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琼华撇开视线, 都不想看到他那恶心的目光,萧隽盯着她那截纤细白皙的脖颈,心里生出一股怪异的扭曲。
他多想用手掌抚她的脖颈, 然后五指用力收紧, 感受掌心细腻温热的肌肤, 以及她那濒临窒息后眼角淌泪求饶。
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萧隽回过神来, 收敛刚刚的想法, 另一只手扣着她的下颔, 强迫她看着自己。
“殷西辞谋害先帝, 罪责难逃,朕已经下令, 今日在宣武门将她斩首示众。”
他一字一句慢慢说,不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闻言,萧琼华先是一愣, 她刚刚不是才见过西辞吗?那待会要在宣武门斩首的又是谁?
萧隽看她傻愣得都说不出话,嘴角的笑意加深,“琼华, 只要你求朕, 或者99z.l……”
他捏着萧琼华下颔的手, 轻轻摩挲她细腻的脸颊,举止暧昧又撩人。
“乖乖委身于朕,朕可以考虑不杀她。”
萧琼华瞪着一双美目, 像是要把他碎尸万段, “你敢——”
“有何不敢?嗯?”
萧隽觉得有趣极了, 原来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势带给他的快乐,万里江山是他的,美人也是他的, 他是世间的帝王,可以随意主宰别人的性命。
所有人都要对他俯首称臣!
萧隽享受着她的怒意和无可奈何,大笑着拉她走出毓秀宫。
宫外早已候着轿撵,萧隽把人带上去,宫人抬着龙撵一路往外行。
文山书院,学堂内传出朗朗读书声,其中还掺杂着夫子的讲解。
林钊缙冲到一间学堂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拉起许知巧往外跑。
她手中的书掉在地上,堂内其他人包括夫子在内都懵了。
许知巧被林钊缙拉得急,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新帝下令,今日要在宣武门处死殷西辞!咱们快走,卫听柏和萧明玉他们已经在书院门口等着了。”
四人去斋舍长那请了假,牵了马厩里的马,这才快马加鞭赶回都城。
处死殷西辞的事已经在都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大家不仅知道是她谋害了先帝,还知道此人正是那个与宸公主相爱,做出有伤风化的人。
众人纷纷涌向宣武门看热闹,对那个被五花大绑跪在刑台上的女人评头论足。
“真是蛇蝎心肠,大逆不道。”
“你们说,会不会是先帝知道殷西辞喜欢自己的女儿,所以想拆散她们,结果却遭到报复了?”
“谁知道呢,老子这几天总是听到萧琼华和殷西辞之间爱情,把我恶心得吃不下饭。”
“别说了,她们都是有病的人,哪个正常人会喜欢自己的同性?”
“要我说,像这种害人精就应该早点死,还有那个什么宸公主萧琼华,我祝她也不得好死。”
“就是,我家乖孙这几天听了她们的故事,竟然还说什么爱是平等的?我呸,这能平等吗?真是害人不浅的祸害!”
众人议论的兴致被无限扩散,最主要是因为大梁数百年来从未传出这等丑闻,把不光鲜又肮脏的感情摆在明面上,让他们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这时,有御林军手持长矛开道,原本聚在一起的百姓被分至街道两侧。
六匹马拉着龙撵行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前后不仅有随行的御林军,还有提着出行莲盏的宫婢奴才。
天子出行,万民跪拜。
隔着金黄的纱幔,萧琼华看到跪在刑台上准备接受处斩的殷西辞。
她穿着囚服,双手绑在身后,整个人披头散发,看起来很狼狈。
哪怕先前在毓秀宫没有看到殷西辞,萧琼华眼下瞧着刑台上的人,尽管她有着跟殷西辞一模一样的人,但萧琼华知道那不是她,小温柔给她的感觉是独一无二的。
萧隽看了眼殷西辞,又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萧琼99z.l华,“别急,待会朕让你看个够,毕竟这算是你们最后一面了。”
她们彼此喜欢又能怎么样?杀了殷西辞,囚禁萧琼华,到头来人还不是在他手中。
强扭的瓜不甜?呵,他根本就不在乎。
龙撵行至刑场,负责监斩的官员跪在外面恭迎,萧隽攥紧萧琼华的手腕,把她强行拖出来。
他拉着人走到刑场上首正中央坐下,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殷西辞被斩首,看到那殷红滚烫的鲜血是如何四溅。
以及头颅滚地。
这还是萧琼华第一次穿着宫装出现在众人面前,尽管知道刑台上的人不是殷西辞,但她的目光还是落到她身上。
可这副模样在旁人看来就有些微妙了。
原本相互喜欢的人,要不了多久就会阴阳两隔。
本该是令人动容的爱情,可没有人会祝福她们,在芸芸众生心中,她们离经叛道,她们肮脏龌龊,乃至脑子有病,心里有缺陷。
所有恶毒的言论都会涌向她们。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在煽动,痛骂她们恶心,脏了他们的眼,紧接着就是烂菜叶臭鸡蛋等恶心的东西砸到殷西辞身上。
有一个人动了,其他人也都随波逐流,似乎只要有一个人跟他们表现得不一样,就会被列入异类,就会受到其他的攻击。
所有人都叫嚣着殷西辞去死。
萧琼华坐在那,感受到黎民百姓对殷西辞,对她们之间感情的谩骂,那些恶毒的语言远比她预料中的还要不堪入耳。
萧隽的脸上带着愉悦,“琼华,你看到了吗?没有人会祝福你跟殷西辞,你们之间的爱情被所有人唾骂。”
“你瞧瞧,他们都在说你们恶心,你看到他们脸上表现出来的恶意了吗?”
“你说朕爱你是恶心,是肮脏,是踩在脚下不堪的泥泞,那你又看看现在,到底又是谁不堪?”
“琼华,如果此刻没有朕在这护着你,你也会向殷西辞那样,被这些百姓拿着烂菜叶臭鸡蛋砸得狼狈不堪。”萧隽微抬下颔,“喏,就像殷西辞那样。”
这句话落下,人群里的躁动更大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煽风点火,竟然开始把矛头转向萧琼华。
隔着刑台,萧琼华听到他们的唾骂,看到他们对她的恶意。
“不止殷西辞该死,萧琼华也该死。”
“她们都是一丘之貉,她们都是有病的人!”
“心理不正常,带坏小孩子。”
“就该把萧琼华也斩了,不能让她们这种行为影响我们的孩子!”
“对,萧琼华也该死!”
“这对恶心的臭女人,活该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么喜欢同性,下辈子当猪当狗去吧!”
辱骂从四面八方涌来,旁边还有萧隽在不断摧垮她的意志,“琼华,你看,朕说得没错吧,你爱殷西辞,这就是个错误。”
“不,不是的!”萧琼华被那些百姓吵得耳朵嗡嗡作响,她捂着自己的耳朵,不让自己去听那些像刀子99z.l一样的言论。
她以为自己很坚强,坚强到可以勇敢迈向殷西辞,坚强到如果真有一天她们之间的感情暴露,她会像顶梁柱一样挡在殷西辞面前,替她承受所有的责骂与唾弃。
可是眼下她除了坐在这里,好像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冲过去保护小温柔。
萧琼华嘴里呢喃着,神情看起来很痛苦,“我没有错,西辞也没有错……没有错……”
辱骂如浪潮一声声不间断,为什么自古以来就有流言蜚语可以逼死人,真正体会到的那一刻才知道缘由。
萧琼华的脑子被吵得快要炸开,无数的言论在她脑海里盘绕,像是念经似的怎么也挣脱不了。
她们凭什么有错?!
对,她们没有错!
错的是他们才对,错的是偏见!
萧琼华猛地站起身,这一刻像是被人控制的傀儡,引得萧隽抬头,微微皱眉看着她。
萧琼华提着赤红宫装的裙摆走下坐望台,一步步走到刑台前,她头上戴着金钗,阳光下首饰焕发出流光溢彩的光芒。
如她这一刻那般耀眼。
精致漂亮的脸蛋上带着固执,她看着台下所有的百姓,一字一句道:“我跟殷西辞彼此深爱,我们就是喜欢对方,这有错吗?!”
“你们凭什么对我们的感情评头论足,你们有什么资格辱骂唾弃我们?”
“我们既没有干杀人放火的坏事,也没有危害苍生,我们只是恰好喜欢对方而已,难道就要因为我们同为女子,就不能在一起吗?”
“这是谁定的规矩?这又算哪门子的破规矩!”
萧琼华说着说着眼里氤氲起雾气,因据理力争而红了脸颊,她的话传到每个人耳里,让这些人在刹那间闭了嘴。
“你们根本不懂我和殷西辞的感情,你们只会随波逐流去恶意中伤别人!”
骑马赶来的四人,高坐马头于人群之外,将萧琼华的那番话都听进耳里,卫听柏攥紧缰绳,表情由衷的认真。
他说:“她们才该是一对。”
萧明玉盯着那抹耀眼的赤红,自幼高高在上,鲜衣怒马的宸公主,在这一刻像是长大了一样,勇敢的对所有人承认自己不容世俗接纳的感情。
她浅浅的笑了笑,“倒是有骨气有胆量。”
宣武门外右侧斜对的楼塔上,一扇门窗敞着,斜阳照在临窗而立的那人身上,让她一半置于光,一半置于暗。
真正的殷西辞立于那,左手指尖缠着一缕银丝,银丝拉得笔直,一直延伸到刑台上的‘殷西辞’身上。
她指尖点了点银丝,随即手腕一转,银丝断裂化为粉碎。
她收回手,背在身后,目光遥遥望向刑台上赤红的身影。
那是她的阿琼,她正站在那,凭一己之力告诉所有人,她们的感情并没有错。
错的是愚昧众生。
殷西辞笑了,笑意肆无忌惮的蔓延,她又想到萧琼华曾经于床笫间吻着她,对她郑重其事的说。
‘西辞,你放心,跟了我,你是不会受99z.l委屈的’
‘我给你买漂亮衣裳,精致首饰’
‘还有还有,我会保护你,替你抗下所有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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