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老到底是年老体衰，哪里抢得过，又怕饭菜洒了，这畏手畏脚的，最后饭是没洒，可却全都被抢了过去。

急得老太太这会儿想起南九的好处，扯着嗓子大喊救命。

来是来人了，但见着也没动手，只是他两老的饭菜被抢了去，便没管，只留了话，“姑娘说您二老喜欢大房的人，那就让你们多跟着他们住一阵。”

便甩手不管。

老太太后悔得要死，又哭又闹。

那南秀儿吃着贺酒鬼抢来的饭，有些后知后觉，南九这是故意的。

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没吃完的递给老太太，“祖母，您别哭了，是我想岔了，您快些趁热吃。”

老太太着实饿得不行，又冷。

有些心动，想要去接，却被南老头一巴掌给拍掉，“你这个时候还不清楚吗？九丫头不是有意的，她就是想让咱们看清楚这几个东西的嘴脸。”

老太太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想，她又冷又饿，朝着南老头靠近了些，说不上话来。

可南秀儿听到祖父的话，又见他将饭菜打翻了，还说着南九的好，心里忍不住嫉妒，张着那还没好的嘴埋怨道：“她好，她好就不会饿你们冷你们。”

南老头不想搭理她，只想节约些精神，闭目养神。

南九晚上回来听说了这边的事儿，是有些心疼，可既然这坏人不做也做了，便给忍了下来，想着再等一天。

只是如何也没想到第二天中午，她在书斋里，府里就有人急匆匆找来。

说是出了人命。

她顾不得问，便急忙去了。

南斐也不知是谁的命没了，也忙跟着一起回去。

两人只怕是两个老人家，南九一路上又愧又急，生怕他二老有个万一，待南伯皖这便宜阿爹回来，自己没办法交代，对不住人家。

南斐也担心，但见南九快要急哭了，便安慰着她。

好不容易总算到了家里，二姨娘却引了出来，“老太太和老爷子我已经安排到别处去了，只是那南秀儿像是疯了。”

南九和南斐听着不是祖父祖母出事，松了一口气，连忙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又是因吃饭的问题，打了起来，然后不知怎的，南秀儿她阿娘不小心摔了那奶娃娃。

这下贺酒鬼就着急了，口不择言竟然说那是他亲生的儿子。

南秀儿听得这话，自然是要追问。

贺酒鬼见瞒不住了，这才道出实话，原来那南秀儿逃难路上饿昏过去，就是被他给糟蹋的。

这事儿有了一回就有二回，南秀儿最后生下来的那男娃儿，自然是他的种。

这是谁也没想到，如今二姨娘也觉得此事话本子里都不敢这么写。“此番她们母女将他带到府里了，就是觉得他好，当初在路上一口吃的没了，得了什么他也要先给你秀儿姐，让你秀儿姐和你大伯娘都感动不已，只觉得他是真心对她们母女好的，哪里晓得他是背后包藏祸心。”

三姨娘接过话，“后来那孩子生了下来，他又愿意认作是亲儿子，和你大伯娘一起养，说保全你秀儿姐的名声，可事实上那本就是他自己的亲儿子，可怜你大伯娘和秀儿姐不知道，当他是老实人，从来没有怀疑过，一直就这么被蒙在鼓里。”

所以南秀儿知道，自己一直感激，觉得像是父亲一般照顾自己的人，其实就是那个乘人之危糟蹋自己的人，哪里接受得了，不疯了才怪。

而她娘则愤怒之下，将贺酒鬼砸死了。

这说是出了人命，就是贺酒鬼死了。

南九有些缓不过来，直至南斐催促她一起去看祖父祖母，她才回了神。

两老这会儿吃饱穿暖，躺在带着羊羔皮毛的床上休息，见了南九来。

老太太就忍不住哭，说自己被蒙骗了，可如今见着南秀儿疯了，仍旧是可怜她，拉着南九的手道：“九丫头，是祖母的不是，不该听信老道的话，可是你也可怜可怜你秀儿姐，她成了这副模样，我……呜呜。”

弱者永远是有理的。

南九本想着这样子了，还是留他们下来照顾，可是听了她这话，连忙将这心思收起来。

何况南秀儿真疯还是假疯？谁知道呢？

南老头见南九来了，便忙着要起身。

“祖父躺着歇息吧。”南九在旁边坐下，心里颇为复杂。

沉寂中，南老头先开的口，“不管现在如何，原是你祖母和我对不起你，可现在这样了，我们就更不能管她了，你给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主要能遮风挡雨就好，我们明日就搬走。”

南九顺势应下。

南老头又问起秀儿娘怎样处置，是否要送官？

南九摇头，“他们初来，没有户籍，死了便死了，跟那死契的奴仆一样，官府不管。”

看了一回，让他好生休息，自己便从房间里出来。

南斐在这里等着她，见她红了眼眶，有些忍不住好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哭什么？”说罢，又有些讪讪地笑起来，“是不是觉得我们一家都无情？”

南九摇头，“你们那是聪明。”

南斐跟在她身后，“我不是跟你说我阿娘拿了我们的银子去买了大房子么？可她又自己掏钱买了两处小的院子，虽离得不近，但也不算太远，逢年过节不用走半个城，算是我跟阿恪的，让我们各人自己住。

我觉得这样倒好，住在一起是热闹，可见天碰着，就好比这舌头牙齿，还能咬到，又是最亲近的人，与别人争执说的那些骂人话，若是气头上管不着自己朝亲人说了，却是最伤人的，以后修复不得。”

南九自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所以点着头，“嗯，祖父说要搬出去，我也同意了，明日就给他们收拾东西。”

“那他们呢？”南斐问的，自然是南秀儿祖孙三代。

“我不管，不过听他们那意思，是要一起照看着。”叹了口气，“说来虽是可恨，但到底是可怜人。”

“甭可怜了，别回头她是装的呢。”南斐反正不信，哪里说疯就疯了？“这条街上的大夫，没几个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