

大阿姐前年就被她丈夫打死了,听说是因为她瞒着对方拿了攒着准备建房子的钱给高书生。

南九和谢舞月都听得心惊胆颤的,“那后来呢?这高书生没去报官么?”

“抱什么官?他若真去报官,老子还敬他是一条汉子,可他拿了老光棍的十两银子,就这么算了。”从前村里人还是十分可怜他的,觉得他读书也不容易,能帮的地方便帮一把。

可因他做这事儿,大家便将他人看透了,就是个没心肝的。

又说他二阿姐,也是一劲儿地补贴,也亏得他二阿姐肚皮争气,嫁过去三年就给人生四个儿子,所以她补贴娘家弟弟,又是读书人,婆家便没怎么管她。

南九听过三年两抱,但是这两年四抱是什么鬼?

高先生连忙解释:“头一年生了个儿子,第二年就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

“哦,原是如此。”南九恍然大悟,觉得这高书生的二姐也是命大,这样的艰苦条件下,居然能一口气生下三胞胎,还都养活了。

这时也见高先生露出羡慕的表情,南九以为他也想要一个一口气给他生三儿子的媳妇,哪料到他竟然羡慕道:“不过我们便怎么看不上人家,人也是好命,听说镇子上有个掌柜家的女儿非他不嫁,不过人家是娇养的闺女,这狗蛋儿也算是心里有数,知道人家阿爹阿娘不可能将好好的闺女嫁到他这样的人家,所以还特意管村里的二痞子找药,准备生米煮成熟饭,你说这狗东西,这是人干的好事么?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傻。”

在高先生说这话,露出那羡慕表情的时候,南九就发现了身后的谢舞月不对劲。

也是,如果自己就是高先生口中说的那个傻姑娘,还怎么能保持冷静呢?指不定比现在谢舞月的反应还要激动。

又怕高先生看出端倪,以后对谢舞月的名声不好,便匆匆结束了话题,跟高生打了招呼,上了马车。

一直待车出了高家寨子,谢舞月才没有绷住情绪,一头扑在南九的怀中,痛声大哭起来。

南九没有言语安慰,只抱着她轻轻拍着后背,赶车的虽是阿虎,但到底靠不住,多余的话,南九也不敢说。

因为她不确定那个高书生是否到处乱说,还是只在他们寨子里面。

好在谢舞月也聪明,因为南九没提及此事,她也没多言语,就靠着南九抽啼。

阿虎知道南九的性子,虽是好奇谢舞月为何会哭,但也不敢多问,就老老实实地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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