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九叹了一声:“他多半是为李杼做打算的,这样看来李家非得要他做这少主,倒是选对了人。”
墨痕息却幽幽道了一句:“自古好人不长命,你且等着吧。”
“我等着什么?你既知道会有后患,那韩珣英不会罢休,你还不去帮他,还在这头看笑话,若真死了,当初咱们三白白去邺州闹一回了。”南九见墨痕息这会儿不给李云舟想法子,他们不是知己好友么?反而说起风凉话来,也是哭笑不得。
墨痕息见南九这么关心李云舟,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痛快的,但自己也没发觉,嘴上只嘀咕着:“死了便死了,叫他自己没脑子,今儿我若救得他一回,下次难不成还要替他看着么?”
南九也不知他发哪门子脾气,“罢了,我是指望不上你了,赶紧读书去吧。”捡起书本朝他扔了过去,气呼呼地出了门去。
南慕白目睹了这一切,打起帘子朝外探了探南九远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墨痕息,“你俩,神经病。”
话说南九和墨痕息这不欢而散,前厅里王冕还等着她,“东家,元宝钱庄的大公子今日找来了一趟,给您递了帖子,说是请您参加初三的商会。”
南九接过了帖子,另外还夹杂着一封信,是金掌柜亲笔写的。
邺州商会初建,如今还没参选出会长,金掌柜有意要夺这魁首,然而他家经此劫,元气大伤,身价远不如当时显赫了,所以是有些难的,言下之意是想要让南九帮他。
南九倒是有实力,只是可惜她根基尚浅,在众人看来只怕还算是那暴发户吧。而且她还是一介女流,年纪又尚小,自然不可能有机会坐上这商会龙头的位置。
但是如果金掌柜能当选,对自己倒是方便许多,因此便去做准备。
又撺使着李云舟帮忙,硬是往元宝钱庄又存了不少银钱,金掌柜甚是欢喜,又宴请于家中做客。
戌时一刻宴散了,天空飘起雪花,南九和李云舟并肩从金府出来。
沿街空荡荡的,两旁黄色的灯笼显得尤为孤独。
“喝了些酒,走一段吧。”南九没有上马车,让王冕牵着马车在后面跟着。
李云舟其实并没有喝多少,只是想着南九多半是有事要说,因此也就应下了。
南九一直担心着韩珣英的事儿,这样大的事,又见李云舟不放在心上,终是忍不住提起,“当真就这样算了?你莫要小看一个人的野心,尤其是那尝过权力的滋味了,再叫他放下,只怕就没有那么艰难了。”
李云舟一怔,没曾想南九要提的竟然提起此事,他还以为她会跟自己说丰家的事。
旋即微微笑开,“李家的人认血脉,我又改了姓,他便如何折腾,也难得称心如意了。”
南九听得这话,忽然有些想要撬开李云舟的脑袋里,想要看一看,他这脑袋里都装了什么?怎么竟然变得这样天真了?
韩珣英如果真铁了心想要李家,到时候只怕是要牵连性命的。
她想要提醒顾家的事情,那不过是儿女私情罢了,便是几条活生生的性命,一个家毁得彻彻底底。更何况这是争权牟利。
当下顿住脚步,“你莫要抱着侥幸之心,倘若你出了事,长舟他们将如何?”
李云舟没言语,却是明显不想和南九再继续说此话题,只将自己的婚事提起,“不日我便与丰慎儿定亲,到时候他便奈何不得了。”
“啊?”南九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怎么要同丰慎儿定亲?自己这两日还等着丰慎儿的消息呢。可旋即反应过来,自己倒是忘记了,一个是李家唯一的男丁,一个是丰家唯一的小姐,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门当户对。
李丰两家结亲,韩珣英只怕是有心无力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李云舟伸手想要替她擅去肩上的雪花,只是眼角余光看着那微黄光影里走出来的人影,便将手重重落在她的肩头,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好得很,先走了。”一面朝她示意,接她的人来了。
南九颔首道别,目送他上了马车,回头便见墨痕息已经撑伞走来了。
“你这是走来的?”南九问着,垂头见他并未沾多少雪花的厚底靴,“马车停在哪里?”她就想,那么远的路,他怎么可能走路过来。
“那边,前面水井漫了出来,结冰了不好过。”墨痕息答着话,直接朝后面的王冕吩咐:“天色不早,你先回吧,正好这前头也不好过马车。”
东家有人来接,王冕也想早些回家,省得老母亲担忧,当即与他二人道别,掉头往家里的方向去了。
“李家丰家要结亲,他应与你说了吧?”墨痕息问着,其实他也是今天下午才收到消息。
南九点头,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只是她有一种李云舟现在虽贵为李家少主,却还不如当初在桑海村那样潇洒自在,不由得叹了口气,“丰姑娘是不错的,云舟也不差,只是我总觉得,这婚姻大事并非自己做主而得来的,心里终究有些不痛快。”
“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你怎么知道他二人不愿意?何况这有的大家族,旁人只看到他们的鲜光体面,哪里晓得这得到的,跟失去的是成正比的,如今他二人成了一家,也好过跟别人成一家要好,都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墨痕息揉着她的发鬓,一阵邪风忽然吹来,惊得两人相拥一处,连将大袖扬起,试图挡了这风雪。
须臾,这股怪风没了,南九放下手臂,从墨痕息怀里抬起头,“只能这样想了,只是韩珣英这人我终究不放心,他若是能明面上对峙倒是好了,可偏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可见是个难缠的小人。”
反这风吹过头,稀稀疏疏的几朵雪花竟然没了,夜空的乌云退开,竟然露出几颗碎星,墨痕息听着她的话,也无心去搭理,一面轻轻推搡南九,提醒着她,“你这天,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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