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既是想孝顺两老，又不愿意她们几个受气。

从前还好，可现在来了这南秀儿搅和，哪里还能像是从前那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所以三姨娘觉得不如让自己做一次坏人，一次斩断罢了。

只看两老如此做决断，他们若执意要偏袒着大房，那自此阿九一次伤了心，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也就不会难过了。

见二姨娘还在为此愁眉苦脸的，便又说道：“分开是好的，往坏了说，以后阿九的身份藏不住了，反而不牵连两老。”

二姨娘心一直悬着，就怕南九身份有一天捂不住，所以现在听到三姨娘这些话，倒觉得如今撕破脸皮分开，对于两老来说，也不见得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便没在责备她们，只是也叮嘱着，“阿九大了，不好哄了，有些事情她心里是有数的，只是没说出来罢了，你们也莫要再掺和，到时候岂不是平白无故伤了感情。”

两人自是应了，果然没在管这事儿。

只是老太太却是不得安宁了，尤其是老道的那句阴盛阳衰，分明就是说南九气运太强，或许就是南九抢了儿子儿孙们的气运，才叫他们一个个短命。

如今南斐南恪倒是好的，可两人都在南九手底下做活儿，一辈子注定是要被南九压着的。

一时便觉得南九只怕是有意的，这样将两个堂弟喊到她手底下去，就是一辈子压着他们，不叫他们有出头之日，一辈子都超不过她。

老大家已经这样了，挽不回，可老三家，她觉得还能救一救的。

所以便急急忙忙去找了南老头，进了屋子，一脸很是严肃地问着南老头；“你觉得咱家运气如何？”

“自然是好的，如今要说家里有金山银山，也不算是夸张话。”单说这厨房里每日换着花样做出来的山珍海味，是前半生听都没听过的，反正南老头很是满足了。

老太太摇着头，“我说的是人丁。”

说起人丁，要说不好吧，孙子们又都是好样的。要说好吧，儿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尤其是大房，还不容易留下了？淼淼那个种，还是傻的。

因此谈起来，也不知家里这人丁是好是坏。见着老太太眼眶红红的，不由得担心，“怎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老太太只觉得委屈不已，家里好好的气运被南九抢了，老大本来不用死，他不死大媳妇肚子里的文曲星也不会掉。

一边哭，一边将那老道的话都与南老头说。

要说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南老头也是个明白人，又或许他没有像是老太太那样往窄了的地方想，钻起牛角尖，因此听了这些话，只觉得是漏洞百出。

反而责斥着她，“你莫要听这些有的没的，红口白牙随便说，我也会说，你信他做什么？何况咱家现在不好么？”

老太太是坚信不疑的，见他不信，反倒是有些恼怒起来，“你是老糊涂了吧？咱家好？好的话怎么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可怜我大儿，这辈子没享福一天，儿子也没了，孙子还是个傻的。”

说起大房，倒是可怜，孙子傻了，南秀儿又在逃难路上被人糟蹋，还生了那么个不知亲爹姓甚名谁的野种。

可这不是遭逢大难么？那死的人多了去，有的人家全死绝了。

就算是真如同老太婆说的那样，当时九丫头拿了银子给大房，可这后面的天灾如何躲得过？

为了救他们这一大伙人，九丫头和景澜差点命都没了。

所以见着哭哭啼啼的老太婆，只知道她是老毛病犯了，又偏起了心眼，忍不住说：“你这会儿哭有什么用？家里现在又不缺吃少穿，你要什么便给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心疼老大？他活着的时候你一门心思都在老三的身上，死了你才说对不住，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老大是没了，可他的女儿孙子是在的，我如今想要弥补怎么了？还有九丫头，若非她自私，老大怎么会想岔了？如今秀儿经历苦难好不容易找到咱们团聚一处，她不好好弥补便罢了，居然还不着家，将那两个小子也带到外头去。”

她数落完了南九，自然少不得说墨痕息和南慕白。

一个是给南九买回来的未婚夫婿，一个是南九捡回来的弟弟，虽也出息，可到底是向着南九的，只觉得白疼了。

也不知那脑子里怎么想的，忽然与南老头说道：“秀儿如今这样子，嫁到外头我也不放心，小白那小子反正也没定亲，你打发人喊他回来，娶了秀儿做媳妇，以后咱亲上加亲，不然的话，咱将他赶出南家去。”

南老头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老太婆是越活越糊涂了。叫她这话给气笑了，“人家现在有了大出息，学问做得好，只怕这次是榜上有名了，你想赶人家走，只怕人家还不乐意待在这里呢。”

说罢，只觉得她有些胡搅蛮缠的，懒得再与她理会，闷闷地抽起了旱烟来。

老太太与他找不到共鸣，一心觉得他是受了南九的蛊惑，但自己不能眼看着南家就这么被南九毁了。

可一时又没有法子，便想到了马翠香。

她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九丫头躲了阿斐和阿恪的气运吧。

老太太去找司家巷子里找马翠香的时候，南荷已来了家里。

她也是今早才从儿子口里知道娘家发生的事儿，南秀儿母女俩回来了，还带着那贺酒鬼。

她是不大喜欢南秀儿这个大侄女的，只觉得当初她算计人家贺少爷不厚道，也亏得人家老实娶了她回去，不然险些影响到自家女儿的名声。

所以也没去见人，只忙着找自家老娘。

可老太太已经跑去司家巷子里，她自然是没遇着，便去见了南老头。

南老头只将如今老太太胡搅蛮缠说什么阴盛阳衰，阿九夺了一家人气运的事儿。

南荷听得又好笑又好气，想骂人可偏那是她亲阿娘，一口气堵在心里是如何也发不出来。只是好在见她阿爹没跟着犯糊涂，也算是有点安慰，“阿娘如何折腾我不管，可阿九自小就努力，别人没本事，反而倒打一耙，说什么她抢了气运的话，这是卷着舌头讲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