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山是个不算壮硕的中年汉子,他今年刚刚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只不过他常年习武,所以看着比常人年轻一些。
但这些年他带着三个孩子满江湖地跑,路上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每到一个地方他还要跟大儿子云龙一块卖艺赚钱,这二十多年下来,身上早已积累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暗伤。
眼看着两个儿子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如月一个女孩家也不好一直跟着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到处跑,他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柳大山便决定回家乡安顿下来,这些年他也攒了一些钱,正好可以让云龙做个小营生买卖什么的。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刚回到了家乡的祖屋,云飞的病就复发了。
大儿子云龙为此,瞒着他出发去半天崖采灵芝,须知那半天崖山势陡峭,寻常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去攀那恶山,柳大山就没听过几个人能从半天崖上全须全尾地下来的。
从如月口中得知大儿子的去向,柳大山登时就急了:“他怎这般虎呢!那半天崖也是他能去的地方吗!如月你也不劝劝!”
柳如月也是心焦不已:“大哥他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改变,爹你是知道的。”
其实说到底,还是穷给闹的。
灵芝虽是名贵药材,但只要有钱,却还是能买到的。可是柳家没有钱,二子云飞吃的方子主药却是灵芝,不能以其他药材代替,其实这些年柳家江湖卖艺大半的钱,都用来给柳云飞看病吃药了,只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最难治,能平安长大已是万幸。
三个孩子虽都不是他亲生的,但柳大山都视若己出,大儿子云龙承袭他的武艺,沉稳可靠,次子云飞虽说个性跳脱,脾气也略有些暴躁,但常年生病吃药,自与常人不同,小女儿如月乖巧懂事,很早就能操持家里的事务。
柳大山自问这一生过得糊涂窝囊,也没有什么建树,只三个孩子是他唯一的骄傲,这会儿知道云龙去了险境,怎么都待不住了,跟如月交代了两句,便往半天崖方向去了。
所以其实顾清风由展昭陪同来寻亲时,柳大山和柳云龙都不在家,顾清风凭接生婆的话与顾云飞相认后,见儿子身体羸弱,便忙不迭带人回京治病去了,没顾上等柳大山父子回来郑重道谢。
故此,顾清风在知道儿子想念养父一家后,特地派了平总管带贺礼前去柳家请人入京。
而此时的柳家,却是阴云密布。
无他,乃是因为柳大山去半天崖找儿子,儿子没找到,却在断崖边找到了儿子的衣衫碎片和行囊干粮,崖边还有坠崖的痕迹,他当时看到,腿都软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柳如月却是如何都不信:“爹,我不信,我要去找大哥!”
柳大山赶紧把人拦住:“你丁点儿武艺都不会,去那里送死吗!俗话说的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等为父修整一会儿,便再去半天崖。”
“女儿跟您一块去。”
平总管就是这个时候到的,他见两父女在门口争执,便上前作了自我介绍,也说了自己的来意,又拿出云龙少爷给的荷包作物证,才让柳家父女相信他的话。
只是听是听明白了,柳大山心里却很是疑惑,云飞的亲爹是他亲手下葬的,怎么忽然又跑出个亲爹来,难不成是从棺材里跳出来的?还是说,他已经老到连记性都不好了?
“难怪我这回来半天了,都不见云飞出来见我,原来他是认了亲爹去京城了。”柳大山自觉语气平淡,只是陈述事实,但听在平总管耳朵里,却带着几分指责,脸上的热络登时就去了三分。
他心想自家少爷跟着你家吃了那么多苦,老爷来认子,见少爷缠绵病榻,自然是要请京中最好的大夫来治,难道还要等你不成,便特意提及道:“云飞少爷当时正在病中,我家老爷便立刻带他入京看病,找的是叶青士叶老神医,神医说只需按方子吃药,不出一年,便能与常人无异。”
“叶神医?”作为江湖人,柳大山当然听过叶青士的大名,难道他不想请神医给儿子看病吗?他当然想,只是他一无人脉二无银钱,就算听过又能如何,却没想到云飞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爹,居然有这般的能量,他登时就高兴起来,“他当真这么说?这可是一桩大喜事啊,倘若云龙知道,也会很高兴的。”
柳如月也很为二哥高兴,可是大哥为了替二哥找药生死未卜,她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平总管见柳大山发自内心的高兴,便顺着对方的话道:“云飞少爷是个知恩的,他在京中刚安顿下来,就想来接你们一同去京城,柳老爷,这是我家老爷备的薄礼,还请您一定要收下。若是可以,最好早些随我们入京,如何?”
柳大山是个粗人,但他混迹江湖,很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方才知道云飞可以康复欣喜过头,一时给忘了,现在听到要入京,他脑子登时清醒过来:“恐怕不行,我家老大去替云飞寻药生死未卜,我得去半天崖找人。”
平总管一听,这柳家老大竟是因替云飞少爷找药而涉险,当即就表示可以请人去找人。
柳大山不是一个喜欢欠人情的人,他本该拒绝,可是心中担忧儿子,临到头还是摁住了。不过还没等平总管去府城雇人,柳云龙就回来了。
柳如月是第一个看到大哥回来的人,她当即就跑出去相迎:“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与顾云飞相比,柳云龙果然气质更加沉稳端方,而且他生得剑眉星目,眉宇间自带一股中正之气,即便身着布衣,脸上还带着尘土,也依旧难掩他出色的气质,听到妹妹的声音,他当即温声道:“我没事,让你和爹担心了,这是我采的灵芝,你赶紧送去药店炮制一番,好给二弟用药。”
这灵芝足有她脸盘大,即便柳如月对灵芝的年份不了解,也知道这般的灵芝绝对采摘不易。她见大哥如此狼狈,身上还带着不少伤口,虽然都是轻伤,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带着哭腔道:“什么用药,大哥你拿命给他找药,二哥却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他已经找到亲生父亲去京城治病了,哪里还需要什么灵芝!”
柳如月今年不过十六岁,面对亲近的大哥,自然是女儿家情态十足,她也是真的替大哥叫屈,二哥平日里就喜欢跟大哥比这比那,现在认了亲爹,哪里还会把大哥放在眼里。
柳云龙闻言,却是一惊:“什么?竟有此事?”不过等他反应过来,他就很替云飞高兴了,“这是好事啊,云飞不是一直盼着亲人来接他吗?至于这灵芝,他用不上也无妨,去药店换了钱,也能补贴家用。”
柳如月却还是气恼,不过她知道大哥不爱听这些,就憋回去了。
柳云龙平安归来,柳大山自是开心无比,等平静下来,他终于有时间思考云飞这亲爹到底从何而来了。只是他怎么想都想不通,又不好直言我家云飞可能不是你家老爷的儿子,于是最后决定带着一双儿女跟平总管进京。
反正等见了人,一切自有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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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京中很太平,大概是因为红花杀手的案子闹的风波实在太大,所以京中戒严了许久,直到乾元节过去大半个月,这春日的汴京城才又活泼起来。
白玉堂拎着壶桃花酿,正准备找展昭喝一杯呢,便听王朝说,今日展护卫早退了。
“稀奇,可真稀奇,展昭竟也会早退?”
王朝就笑着与人道:“说是早退,也不全是,早几日展护卫替宫里退下来的顾公公寻到了亲子,今日那养父一家入京,顾公公是个周全人,听说那养父家出身江湖,便请展护卫上门一起招待。”
“还有这种事情?”白玉堂没劲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这一个两个都有事,五爷自己喝酒去。”
但很显然,一个人喝酒挺无聊的,习惯了朋友相伴,这猛地落单,五爷表示自己受不了这份委屈,于是等入夜,跑去黎府骚扰另一位朋友了。
“五爷,求求你,放过小生吧,今日国子监小考,小生这眼皮子都要耷拉下来了,您就行行好吧。”黎望连打了三个哈欠,深觉这古代读书,真不是人能干的。
白五爷便忍不住道:“前几日,我还听某人说什么小考小玩,大考大玩,怎么现在两幅面孔行事了?”
黎望表示很无奈,撑着下巴道:“你不懂,书到用时方恨少,作诗真不是人干的事。”
而且祭酒这题目出得未免太过刁钻,出什么春花湖色之类的不好吗,非要出这么特别的,他完全毫无准备哎。
“什么?黎知常你居然还会作诗?真的假的?”白玉堂表示很惊讶。
黎望:“……小生是个读书人,会作诗很奇怪吗?”
五爷当即就道:“奇怪,太奇怪了,你要不说,谁会信你会作诗啊,就是展昭那个楞头,估计也不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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