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双蝶错
郭蝈儿诧异道:“白家娘子,你怎么来了?”
夏翠蝶淡然道:“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走到门口正好听见你说这位‘潘金莲’的故事。”
郭蝈儿一咧嘴:“快请进来坐,这个故事啊,我方才说的只是书里虚构的版本,真实的人物原型还没说呢!”
夏翠蝶一愣,不禁走进了屋子,也坐在了桌边。果籽很感兴趣,催促郭蝈儿继续讲下去。
郭蝈儿又灌入肚一杯“隔夜茶”,接着开讲:“真正的武大郎,姓武名植,曾经在山东阳谷县做县令,少时的好友王某家境败落,逃难到他那里,希望能谋份差事。
“武县令平时就乐善好施,对这位落于窘迫的兄弟更是殷勤招待。王某不知道武植已经暗中为其在原籍盖房修屋,久不得资助,便愤然离去。
“这一走不要紧,他却心怀怨恨,村村说唱,乡乡张贴,谣言惑众,极尽对武植恶意中伤、污辱诋毁之能事。加之曾被武县令治过罪的乡里恶少西门庆助纣为虐,同流合污,武植的清官形象就此毁于一旦,而且就连他的妻子潘金莲之名声亦遭受到了玷污及侮辱......”
果籽听罢,小脸气得通红,一拍桌子:“那个王某也太恶毒了,完全不顾兄弟之情,这种人都没好下场!”
夏翠蝶见郭蝈儿脸上略显尴尬,就淡然一笑:“我相信范公子并非存心污蔑我,皆因他与我家官人情谊太深了。”
果籽这才发觉她那句话连八宝也给一起骂了,不由得吐了下舌头,连忙道歉。
郭蝈儿一笑:“我那师哥绝对是好人,只不过一时糊涂而已。对了,白家娘子,你方才说要找我帮忙?”
夏翠蝶轻叹一声:“你故事讲的太精彩,我正事儿都忘了:今儿一大早,白烈就到钱塘县衙击鼓呈递诉状,把我和许公子给告下了!”
郭蝈儿瞪大了眼睛:“我去,别看这孩子小小年纪,还真够有主意的!”
夏翠蝶秀眉微蹙:“可他确实是想歪了,我们真没害他父亲。我听说你跟高讼师是好友......”
“等等,白烈的状子是找高屋写的?怪不得你来找我。”郭蝈儿明白了,“那你想让我干啥?”
“干啥也不行,都是妨碍司法公正!”这时八宝沉着脸走进了屋子,冷冷地对夏翠蝶道,“阿烈方才已经跟我说了,将与你和许庭春对簿公堂。娘子现在来这里不合适,还是请离开吧!”
夏翠蝶说:“我只是想请他帮忙调解一下。”
八宝冷笑一声:“人命关天啊,怎么调解?你就不要白费唇舌了,留着到公堂上去辩驳吧!”
夏翠蝶点点头:“好,既然你们一意孤行,我也没办法,希望真相大白之时,白烈不会后悔!”说罢她起身决然而去。
果籽对郭蝈儿道:“郭大哥,你这伤可得用心将养,我回去熬点好汤带来给你喝。”
看着果籽也走了,八宝问道:“哎,武捕头这会儿又去白家重新搜证了,童大人初定下午升堂问案,你去不去听审?”
郭蝈儿一撇嘴,走回了床边慢慢躺倒:“不去!睡觉!养伤!”
他这一睡,就又是大半天,正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时,就听得“哐当”一声巨响,屋门开了,八宝旋风似的冲了进来,到床边一阵猛推:“蝈儿,醒醒!”
郭蝈儿疼得直咧嘴:“哎呦,我的胳膊!”
八宝连忙道:“对不起啊,我一着急,就把你受伤这茬儿给忘了!”
郭蝈儿望向窗外,见天色已晚,就问道:“官司打完啦?谁赢了?”
八宝往床沿上一坐,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别提了,出事儿了......
钱塘县衙,大堂之上。
一干涉案人等均已到场,童统正式开审。
高屋对武威道:“武捕头,烦劳您将今日上午新搜获的物证呈堂。”
武威指着一个捕快手中的托盘,对童统道:“这枚翠玉蝴蝶,是卑职在白瑭睡床上的枕套中发现的。”
高屋道:“这玉坠翠绿晶莹,很是珍贵啊,却为何会在枕套之中呢?很令人费解啊!”
白烈怒道:“此乃夏翠蝶随身之物,一定是她下毒行凶之时,被家父将这玉坠扯下塞在了枕套里,她当时却没有察觉。”
高屋得意地一笑,刚要继续往下说,笑容却渐渐僵住了,因为他看到夏翠蝶从容地从衣领中扯出了一条银链,链子下端吊着一枚滢澈通透的翠玉蝶坠!
高屋转头望向白烈:“怎么又有一枚?而且还几乎一模一样!”
确实是“几乎”,因为二者稍有不同:夏翠蝶的玉坠正中镶嵌着一颗小小红宝石,而武威搜获的玉坠上嵌着的宝石,则是蓝色的。
白烈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等一下,”站立在公案旁的师爷忽地走下堂来,拿起托盘中的玉坠,仔细端详,“这不就是七年前聚宝斋失窃案的失物之一吗?!”
此言一出,满堂的人都愣住了。
师爷对童统道:“大人,当年您跟武捕头还尚未就任本县,那件典当行失窃案,是属下协助前任知县审理的,至今记忆犹新。”
童统没想到会牵扯出一桩陈年旧案来,忙让师爷去刑房调取案件卷宗。
待等尘封已久的案卷被缓缓打开,失物图则上,一只镶嵌着蓝宝石的玉蝴蝶呈现在众人眼中。
师爷叹息道:“七年前,湖州第一大当铺聚宝斋在临安的分号深夜遭窃,贼人用迷香迷晕守卫,盗走了价值巨金的珠宝,后来案子破了,失物却没能全部追回,其中就包括这一只蓝宝翠玉蝴蝶。”
高屋追问道:“案子破了,那个贼人没招供吗?”
师爷摇摇头:“窃贼持刀拒捕,被当场格杀。未追回来的失物,就以已被销赃而论处了。”
白烈喃喃道:“莫非,是我父亲在不知情下买了这件赃物?”
师爷语气冷厉道:“不可能,因为白瑭当时乃是聚宝斋的账房先生,案发当夜,他亦是库房守卫者之一,怎会不认得自家失物?”
这时公堂之上一片沉寂,师爷的话中之意再明白不过:白瑭纵非当年窃案的主谋,至少也是那贼人的从犯、同伙!
白烈面色变得惨白,万没料到自己的一纸诉状,竟然给父亲招来了一个“监守自盗”的窃贼罪名!
他实在受不住这个刺激,双眼一翻,“嗷”地大叫一声,竟然当堂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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