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中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这让他非常快乐，然而这种“小道消息”具体是什么，他并没有选择告诉莫绯。

这样的态度让莫绯越发觉得好奇了起来，不过他并不着急，反正职务安排早晚会有人告诉他的。

在“射水鱼号”完成了整备之后，接下来他们准备离开新马林梵多，返回伟大航路前半段。

与来到“新世界”的时候不同，这次射水鱼号返回的时候选择的是通常航路，毕竟此时船上已经没有了“贵重物品”，不用担心遗失与损毁的问题。

而且作为一个注定要在大海上奔波的海兵，莫绯觉得自己不能一直逃避“新世界”的灾难性天气，所以有机会适应一下的时候，还是要适应一下的。

等“射水鱼号”出航，离开了新马林梵多的“气候安定范围”之后，莫绯将航向控制的事情交给了航海士，他自己则来到了甲板上密切关注着外面的气候情况。

他得小心天上会突然掉下冰山、火山、陨石，或者大海会突然“裂开来”的情况。

卡普的两个跟班去帮忙控制船帆，而卡普本人则“怡然自得”“闲庭信步”，“新世界”对这位老中将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看着莫绯在甲板上来回走动，过了一会之后这才开口说道，“莫绯，我还以为你在自己的军衔提升之后会很高兴的把新制服穿在身上呢，没想到你居然不怎么在意。”

准将制服这种东西绝大部分海兵一辈子都没机会往身上穿，但莫绯在领来了之后却直接把它丢到了一边，卡普觉得这种行为与莫绯一贯表现出来的过于积极的“上进心”不太相符。

“卡普中将，我看起来那么像个官迷吗？”莫绯心说我的新职位虽然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吧，“好吧，与制服所代表的表象相比，实质性的准将职位才是重要的。不管我穿不穿制服、戴不戴肩章，我都是准将，这一点是不变的。

本来海军的内部传统也不怎么重视这种服饰上的区别。

而且如果说纯主观感受的话，我觉得海军制服一般般，不知道是谁设计的，感觉审美观非常怪异。”

“是吗？我倒是觉得挺帅气的。”卡普还真就认真的想了一想，然后这才反驳了莫绯的话。

好吧，有这种实力的老头穿什么都帅气。

莫绯认真的看了卡普中将一眼，于是接着说道，“我能理解海军要彰显‘正义’，但却有点不太喜欢将这两个字写在背后。

且不谈‘正义’的定性与定义，如果仅仅说‘正义感’的话，我觉得稍微有点良知的人都能理解是怎么回事，因此我个人认为过于彰显‘正义’要素是没什么必要的，强调正义感也无所谓。

与正义感比起来，我反倒认为更基础的价值观才是更重要的，比如付出劳动、获得收益，这种原则在构建社会秩序的时候才是不可或缺的。”

卡普中将虽然平时看起来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但到了他这个岁数很多事情不想看明白也能看的很明白，所以他能懂莫绯在说些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海军的制服上不应该印‘正义’这两个字，应该印的是另外两个字……”

“对，卡普中将，应该印的两个字其实是……嗯，‘工资’。”

看看，多么朴实的想法。

卡普点了点头，这种说法倒是符合他对这个年轻人的认知了……从头到尾莫绯都不是为了“维护正义”才加入海军的。

“这种话题到此为止吧，至少目前话题停留在能当个笑话听的阶段。”卡普中将叹了口气，因为他不觉得莫绯在说什么笑话。

莫绯先是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接着说道，“没人喜欢那东西。”

话题再往下说的话，就是这个世界上有一只巨大的“蛀虫”，他们以绝对非公平的方式攫取了大量的财富与夸张的地位，因此在这种前提下构建的“秩序”本来就有问题，就更不用说秩序之下的“正义”了。

这话对卡普说出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因为中将本来就无比讨厌天龙人，至于莫绯立场方面的问题，好吧，话题如果仅仅止于“不喜欢”的话，也不会有人觉得莫绯有什么革命倾向。

因为不管一般人还是革命军，真的没有人会喜欢天龙人。

“莫绯，你说的这些事情可不像是你这个年龄应该考虑的问题……”

卡普不觉得莫绯来自革命军，因为通过挺长时间的相处之后他能明白莫绯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至少莫绯对革命军存在某种共情……把事情往最简单里说，如果有一天革命军可以推翻天龙人与世界政府的话，那莫绯这家伙肯定乐见其成。

好吧，这没什么大问题，谁又不乐见其成呢？

莫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接着他听到从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长官，东南方向雷云迅速接近中，是最高预警级别！”

这话让莫绯回头望向了那个方向，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大片漆黑的天空向着这边迅速的扑了过来。

“全员注意，准备迎接雷暴天气。”

仅仅看了一眼之后，莫绯就立刻掏出电话虫对着海兵们下达着通知与命令……因为上辈子的习惯，他已经开始拿电话虫当对讲机来使用了。

“舰长，收帆……”

“来不及了。”

其实不管是收帆还是直接控制着船只飞走、以最快的速度进行逃离，理论上莫绯都是做得到的……起码有尝试一下的价值，但这时候莫绯却并没有这么做。

几乎就在莫绯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头顶上的天空瞬间黯淡了下来，紧接着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射水鱼号”的船帆就像要承受不住狂风的张力一样，以最极限、饱满的形态呈现了出来。

它像是被一脚踢在了屁股上一样，猛地向前窜出了一段距离。

与此同时，桅杆与船体不停的发出吱吱嘎嘎、不堪重负的船板挤压声，似乎下一刻这条细长的帆船就会被风暴捏的粉碎。

暴雨、粗大的闪电、飓风，大海瞬间变得狂暴了起来。至今为止，人类还未曾驯服“新世界”的大海。

在这样的雷暴天气之中，“射水鱼号”被黑暗和巨浪所吞没，接着随着一条粗大的闪电砸到海面上，刺眼的光斑亮起了一瞬间，于是又能看到纯白的船帆在风浪之中不断的起伏着。

狂澜与暴雨在第一时间就将莫绯身上的衣服打湿，但是他却稳稳地站在船舷边。

“长官，正南方向发现船影……是刚刚浮出来的镀膜船……距离两千米……挂着海贼旗！”

“能认得出旗子吗？”莫绯问道。

稍稍过了一会之后，他才再次听到了汇报的声音，“是‘酋长海贼团’，船长是悬赏金一亿两千万的‘部落酋长’阿塔斯。”

莫绯先是没有管这个汇报，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同样被淋湿的卡普中将，然后说道，“卡普中将，我这个职位能往海军本部打个申请报告么？我觉得船上的人员配置不齐全，还缺点什么。”

“缺什么？”

“嗯……一个交响乐团？”

卡普中将看了这货一眼，然后决定不搭理他，自顾自的走回船舱去了。

莫绯看着中将的背影，然后笑了笑。

“罗伯特曹长负责记录战斗指令。

阿芙莉尔上尉负责指挥炮组。

全舰听令：

追击敌船。”

“射水鱼号”如同在刀锋上跳舞一样，船首险之又险的压住了身下的怒海惊涛，在不停闪烁的雷暴之中，开始艰难的调整自己的航向。

这是一场三方混战，参与方分别是海军，海贼，新世界的大海。

莫绯抹掉了脸上的水渍，远雷仿佛以固有的节奏奏响了起来。

海贼所谓的“自由”不值得认可，但航海总会激荡起人们的情感洪流，这是一种独一无二的浪漫主义。

弦乐开始沦为背景，圆号与长号的声音开始在他的耳边奏鸣，整个篇章的主题于此时此刻显露：

德沃夏克“E小调第九交响曲”

自新世界

第四乐章，奏鸣曲式。

“轰！”

暗沉的天色遮不住火炮的轰鸣与炮口吞吐的火光。

在突如其来的天气、突如其来的海战之中，“射水鱼号”率先开火，以半齐射的方式进行校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