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聚午饭到一点左右结束,余下那半碗汤没人再碰过,周希云不喝别人吃剩的东西,乔言也不会再动一口。
收桌后是俩年轻人收拾残局,负责洗碗和打扫卫生。
下午的天气晴朗,暖烘烘的。
几人先歇一歇,准备晚点再出去逛街散步。三位长辈精神状态不错,饭后就到茶几那里边看电视边唠嗑,乔言则上楼补一觉,出去前还得重新换身行头,周希云也回对面房子里待着,另外有事要做。
西井大院的生活节奏慢,一到这个时间段,附近地区便沉静下来。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一成不变。
外头的光线太亮,过于刺眼,必须关上窗户才行。
乔言过去拉上窗帘,无意间抬眸望向斜对面。
周希云房间的窗户又打开了,从这儿可以更加清晰地窥见那边的场景。
那人的房间布置还是老样子,与从前大差不差的,床、桌椅、书架、衣柜……连位置都与小时候一样。周希云不喜欢花里胡哨的风格,墙上连张壁画都见不着,仅有的装饰就是一盆带刺的仙人球。
窗边的仙人球还是姥姥送的,当年一共买了两盆,另一盆给归乔言所有。
——乔言的这盆在她读高三那年就枯死了,放在室内的时间太久,又忘了浇水以及搬出去晒太阳,等发现时这玩意儿早成了空壳。
甫一瞥见旧物,乔言还是忍不住多瞧了瞧。
周希云出国留学长达五年,虽然放假期间都会回来,但仙人球还能活着实属奇迹。毕竟周慧文时常出差,不一定能帮女儿照顾这个小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到现在的。
对面没人,周希云不在二楼。
观望一会儿,乔言转身躺床上。
两家人约定下午三点外出,打算到金融城那边的步行街购物,随便转转,然后再去汗蒸房做桑拿。
午觉后,乔言换了条纯色的天蓝裙装,腰后露一截的那种款式,清新又带着点小性感。她没化妆,皮肤好就没必要搞了,补个水就行,反正就算化了妆,进汗蒸房以后也得卸掉。
乔言拎着包下楼时,姥姥和徐女士她们已经站门口等着了。
这趟出门是周希云开车接送,其他人只管上去,别的不用操心。
周希云买了新车,前几年开的奥迪a6,现在是一辆大气的黑色宾利。
乔言不熟悉车子,认得出品牌,但具体什么型号就不懂了,心知新车价格应该不便宜,肯定远比自己的小破车高得多。
周家是实打实的有钱,周慧文打从女儿小时候起就在做生意,近些年里可没少赚,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说起来,要不是当初周家祖辈坚持留在大院里不肯搬走,那时周慧文身边找不到别的亲人帮忙带孩子,又不放心交给保姆照顾,所以才会回来。如若不然,周慧文指不定早都带着女儿远走他乡了,哪会回这个犄角旮旯生活这么久。
因此某种程度上而言,乔言和周希云不算是一个阶层上的人,她们本该是八竿子都找不着的关系。
周希云将车子停在乔家大门外,下来扶姥姥上去。
乔言瞄了眼旁边的白色大众朗逸,愈发觉得自家寒碜。
人跟人真是不能比,两家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
周慧文招呼乔言上车。
“来这儿,坐副驾驶,我和你妈妈去后面。”
乔言应声过去,开门,弯腰上车。
周希云最后一个上来,轻柔关上车门,坐好。这人上来后再看向副驾驶座,接着出声提醒:“安全带。”
乔言正在翻手机,回消息分心了,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便没反应。
“系安全带。”周希云又说。
乔言温吞地转头瞅了下,动作有点慢,手上还捏着手机不放。
周希云没再吭声,而是突然倾身靠近,一手撑在中央扶手箱上,另一只手伸过去一拉,径直帮乔言把安全带扣上。
乔言还没缓过劲来,感受到对方凑过来的刹那间就绷直了腰背,整个人紧紧贴着座椅,下巴还稍微扬了扬。
由于距离倏地拉近,有那么一刻,乔言闻到了周希云身上的清淡香水味。
是清新的草本香调,味道偏中性,很好闻。
这样的举动使得她们倍显亲密,隐隐还透露出些许不明不白的意味。
即使整个过程中周希云并没有触碰到乔言的身体,不着痕迹就避开了。
乔言愣神,仿若一块人型木头。
面前的压迫感太强,死死制着她。
也许是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形,这几秒钟的时间好像被无限延长了似的。乔言颤颤眼睫,都能清楚瞧见周希云耳廓上浅细的小绒毛。
系上安全带,周希云无波无澜地坐回去。
仿佛方才的行为压根不重要,不能代表什么,仅是无意的举手之劳。
乔言条件反射性地想道声谢,可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没说出来。她佯作不在乎这种细枝末节,当作是再寻常不过的人际交流,随后极力忽视掉心头异样的感受。
二人在这种时刻总是最契合,彼此都心照不宣。
周希云发动车子,转动方向盘打出去。
乔言回头打量了一圈,发现徐子卿她们上车后就在不停低聊天,没太关注前面。她轻轻地咬了口唇内侧的软肉,随即继续低头玩手机。
周末放假的人多,步行街熙攘热闹。
过去没堵车,一路畅通无阻。
一行人下车,周希云将宾利停在有专人看管的室外收费停车场,之后再跟上大家的步伐。
这下午很好过,轻轻松松就是两个小时。
徐子卿与周慧文都喜欢买买买,上街后就到处逛,中意的东西都全部拿下。周慧文还领着徐女士到奢侈品店看包,心情大好地扫货,进店十分钟就拿了三个包,其中两个还是提前预定的。
乔言不爱购物,全程负责看护姥姥,时不时搀扶老人家一把,或是牵着姥姥到哪个店里坐会儿,歇歇脚喝点饮料,在外面等两位长辈出来。
周希云亦是,少数时候会跟去帮亲妈提袋子,大部分时间都与姥姥待一块儿。
路过一家蛋糕店,乔言问姥姥:“您要吃这个吗,我给你买。”
老人家年纪大了也嘴馋,闻言就点点头,“要吃。”
乔言问:“想吃哪种,或者我随便买?”
姥姥犯糊涂了,脑子记事不清,张口就说:“上次那个面包,你男朋友买来的那种。”
“男朋友”三个字着实突兀,信息量不小。
周希云侧身看过来,听到了这些。
乔言没明白姥姥的意思,“上个星期我买的那次?”
姥姥记不得了,迟疑地想了想,说:“就上次……那个小伙子长得高高大大的,送你回家那天。”
这是上个月前的事了,好些天之前。
小伙子其人也不是乔言的男朋友,而是网上找的搬家师傅。那天乔言搬了一大堆行李和物件离开,来回跑了三趟才搞定,恰巧最后一趟赶上午饭,徐子卿顺便客气留那位师傅吃了一顿。
至于面包,那是乔言买的,不是别人。
乔言解释:“你记错了,那个不是我男朋友。”
姥姥疑惑“啊”了声。
也不是第一回这样了,老人家记性差,总是搞错事实。乔言不过多解释,柔声说:“上回那个是欧包,我马上给你买,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过一会儿就回来。”
姥姥也不纠结男朋友这事,颔首应下。
周希云留在外面陪姥姥等,乔言叮嘱了句,让站马路边上,不要到处走动。周希云没回话,可还是照做。
买蛋糕不费时,前后不过十分钟。
乔言买了一小袋面包回来,恰好徐子卿她们提着包包出现。时间差不多了,她们又转至汗蒸房。
周慧文提前在这儿订了个场子,她们洗澡换衣服什么的都是去单独的精品包间,享受更周到的服务待遇。
乔言和周希云一前一后进去,换完汗蒸房的衣服后又捯饬一番。
乔言懒散得很,洗完出来不想自己动手绑头发,非得让徐子卿帮她弄。
徐女士要照顾姥姥,哪有空闲搭理女儿,便请周希云代劳一下。周希云没拒绝,答应了。
乔言不介意这些,把头绳放周希云手上,“给我绑个好看一点的丸子头。”
周希云接过头绳,站她后面。
乔言不放心地问:“会绑吗?”
周希云按她肩膀,“会。”
“不要扎那么紧,勒紧了头皮疼。”
“嗯。”
有长辈在,她们之间的相处极度和谐。
周希云先为乔言梳两下头发,用手指穿过她的乌黑发丝,再将其拢起,全部合手心里抓着。
乔言安静坐定,双手撑在座位上,用脚后跟点地,打直两条白嫩的腿。
“扎高点。”乔言说。
周希云应声,拂起她的碎发往后收收,指尖在她耳后似有若无地挨了挨。
乔言很是敏感,受不住被碰这里,不由自主就要躲开。
周希云弯起食指抵她侧脸上,慢慢摩挲两下,低声说:“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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