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傅蕴庭就也没说话。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但傅蕴庭的视线太沉敛了,平静里像是能将人吞没,又像是能将人席卷。
宁也在他的视线下,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张了张口,轻声的道:“有一点。”
“有一点是多少?”
宁也就不吭声了。
这个话她没有办法回答。
她的难受当然也不是一点两点。
她没出声,傅蕴庭大概就了解了。
但是他暂时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而是问宁也:“从家里去医院,一直到你醒过来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宁也其实是有一点记忆的。
她记得自己被傅蕴庭抱着下楼,也记得,她被傅蕴庭抱着的时候,怕自己摔下来,双手一直环抱着他的脖颈。
两人贴得很紧,几乎是严丝合缝的状态。
但是她抱傅蕴庭这个事情,宁也自己都不敢去回想,害怕得要死要死的,更不要说跟傅蕴庭说。
宁也抿了抿唇,摇了摇头,声音很小:“不是很记得了。”
傅蕴庭沉默着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宁也就紧张起来。
傅蕴庭沉默了一会儿,问:“最近失眠很严重?”
宁也猝然抬眼,朝着傅蕴庭看过去。
傅蕴庭的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什么情绪,宁也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发烧说的那些话,自己是真的没有记忆,被烧糊涂了。
宁也想了想,在这个点上,没敢完全撒谎,最主要,她本来也是想跟傅蕴庭说的。
宁也说:“有一点。”
傅蕴庭说:“说实话。”
宁也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傅蕴庭就明白了,他问:“为什么之前一直没听你跟我说?”
宁也眼眶红红的,心里却又难受,她轻声的道:“昨天本来想说的。”
但是她对江初蔓说了那些话,傅蕴庭明显是生气了,她没敢。
傅蕴庭问:“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宁也低着头:“挺久了。”
傅蕴庭想了一下,就明白了:“从高考的时候开始?”
宁也轻轻点了点头。
那时候她确实有些失眠,但没那么严重,真正严重,是从徐薇把她的事情在大学传播。
宁也细白的手指攥着,她轻声的说:“小叔,我有点怕。”
傅蕴庭大概是想起宁也高考的时候,找他和陈意要安眠药的事情了,问:“有没有自己去买过安眠药?”
宁也摇了摇头,她是想买的,但是高考的时候,因为傅蕴庭对她盘问,就没敢私自去买。
宁也说:“这些药,有管制,如果没有医院的证明,是买不到的。”
“你找陈意拿的时候,倒是没想到有没有管制。”
那会儿他果然是知道了的。
宁也道:“我后面没敢买。”
傅蕴庭道:“这种药不要乱吃,会有依耐性,对身体伤害也大。”
宁也点了点头。
傅蕴庭就沉默下来。
宁也站在那儿,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傅蕴庭想了很久,说:“学校那里我已经向老师请过假,我明天带你去医院看看,还有你的监护权,是我主动找你爸爸要的,不是他主动给我的。”
他顿了顿,说:“宁也,你的监护权到我这儿,并不会比到你爸爸那儿差。”
宁也哪里敢反驳他,她的监护权在傅蕴庭那儿,只会让傅蕴庭更方便管束她。
但傅蕴庭管束她,对于她来说,带给她的压力,却也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而且,不管她的监护权是傅蕴庭找傅敬业要的,还是傅敬业主动给出去的,对于宁也来说,都不会让她觉得好受。
这么多年,傅敬业对她的一点点好,她都记得很牢靠,她没有办法接受,傅蕴庭是真的不要她了的事实。
更不要说,因为高考的时候,自从学校传出来的那些流言,被傅敬业知道后,他就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
宁也站在那儿,人都有些恍惚,过了很久,轻声的“嗯”了一声。
傅蕴庭就问:“你那里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跟我说的?”
宁也张了张口,刚想说没有。
傅蕴庭声音就沉了下来:“想好了再说。”
宁也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她学校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其实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但是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傅蕴庭说。
而且她心里确实是恨的,恨傅悦,恨徐薇。
她在学校受到的这些所有苦难,都来自傅悦。
但是傅蕴庭能把傅悦怎么样呢?
对于他来说,自己并不比傅悦来得重要。
宁也在那儿站了好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轻声的道:“没有了。”
傅蕴庭沉默了很久,最后没说什么了,让她先去洗个澡。
宁也就转身去洗澡了,洗完澡出来,傅蕴庭正在外面打电话,应该是在联系心里医生。
宁也站在那儿愣了好半天,转身进了房间。
宁也回房间没多久,手机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江谌。
宁也看着他的名字,没接。
她把手机静音了。
没多久,傅蕴庭过来出来吃饭。
他熬了粥,给宁也。
宁也没什么胃口,但傅蕴庭的手艺好,她多少还是吃了一点。
当天晚上,要去睡觉的时候,傅蕴庭说:“如果睡不着,就在客厅这里躺一会儿。”
他的本意是,如果宁也失眠严重,他可以陪一陪她。
他记得没错的话,高考那段时间,她也是失眠,但是在他身边的时候,却能睡得沉。
可宁也哪里敢,当初高考,她失眠的时候,在傅蕴庭身边睡觉,就不是一个很好的体验。
傅蕴庭抱着她睡觉一场觉,她整个人就已经极致缺氧了。
宁也心里紧了紧,赶紧道:“小叔,我一个人睡没事的,我只是有些失眠,但也不是完全睡不着。”
傅蕴庭看着她,却没有相信她的话,声音很沉:“因为怕我,所以不敢在这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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