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业力不敌愿力

“师兄也累了啊,他的意志在摇摆,他并没有想好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去。”李显初解释道。

说话的同时,他往师父的方向踏了一步。

我还以为他是要带我们走到师父身边去,正要跟上,可是下一秒,我们三人都站在了石亭子中,仿佛从未挪动过,但偏偏已经到了这里。

就像李显初将整个空间都搬动了过来,使我们刹那间边换了位置,而我们连丝毫异样的感觉都没有。我震惊的看了下两人,发现澹台道人倒是面色如常,像是不觉得奇怪。

“师叔,那天命呢?师父的天命到底是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站的近了,我终于再次看见师父熟悉的面庞,说不清心里的五味杂陈是什么模样。但是终于再见到师父,只是现在的师父,脸带微笑,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我似地,他就这么静静的坐在石墩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泥菩萨。

“守一!”李显初轻声喊我。

“天命在自己的手里,要自己去创造。”李显初继续道。

我浑身一震,对上他的目光。他面带温和的笑容,仅仅是注视着他的双眼,我竟忽然间感受到四肢百骸都流淌着温热的气息,这几日的疲惫,辛苦一扫而空。竟然和泡在长春泉中的感受是一样的。

更让我惊异的,是我周身的气,似乎也变得充盈。与周天的感应也变得机要灵敏,就是和他的对视中,我能感觉到我的全身都发生了变化。

他撇过目光去,看向师父,犹如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开口道:“天道无为,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并不干预众生的选择,众生的命运即是受前因所限,又无时不刻不能开拓未来,若非如此,世间便无人能成就仙道,更无人能脱离轮回。”

“可是,不都说仙人遵循天命行事吗?”我又不懂了。

李显初摇头道:“一粒金丹吞入腹,吾命由吾不由天。仙人循道而行。”

“师叔,那我要做什么?”我对李显初的回答,似懂非懂,倒是看不出他想做什么。不过他既然想办法将我引导到这里,大概还是希望救师父,而且一定要我来帮忙。

想到这一点时,李显初看透了我的心思,点了点头。

“守一,你想带你师父回去吗?”李显初问道。

我自然是点头应道:“当然,我如果不想带师父回去,何必来到这里?”

“但是我从你的心里也看到了犹豫,你也在想,是否要将师兄带回去。”李显初继续道。

我看着如石像般坐在原地的师父,心头愈发难过,师父可是为了苍生,才会这样。为了人间,师父已经付出够多了,我又于心何忍强迫师父回到人间去担负责任?

“师叔,如果是你……”我顿了顿,继续道:“额,我是说成仙以前的你,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选择?会强迫师父回到人间去吗?”

闻言,李显初也没有急着回答我,而是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李显初吗?”

“不知道。”我是真没想到,李显初竟然问我这样的问题,为什么叫李显初?叫名字还有什么道理吗?

“你刚刚说的没错,我本来是叫李二狗的,是我遇到了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爷,当时正逢师兄和师父分开。我师父思念初七师兄,于是便叫我‘显初’”

“对了,你可能只知道你师父叫初七,不知道他其实俗家名字是叫‘丁显’”

我愕然,想不到李显初的“显初”二字,是师爷思念师父取的。

“守一,你现在还不懂。你以为你经历了很多,可其实还很少,你将来的路会更长,经历会更多。其实我们茅山密宗,既然修行祖师所传道法,入了这门,就得担下这责任。我们任何人都逃避不了。”李显初继续道。

“所以,师叔,你的意思是让我坚持带师父回去?”我明白了师叔的意思。

师爷虽然思念师父,乃至于给第二个徒弟取名也是追忆师父。可即使如此,还是坚持着自己的道路,坚持茅山正道。

所以,如果是师爷在这里。师叔遇见他,也会将他带回人间。继续未完之事,而这也是师爷自己的选择。李显初告诉我这个,实际上也是说,其实在他看来,师父真正心底的选择,也不会是逃避在此。

我沿途遇到的所有帮助我的人,从鹄鸣山老方丈,再到井字狱老者、活猴子顾鼎,古剑杀生,黄三,澹台道人甚至于南岳祖师,救苦天尊和师叔,他们都在帮助着我,更是在帮助师父。

这些回馈,都是因为师父舍生取义换来的。德不孤起,得道多助。这份回馈是师父行善道所得的,并非单方面的付出,所以鹄鸣山老方丈哪怕舍了自己的前程,也要助我。

除非现在师父站起身,亲口告诉我,他不愿走了,他要留下。否则我没有资格替他回答,更没有资格自作主张,留下他。

“师叔,我明白了,我会坚持将师父带回人间。我不会再犹豫了。”我坚定的点头道:“您说,该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我造了一个梦给师兄涵养魂魄。你要进入师兄的这个梦中,劝服他,告诉他那是梦境,你要劝服他,带他回来。”李显初看着师父的身体说道。

“梦境?原来魂魄果然也会有梦吗?”我有些无奈,这倒是得到了证实,又知道了一个小知识。

“不错,无论是肉身还是魂魄,都有真幻之分。有真自然有幻,本也是一体两面。”李显初解释道:“只不过,我也要告诉你,如果入了师兄的梦,你也有可能沉迷其中,到时候可能连你自己都出不来了。”

“所以,我要搞清楚,你的心是否足够坚定。否则连你也会陷入其中。”李显初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严肃。

我想了想,觉得李显初这是不是吓我?我掏出怀中的天书道:“师叔,我不是有天命在身要带天书回人间吗?若是我回不来,怎么带天书回去?您就放心吧,我肯定回来。”

哪里知道,李显初竟然摇头道:“你带天书回人间确实是你的天数,可是你师父命数止于那个夜晚本身也是天命。此两者冲突,实则前路依旧昏暗不明,便是我也不能确定你是否回来。”

“还记得我刚刚说的吗?天命是需要你自己去创造的。能否回来看的不是天数,是你的愿心是否足够强烈。若是你愿力坚不可摧,便是地狱亦能破碎,何况天命?”李显初鼓励我道。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显初和我说了这么多天命的事。又一直鼓励我要有足够的愿力,心必须足够坚定,不能有丝毫改易,只有这样,才能逆天命,救回师父。

也好,我张守一今日便让周华看看。天命要怎么更改,绝不是像他那样自暴自弃,有朝一日再见到他,我才敢跟他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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