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聚丰斋铺子里的伙计裁得只剩一个了,今天马掌柜媳妇不知道从哪听说了那甜品铺子的新式月饼好吃得很,硬是叫马掌柜去买些回来尝尝。
他有心想替自家铺子反驳两句铺子里多得是月饼,难道还堵不住你的嘴?
媳妇的嘴能不能堵住不知道,反正媳妇拧他耳朵的力气挺大的。
碍于少一只耳朵不好做生意,马掌柜不得不屈服于媳妇的淫威之下,只能老老实实去甜品铺子排队。
马掌柜肥嘟嘟的身形往队伍后面一站,立刻惹来不少往年熟客纷纷热情地打招呼。
“马掌柜也来了?马掌柜要不我这位置让给你?”
马掌柜笑着摆摆手。
“哟!马掌柜都来了,那我今天没来错!这家铺子的月饼肯定好吃!我要紧随马掌柜的步伐!”
马掌柜笑得咬牙切齿青筋直跳。
“马掌柜,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家铺子月饼比你家的好吃还便宜?难道你是来进货的?”
马掌柜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脸上的肥肉也绷得笑不动了。
各位…
要不你们就当我死了,行吗?!
好不容易顶住了压力,排队买好了月饼,没想到回程路上遇上了牛掌柜。
这牛掌柜的铺子就在他对门,每天一见面就跟斗鸡一样,恨不得冲上来给他一顿暴风雨式的袭击。
马掌柜看着面前一脸仿佛大仇得报的牛掌柜,气得额头的青筋突突突跳个不停。
“你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好吗?你手里不也提着甜品铺子的月饼?你笑得这么开心,你讨了多大好处?”
牛掌柜觉得心情顿时没有那么美丽了,是啊,他又讨到了什么好处?
闺女一撒娇,他还不是上赶着去给甜品铺子冲业绩?
马掌柜看牛掌柜那张比马还长的丧脸,立刻觉得心情似乎愉快了许多呢。
但是手指上的礼盒绳子勒得他有些疼,马掌柜愤怒地抖了抖手上五六斤的月饼礼盒。
“难道我五仁月饼在饼坛的地位就这样不保了?那甜品铺子出了什么冰皮月饼!我婆娘叫我多买一些!说什么她要拿去送给娘家人!”
媳妇说她娘家早就吃腻了他铺子里的月饼,年年都是那几样,嫌弃得很。
牛掌柜把藏在身后的两大盒月饼拎到前面,仿佛找到了知音。
“我酥皮月饼作为中秋节送礼的中流砥柱不也被无情抛弃了?那甜品铺子出了什么酥皮鲜花月饼和酥皮火腿月饼!可恶!还挺好吃!”
去年牛掌柜痛定思痛,从府城花大价钱挖来外地一个点心师傅。
目的就是和聚丰斋叫板打擂台,去年自家汇云居虽然没办法把聚丰斋压下去,起码做到了平分秋色。
今年还想再接再厉大战一场,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个甜品铺子把他们两家全干趴下了。
这简直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甜品铺子一家独大,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牛掌柜每每想到这个,真真是猛男落泪啊。
一胖一瘦两掌柜突然惺惺相惜,甚至还想靠在一起抱头痛哭。
是夜,月儿弯弯照九州,有人欢喜有人忧。
乔苓坐在姜家堂屋,扒拉着桌子上小篮子里的瓶瓶罐罐。
姜娘子已经第三次收到了自家儿子投来的幽幽怨怨的眼神了。
娘,你怎么还不走。
娘,你不困吗?
娘…
姜娘子收了针线笸箩,看了看对面端坐的的乔苓。
刚吃过晚饭没多久,月亮还挂在低空,谁要这么早睡觉了!
罢了罢了,苓苓过几天要回老家了,好些天见不上面,多给可怜的儿子一点相处时间吧。
姜娘子抬手掩唇打了一个呵欠,瞪了一眼姜云昭,抱着小笸箩往房间走。
“苓苓你先坐一会,婶子困了,先睡了。”
乔苓从小篮子里抬起头,狐疑的看着她,这么早睡觉?
“好,那婶子早些休息。”
姜娘子走后,乔苓继续埋头扒拉小篮子的瓶瓶罐罐,举起一个拳头大的圆胖白瓷罐子。
“这个罐子最大,这罐是什么?”
没有别人在场,姜云昭支颐一瞬不瞬温柔地看着乔苓。
“紫草膏,山路蚊虫多,多备着些能派上用场。”
乔苓又拿起最小的瓷瓶,“这个又是什么?”
“驱毒丸,秋天山上怕有蛇。这个内服。”
姜云昭伸手在篮子里找了一个青色的罐子递给她,“配上这个外用的药粉。”
乔苓顺手接过,慢慢的,注意力却被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吸引。
这老天爷也太宠他了吧?
天天上山采药,半点也没晒黑!
他的手好好看哦,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瘦长直挺的手指白得像会发光。
好想摸摸看…
在想的时候手已经行动了,偷偷摸摸握了一把他的手。
姜云昭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反手握住她的手。
乔苓挑眉,长本事了啊…
已经敢明目张胆牵小手了?
姜云昭耳根微红,手却不放。
把篮子里的药粉药膏一样一样的介绍给乔苓听。
温柔的声音,满满的诚意和细心让乔苓觉得心里甜蜜蜜的。
最后乔苓让他用红纸写好主要作用贴在瓶身上方便她辨认,这才松开了她的手。
乔苓最喜欢姜云昭坐得笔直认真写字的模样,支着下巴崇拜地看着他写字。
所有瓶瓶罐罐贴好之后,乔苓拎起小篮子就走。
“我送送你。”
姜云昭微微收拾了桌面起身追上去,虽然两家很近,送一送还是要的。
送到院门口的时候,乔苓抬脚就要往里走,姜云昭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你明天就要回去了,你…”
乔苓收回步子,转头看着他垂着睫毛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又不敢说。
“你舍不得我?”
他轻轻点点头,走近了一步,清泠泠的眸子被满满的爱意覆盖。
“路上小心些,给你的药膏药粉都带着。我在这边等你平安归来。”
乔苓贼兮兮的往四周看了看,今天月光不怎么明亮,这棵柳树生得粗壮。
一把勾住姜云昭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一口他的额头,提上小篮子转身跑进院子。
姜云昭仿佛被人点了穴,摸着额头站在原处怔愣了片刻。
缓缓扬起嘴角,看着旁边已经合上的院门,轻轻笑了一声,满心愉悦地往回走。
寂静的巷子里只有虫儿低鸣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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