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伸手来扒它的衣裳, “老娘法子教你了，你这皮归老娘。”

水水立时龇牙, 一口啃到她爪子上, 老板娘登时嚎一声，五指成爪状想撕碎它。

倏忽自屋里飞过来一道光，正正掉在她的手上, 那光立刻化成火, 烧的她往后跳，她的脸立刻现出妖异, 嘴边獠牙狰狞, 倾身朝水水抓来。

水水还在愣着, 身后元空将它拖回来, 它当即反应过来团巴身变回水獭, 噌噌爬到元空背上, 冲她叫嚣道，“你开门做生意，怎么还干强盗的勾当？小心我叫我夫君收了你！”

元空瞥它一眼, 它伸着两只爪抱紧他的脖子, 小心翼翼说, “我, 我没说错……”

老板娘此时已经恢复成人样, 她斜睨着元空, 目光中带有掂量, “老娘做的是妖怪生意，你带着你的好夫君过来住店都不打听清楚？”

元空抬手自半空划过，一支箭羽突现, 直冲老板娘面门飞去, 老板娘避闪开，那只箭飞下一楼，只听嘭的爆炸声，那地面皲裂开，有十来个妖物倒在地上化为原形。

老板娘看的胆颤心惊，勉强站直身与他笑，“大师下手太狠了些。”

元空神色冷漠，“你们身上都能闻到臭味。”

老板娘愣住，未几眸子里生出魅惑，“大师确定闻的不是香气？”

水水很不给面子的嘲笑她，“臭死了！你们狐狸精最臭！”

它摇身一变，扭扭捏捏的趴在元空肩头，嘟着唇跟他说，“我比她香，我们水獭特别爱干净，我每天都洗澡，你别被她勾引住，你看看我。”

元空凝眸看着它，俄顷说，“他们吃了人，所以臭。”

水水笑嘻嘻，“我不吃人，我吃素。”

元空目中闪过一丝笑。

老板娘脸色忽青忽白，“大师，哪有妖精不吃人的，它跟着你，也是馋你的身子。”

水水眼睛骨碌碌转，“他摸我尾巴，我就是他娘子，我们水獭嫁人了就要跟着夫君，我馋他身子不行吗？”

元空抿唇瞪它，它畏畏缩缩的抱住自个脑袋，又变回水獭躲进他的行囊里去了。

元空转头看向老板娘，“贫僧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放出还活着的人，往后入山林修行，不再为祸人间。”

老板娘嗤的一笑，手中团扇化成了数根银针，悉数朝他面上刺过。

元空一挥袖将银针卷住，老板娘眼看情形不对，纵身跳下楼，随那帮妖怪飞跑出门。

元空拿起行囊也跟下去，将走到门前，那门自外合上，整座酒馆竟像是活了般，地面动荡，周围屋梁都往下掉。

水水从行囊里爬出来，落地成了人，哭丧道，“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地上起伏，它站不住差点摔倒，元空握着它手把人带到角落里，他盘膝坐地上，两指捏出个诀砸墙上，只听嘭声，那墙体剥落，现出里头的肉红色，还散发着阵阵腐臭。

水水一时好奇，探手去摸，那肉红色就张开了一个裂口来想吞掉它。

元空急忙伸出胳膊抱它过来，斥责道，“别乱碰。”

水水拍他手，拿脚踩他，“我还没给你生小妖怪，你就害的我死了！”

元空按了下它的头，它委委屈屈的伏到他怀里，他低声说，“这酒馆是活的。”

水水一惊，“我们在它的肚子里？”

说话间，墙体张开了无数道口子，挤压着空间朝他们过来，像是等不及要吞掉他们。

元空放它下来，自布袋里取出来一件法器，围着一周画出圈，它坐在圈内，看墙上的獠牙朝它咬，又咬不到，它咯咯笑道，“让你们馋死。”

“撑不了多久，”元空说。

水水泄气道，“那还不如被它一口吞了好，钝刀子割肉太疼了。”

元空笑一下，两手做结默念经，梵文自他口中缓缓流出，地面晃的更厉害，四周墙体发出痛苦的尖叫声，有些受不住的开始发狂，张牙对着他们乱咬。

水水眼冒亮光，那牙却在这时咬破了结界，趁机想吞了它。

水水心一惊，慌手慌脚的摸出来那块鹅卵石扔进它嘴里，扔完就后悔，“我就这一块了……”

它吃进去鹅卵石，一瞬间不动了，未几墙体突然蠕动，能听见振聋发聩的嘶叫。

不过一小会，从墙上的那张嘴里喷出来一股水柱。

元空兜起人避开。

那水柱撒在地上腐蚀出洞，疼得酒馆上下左右摆动，没会门骤然打开，元空带着水水一起逃了出去。

出来才发现这哪是酒馆，分明是一只乌龟精。

水水咦的一声，指着乌龟背上七零八落的妖怪道，“他们爬龟壳想跑！”

元空解了腰间的布袋抛上去，那布袋随着他念出的咒文慢慢变大，最后将妖怪们尽数收进袋子里。

水水在一旁看的发抖，原先还贪图他的**，现下怂的不敢动，甚至转身想溜。

元空将袋子系回腰边，喊它，“过来。”

水水蹦蹦跳跳到他跟前，格外乖巧道，“爹。”

她的眉目俱带温软，看着他有畏惧又有崇拜。

元空没来由的笑了笑。

夜里吹来寒风，它瑟瑟缩缩依偎进他的臂弯里，这回没变原形，它求道，“别杀我，我不想着吃你了。”

元空抱了它很长时间，最终将它推开，“走吧。”

水水落地就跑，一直跑进了林子里。

元空佝偻着脊背立在河边。

那袋子妖怪都死透了，地上的沙土里爬出来两个青年，吐了一嘴土，冲河边的元空叫道，“和尚，要死死远点，不然尸首会被妖怪吃了。”

他们拍拍屁股跑远了。

元空伸脚踏过河，河面上飘来一艘船，他站了上去，准备随着那条船飘远。

“啊！”

林中发出尖叫声，元空挪步飞驰进去，却见水水被捕兽夹夹住了腿，它叫的凄厉，见着他就号啕大哭，“我好疼，你救救我。”

元空低眉凝视它。

水水呜咽着朝他爬，“我想回你身边，我害怕。”

幼崽的怯懦在它身上显现，它独身根本活不了，它只能依靠强大的靠山。

元空帮它把捕兽夹取走，那只脚伤的厉害，它站不起来，元空便抱着它，它自觉的很，想变回水獭，元空坐在石头上，摸它的头说，“不用变。”

水水从袖里摸出一块糖，那还是他买给它的，它递到他嘴边。

元空吃了。

水水学着他摸到他的脸上，没见他反感，它说，“我不吃肉，我陪着你一起修行。”

元空嗯一声。

它咬着手指又说，“你会对我好吗？”

元空从行囊中取出一袋果子给它。

水水怯怯的拿了一颗。

元空将果子都塞它手里，“别叫我爹。”

水水眼泪掉下来，扑到他胸前嚷嚷着哭，“你是我夫君，你摸我尾巴，你要带着我。”

林间寒鸦叫，它抖一下缩在他身上不敢说了。

元空圈着它缓步往外走，到水边时他还是停住，问一遍道，“想清楚了？”

水水咬一口果子，下决心道，“不吃肉，你是我夫君，我都听你的。”

元空扬唇笑起，踏上了那条船，船无风而动，逐渐驶进河中。

隔老远能听见水獭唱着歌，歌声在夜里回荡，清甜动听。

此间天地，处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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