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青这边同沈湛回到自家小宅子,才松了一口气,心中安定下来,她刚刚在酒楼有几分心慌的感觉。说不上为什么,但有一种被什么盯上的锋芒在背的危险感。
“相公,你且歇歇,我去做午饭。”孟青青将沈湛推进屋子里,自己往厨房钻。
不过半只脚踏出门槛,又被沈湛叫住,沈湛难得有几分为难,孟青青疑惑回头瞧他,见他嗫嚅了半天,才道出要些银子做事。
孟青青恍然,顿时又有几分哭笑不得,沈湛赚的银子全部交给她,手里就留了几两买纸墨的钱,眼下应该是想要做些事情需要银子打点,但是不够用。
她拍了拍脑袋,一边去打开梳妆台的箱柜,一边道:“怪我怪我,没给相公留些银子傍身。”
其实她银子都放在空间里头,开箱柜不过是做做样子,一口气拿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交到沈湛手心。
她猜到沈湛拿银子的想法可能和谢石飞有关,故而也不吝啬,道:“这些你先用着,不够再找我取就是。”
“娘子,我是不是很没用?不能给娘子挣来富贵尊敬,还要让娘子为这些黄白之物发愁。”沈湛从她身后将人抱住,声音低低道。
“哪的话,什么身份地位我又不在乎,你这样很好。至于挣钱,那是我乐意的呀,不然一天天的闲在家里多无聊呀。”孟青青笑道。
小夫君又开始撒娇了,让人苦恼。
孟青青享受了一会儿甜蜜的烦恼,将自家小夫君的小情绪哄得乖顺了,这才往厨房走去。
见孟青青出去,沈湛紧了紧手里头的两张银票,将之仔细的收进怀里,面上的笑容和柔软消失赶紧,眸色沉沉一片。
孟青青刚出屋子,就被黄大仙和黑将军团团围住,这两只狗早就养熟了,一个月功夫两只都长大了不少,黑将军长得更快,已经有孟青青小腿肚的高度,黄大仙矮了一寸。
两只狗的性格也就愈发的分明,黑将军沉稳安静,几乎不叫,黄大仙就像撒手丢的二哈,孟青青野生野长的菜园子被它糟蹋的更加不能看。
天气热起来,两只平日里就窝在廊下阴凉处吐着舌头躲凉,见到院门有动静,黄大仙就炮仗一样一边“汪汪汪”一边冲过去。黑将军懒懒的扬起脑袋瞅一眼,若是主子就接着假寐,要是陌生人就将一双黑曜石的眸子落在人身上,像是时刻都会扑上去咬一口的凶狠样子。
“将军,大仙。”孟青青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扬声喊两只狗。
她锅里正焖着大酱骨,半夏帮忙看着火候,暂时不用管,抽出空来拿了自己制得狗饼干,来撸狗。
黄大仙听女主人叫,立马摇着尾巴冲了过来,将半蹲着孟青青直接扑了个趔趄,她抱着高兴的傻狗坐在石阶上,将一只狗饼干塞进它狗嘴里。
“大仙,你个傻狗子。”
又见黑将军伸了懒腰,溜溜达达的过来了,她丢了吃个狗饼干都撒了一地饼干屑的蠢狗,撸了一把黑将军油光水滑的皮毛,将饼干放在它嘴边,笑道:“将军呀,今儿也是威武不凡呢,真帅气!”
黄大仙见女主人撸他哥不撸他,立马醋了,用屁股将黑将军挤到一边,脑袋搁在孟青青手里,吐着舌头一脸蠢样。
孟青青失笑,也撸了一把它,又塞一块饼干在它嘴里。
“这两个邀宠的坏家伙,平日我也没少为它们,怎么不见它们有这么乖的时候?”坐在灶台后面的半夏,探头瞧了一眼,顿时酸溜溜道。
“这叫得不到才是最好的,你呀,就是对他们太好了,瞧瞧,这不是不懂的珍惜了?”
“我倒觉得这两个势利的小东西,知道家里头夫人才是最大的,这不巴巴的哄你高兴。”半夏笑言。
“哼,不错,果然是我养的狗子,这聪明劲儿像我!”孟青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十分高兴。
沈湛换了身轻快衣服出来,就听她这话,笑着摇摇头。
中午的大酱骨熬得鲜香无比,一口咬下去酱汁四溅,满口的都肉香,咀嚼起来的满足感令人喟叹,人啃骨头肉,狗子啃骨头,反正无论人还是狗都饱餐了一顿,捧着吃撑了的肚子,晃悠了半个时辰才敢坐下来。
夏日天长,孟青青午时都会睡上半个时辰,沈湛知道她的习惯,捧着一本书倚在床头读给她听,哄着睡觉。等孟青青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起身,推开门出去。
“夫人这两日也累着了,你看着别让人打扰。”沈湛对半夏吩咐道。
半夏认真道“是”,端了针线篓子就坐在屋外廊下,一边给自己哥哥做衣裳一边守着。
沈湛嘱咐好半夏,便带着麦冬出门。
两人出了家门,沈湛才问道:“这两日可查到些什么?”
“谢氏祖上贩茶起家,龙井、碧螺春都卖的极好,算得上江南地界的大茶商。到谢石飞祖父那代,谢氏将重心从商转到读书入仕,只不过培养了两代,也只出了几个地方官,故而从小就有小神童之称的谢石飞得家族看重。”
“郎君你一举拿下江州案首之名,让谢石飞落了面子,那人自大自满在族里没少欺负旁支庶子,故而这次院试失利,没少被族中士子嘲笑,所以迁怒在郎君身上。”
“哦,谢家旁支庶子有哪些?”
“谢家现在掌家的是谢石飞爹,也就是大老爷,谢石飞独子,上头有两个嫡亲姐姐。庶兄弟有三位,老六尚小不过五岁,老四十六还是个小子,庶长子二十四,境况瞧着不太好,听说至今没有说亲。”
二十四岁的年纪,还未说亲,岂止是不好。
“老谢家主生了三个儿子,谢二爷和三爷已经分家,适龄的孩子都在谢家族学读书。”麦冬说完了便保持缄默,并不多问多说。
沈湛沉默了片刻,道:“接下来重点查这个庶长子的情况,活的这么辛苦,咱们不妨帮上一把。”
“郎君心善。”麦冬从善如流。
沈湛瞥了他一眼,他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
“郎君,接下来我们去哪儿?”麦冬好奇道。
“去五子巷的人市。”
“郎君去哪地方作甚?若要买人使唤,碧桃街的牙行就使得。”麦冬惊讶。
五子巷算是江州府最乱最贫穷的地界,而五子巷的人市是乱中更乱的地方,那里买卖的人口多是不知来历的流民、刑满释放无家可归的罪犯、军中犯错赶出来的兵卒,不一而足,左右跟官方批办的牙行买**不得。
而且这里头也不一定有牙人或牙婆,有些直接自己卖自己,给自己找主家,所以寻常的会有人来这地界找人去干些违反乱纪的事,只要银钱给的足就有人接。
“少说多做,我自有分寸。”沈湛淡淡道,又补一句,“不许跟夫人说。”
“是,郎君。”麦冬抹了一把额头吓出来的汗,郎君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还跟他们鸬鹚说笑两句。但是一收笑容,整个人不怒自威,麦冬半点僭越之心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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