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抢在傅慎言开口之前,我脱口而出,潜意识里有关于那个雨季的记忆铺天盖地般袭来。
这一次肩上轻拍更加明显,可以确认傅慎言安抚的意图,我却只是看着四季抽不开眼,做不出任何反应。
年少失去双亲,与我和外婆相依为命,木子就像一颗掉落在悬崖石缝的种子,顽强的活着,独立,成年,靠着自己成了江城最年轻的酒吧老板娘,在鱼龙混杂的地界舍弃体面积攒属于我们的,未来的希望,那些看不见光的日子,木子是我的星。
只是命运最终没能对李家人宽容一点,她陨落在最好的年纪。
一想到这个,心就像被藤蔓死死的束缚,困苦窒息。
而在这一刻,同时涌上心间的更是一种恐惧,我害怕四季去走木子走过的路,开酒吧,做老板娘,遇见一个自私诡辩的男人,耽误终生。
“是的妈妈。”四季眼里有光,炽热而真诚,“我在国外的时候,也跟同学去过不少酒吧,一直很感兴趣,我希望构建一个类似于会所,既能保持气氛又能保证私密性的场所,顾客既能在其中享受放松,也可以毫无顾忌的谈论隐秘性强的话题,之前我有在网上调查过相关数据,发现国内目前并没有这样综合性的酒吧,所以应该很有发展前景。”
莫菲林大喜过望,“丫头,你真是个让人惊喜的存在,想法大胆,对我胃口!这项目我投了!”
霍天临撑着下巴靠着沙发背,居然没有和她作对,只是目光始终看着四季的方向,眼里的精明呼之欲出,小算盘全都写在脸上。
按照这个人的行事作风,要是真看上了四季,一定会趁着莫菲林无暇顾及的时候旁敲侧击,大概到最后莫菲林连自己什么时候输的,输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都是后话,眼下我只关注四季的心意,比在座任何一个都要紧张,却又怕孩子看出来,拙劣的压抑着,勉强保持声音的平静,问道,“四季,告诉妈妈,除了喜欢,你想开酒吧做生意,还有别的理由?”
问出口的时候,不由得捏紧了手心,害怕听到想象中的答案——她知道了。
关于她的身世,关于木子,和木子戛然而止的生命。
然而四季眼里一直保持笑意,单纯的看着我,面上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变化,诚恳的说道,“妈妈,喜欢还不足够嘛,这是我除了数学之外,第二件喜欢的事,我可以去做吗?”
那一瞬间我盯着四季的脸好像忽然就出了神,木子和四季的脸不断重叠分散,仿佛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局限,坐在我面前的人不是四季是木子。
“酒吧对女孩子来说的确很有挑战性,可别的工作又何尝不是,与其拼死拼活还要被老板压榨,还不如自己当老板,你知道吗小姝,我喜欢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状态,那会让我忘记许多不安,偶尔,也能看到想念已久的人。”
当年木子就是用这番话说服了我。
因为她喜欢,所以我支持,而她的喜欢,将她送上程隽毓的床,到死也没体会到真正被爱的滋味。
即便如今众人相安无事,我心里却始终有一根刺,根深蒂固,永远也不会剔除。
眼睛蒙上了薄雾,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作为一个好母亲我应该支持孩子选定的梦,可无形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压抑着,控制着让我无法开口。
也许是冥冥之中木子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一定是的。
“你的想法我和妈妈了解了。”
傅慎言熟悉低沉的声音传入耳廓,我逐渐回过神来,下一秒,他的大手覆上来,将我的手整个包裹在手心里,自然而然的拉过去,放在他膝上把玩。
“不过开酒吧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基础投资抛开不谈,那些隐匿于台面下的关系错综复杂,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摸清,还是先让你陈叔叔去打探清楚,从长计议,如何?”
四季和安歆不同,并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反而很好说话,平静的接受了,“听您的。”
“嗯。”傅慎言淡淡应了一声,又道,“既然你在家里无聊,公司正好有个汉文化城的项目,不如就由你来替爸爸统筹?”
“当然可以。”四季还是笑,好像在她身上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但是我想让陈老师帮我,可以吗?”
她说的是程隽毓,把四季送回来之后,他就在京城租了房子,每日会上门看望孩子,但不会长留。
傅慎言放权放得爽快,“你的项目,你说了算。”
说着便拉着我回房,“有任何需要直接找你陈叔叔。”
“知道啦,谢谢爸爸,妈咪晚安。”
“晚安。”迷迷糊糊的用比小猫声大点的声音回应身后的贴心问候,身体却任由傅慎言拖拽着朝楼上走去。
将房门反锁,傅慎言带着我进了浴室。
二话不说开始解我身上的衣服。
坦诚相对,他打开花洒在掌心试了下水温,才又将花洒抬高举过我的头顶。
温热的水滴不断滑下,来自于男人指腹的触感在头上来回揉搓,酥麻温暖的感觉让我连反抗都忘记了。
擦干身上的水分,傅慎言用浴巾包住我抱回卧室,掀开被子,轻轻将我放在床上,而后绕过去,从身后将我抱住。
身体像水一样轻柔,不自觉朝他身上靠了靠。
“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我出声问道。
傅慎言的声音有些沙哑,“难道我不是每天都这么好?”
“不一样。”嘴角微微勾起,欣慰且轻松,“之前你都只想占便宜。”
“那就当我今天突发奇想,也做一回柳下惠。”傅慎言调整了一下姿势,下巴埋到我颈窝里。
隐约觉得他是知道我情绪快要失控,所以才会用无声的行动,一点点的瓦解我心里将醒的巨兽。
不过此事是与否都不那么重要,傅慎言让我很清楚的知道,和他待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说,烦恼也会迎刃而解。
平心静气,反而能冷静的谈论四季的决定,“你真打算支持四季开酒吧吗?”
傅慎言可不是什么圆滑世故的狐狸,凡事说一不二,没有明确的否认,其实也是变相的支持。
“小姝。”他忽然开口叫我,深深的吸了口气。
“嗯?”我问道,“怎么?”
“四季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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