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送你一个春天

三人围坐在石桌旁开始了细聊，高屋对童统介绍这二位前来“协办”此案虽有些不解，但还是将戴、田两家的具体情况说了个仔细明白。

听着听着，郭蝈儿忽地猛一拍大腿：“有了！”把八宝和高屋吓了一大跳。

八宝埋怨道：“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郭蝈儿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啊，我是想到法子了，有点激动。”

高屋精神一振：“什么法子？”

郭蝈儿笑道：“很简单，你只要重新写一张诉状就行了。”接着说出了自己的“高招”。

高屋听罢不由得一竖大拇指：“实在是奇思妙计，佩服！”

八宝却一撇嘴：“你这不就是清朝那个讼师用过的老套路么？”

郭蝈儿得意道：“套路不怕老，管用就是宝，而且正巧还跟戴、田一案的案情对上了，这就是天意啊！”

高屋却越听越糊涂：“秦朝？那个时候就有讼师了吗？”

郭蝈儿顺口纠正：“不是秦朝，是清朝......”

八宝赶紧拦住：“其实‘清朝’是我们老家那儿的一个地名！”说着朝他使了个眼色。

郭蝈儿意识到他俩都说漏嘴了，尴尬地一笑。他看了看天色，对高屋道：“高讼师，这时辰也不早了，别耽误您用晚膳，我和师哥就先告辞了。”

说是要“告辞”，他身子却没动窝。八宝太了解这个师弟兼搭档了：这是以退为进想蹭饭啊。不过他俩已经饿了一天了，现在又一文不名，除了厚着脸皮蹭吃蹭喝，也别无他法。

高屋这讼师也不是白当的，人情世故熟透，自然也看出来了郭蝈儿的言外之意，就大方地一笑：“二位与我和戴兄非亲非故，却肯仗义援手，在下也是感激不尽，就请赏面同去丰乐楼小坐一番吧。”

郭蝈儿听了这话，喜心翻倒：我去！丰豫门（原涌金门）外的那座临湖大酒楼，可称得临安城内第一等的奢靡之所，“作丰作乐”的“消金锅儿”入口，照现代的标准，就是衣冠不整、钱包不鼓都谢绝入内的，这一趟真是来的太值啦！

看着郭蝈儿喜笑颜开的样子，八宝不由得腹诽了一句：瞧你这点起子！

次日一早，童统便命衙役传唤来了涉及此案的一干人等，宣布升堂开审，吸引了不少民众挤在公堂外看热闹，郭蝈儿和八宝更是早早就过来占了个好位置。

童统来到大堂之上，在公案后正襟危坐，拿起“气拍”（惊堂木）一拍，宣布钱塘县孀妇再醮一案正式开审。

先由师爷作案情陈词，他据实叙述，两造均无异议。

接下来田老族长作为原告，将他田氏一族的家法族规宣讲了一通，“中心思想”就是：他族里既不会聘娶失婚之女，亦不允许家门中的未亡人改嫁，并搬出了程朱理学中“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观点作依据，请求官府废除戴阿南与文氏的婚约。

至于文氏的公爹和小叔子，虽然也被传唤到场，但这二位一看就是憨厚老实之人，拘谨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轮到戴家的讼师高屋辩驳了，他却一摇折扇，微笑道：“在下要说的话，全都写在诉状之上了，烦劳师爷念出即可。”

师爷拿过铺陈在公案上的状纸，声音清亮地念道：“夫死妻少，翁壮叔大，瓜田李下难避嫌，当嫁不当嫁？！”

此话一出，堂下的“吃瓜群众”一片哗然，堂上的田老族长脸色也立时阴沉了下来。

高屋成竹在胸，朗声道：“孀妇再醮固然不合理学，但却最是适宜人伦。文氏年纪尚轻，而其公爹仍当壮年，小叔又日益成长，让她与翁叔共居同住，万一发生什么有伤风化之事，谁能担此重责？田老族长，您可否愿意为此担保？”

“这，这......”田老族长张口结舌。

童统见此情形，内心暗笑，表面上却一脸严肃道：“本县倒有一个提议，不如就让文氏住到老族长家中，这样就可以避嫌了。”

田老族长更是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这万万不可，草民家中房少人多，哪有闲地儿去安置她？”

高屋嘴角浮起一丝嘲讽：“讲家法族规很容易，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行了，但一到要自己担责出力，却又退缩了，您如此作为可着实有失族长之风啊！”

田老族长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又见堂上堂下众人都对他投来鄙夷的目光，终于狠心一摆手：“也罢，既然文氏已有外心，强留也是无益，即刻起她与我田氏一族再无瓜葛，是否再醮由其自主！”

戴家后院中，戴阿南特地摆了一桌食精脍细的小筵，感谢郭蝈儿、八宝出谋划策、援手相助，高屋自然也受邀在座。

小筵由文氏掌勺烹饪，但女子照例是不能上桌同餐的，便由戴阿南在席间频频敬酒致谢。

高屋举杯笑道：“郭公子教授的那段讼词真是绝了，言简意赅，一语中的，令田家老族长无话可说、无计可施。您若是有意入行执业，我们这些讼师怕是都要没饭吃了。”

郭蝈儿很不好意思：“惭愧，惭愧，高讼师过誉了，我一个卖艺人哪有当律师......讼师的本事？这回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

他还真不是假谦虚，“瓜田李下难避嫌”这招本是借鉴的清朝一个案例，正巧对应上了此案案情而已。

八宝亦笑道：“我师弟的点子妙，高讼师在公堂上舌灿莲花的辩驳也很精彩啊，尤其是‘风险转嫁’之举，完全戳中了人性的弱点，逼得对方毫无招架之力。”

郭蝈儿得意道：“我之前说过的那句话没错吧，古往今来人心都是一样的：空口生事谁不会？一旦触及到了个人利益，就都怂了！”

他俩越聊越嗨，戴阿南和高屋却面面相觑，感觉像是在听天书。

八宝发觉了，立刻拍了拍郭蝈儿肩头，笑道：“咱俩还真是喝多了，一兴奋说起这些家乡话里的俚语，人家都听不懂。”

郭蝈儿被提醒了，掩饰地笑了笑，便“主攻”美食佳肴，不敢再多言了。

待得他俩告辞时，女主人文氏出来送客，并再三致谢。

郭蝈儿笑道：“当初您对素不相识的我和师哥给予信任、义施援手，道谢的应该是我们。况且能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一种成就与荣幸。”

在他内心里，还有一句话不便说出：就凭你这份挑战封建礼教追求幸福的勇气和决心，也值得拥有属于自己的美好春天......

亲爱滴座儿，“再醮纷争”今结，明日上新，希望各位继续捧场，对本书有何意见和建议，欢迎留言，您们的反馈对作者将是很大的鞭策和激励！继续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