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撕下烤乳猪一只猪脚放在嘴边啃了两口,丢给墙角翻垃圾的癞皮狗,拿着由小偷身上剥下的长褂走过去:“找到衣服的主人,这半只烤乳猪就是你的。”
那狗三两下吃个干净,盯着他看了一阵,像是听懂一样把鼻子凑到长褂前面闻了闻,颠着四条腿朝前面胡同跑去。
林跃掰了一块猪耳朵下来,一边吃一边跟着。
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大约十分钟后一人一狗进了东北方的筒子楼,沿着弥漫尿骚味的楼梯径直登上天台。
“汪,汪汪……”
癞皮狗抖抖沾着泥污的毛,冲中间由破木板拼接成的一道门呲牙低吠。
林跃把半只烤乳猪丢给它,上前就是一脚。
嘭的一声,房门中间多了一个大洞,木屑簌簌跌落,那边传来一阵叫骂,三个满身腱子肉的男人打里面冲出来。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来这里撒野。”
最前面的人话音未落,沙包大的拳头便怼在他的脸上。
乒乒乓乓……咚。
不到一分钟,地上多了三个滚葫芦,哀嚎声隔着几十米都能听见。
林跃在一个人的白衬衣上擦掉手背沾的血,走到偷自己钱的小偷跟前,由裤兜里掏出一沓钞票,数了数塞回自己包里。
“小子,你……你惹到事了,我……我们可是公仔强的人。”
“看你们一个个晒的跟黑铁蛋一样,手心的茧子都磨破了,衣服还有一股令人恶心的鱼腥味,公仔强的人?蒙谁呢?”
林跃起身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们,不然见一次打一次。”语毕站起身来原路返回。
同一时间,斜对面楼房天台站的中年人把手里握得小茶壶丢给手背纹着火焰的男人,往后面小屋走去。
……
农历八月十五是中秋节,HK各条主街道张灯结彩,夜总会里人声鼎沸,女人的媚笑和男人的口哨此起彼伏,偶尔还有啤酒瓶破碎的脆响。
林跃和猪油仔站在可以看到远方渔火的高楼天台,吹着湿润的海风,手里拿着一瓶啤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灌。
“晴姐走了?”
“走了。”
“我没打扰你们的约会吧?”
“什么话。”
“那就好。”猪油仔说道:“现在洛哥坐上了油尖区探长的位子,说过两天就把你调过去那边当刑警,恭喜呀,你要升职了。”
林跃没有笑:“知道公仔强最近在干什么吗?”
“你问他干什么?”
“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做了他。”
“你不想活了?”猪油仔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在沙头角警署的朋友给公仔强的人打伤了,但是报仇这种事不能急,小不忍则乱大谋懂不懂?等你调到油尖区当刑警,还怕没有机会搞他?”
之前雷洛帮他搞定了葛柏,由沙头角警署调到筲箕湾警署任职,颜童没有办法利用影响力报复他,随着雷洛上任油尖区探长,公仔强的马仔袭击了幺鸡、陈斌等人,还砍了龅牙黄一根手指下来。
表面看是在报复他,实际上也有借这件事给雷洛上眼药的意思。
谁都知道背后是颜童在搞鬼,可是拿不出证据,公仔强的马仔伤人后躲进九龙城寨不出来,警察一方面不敢进去抓人,另一方面就算进去了也很难找到他们,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
本来调他过去油麻地警署就是一句话的事,因为担心他意气用事去整公仔强的粉档赌档鸡档公报私仇,惹出更大的骚乱,雷洛一直没有动,毕竟这个探长的位子还没捂热,有许多团伙利益需要平衡与协调。
“好,好,好,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嘛。”猪油仔拍拍他的肩膀,拉开黑皮包取出一沓钞票:“喏,这是给你的。”
林跃借着路灯的光数了数,总共一万五千块。
“虽然你还没有过去那边,不过洛哥一直有算你的份。”猪油仔说完话端起酒瓶吹了一口,完事把空瓶丢到旁边的地上:“不喝了,不喝了,再喝肚子会更大的,撒尿的时候看不到小弟那就麻烦了。”
林跃心想说的好像你现在能看到一样。
“走了。”
他把钱收好,朝猪油仔挥挥手,向着楼梯口走去。
“干嘛这么急?”
“中秋节嘛,去帮别人一家团圆。”
“你会有这么好心?”
“我一直都是个好人。”
“切。”
……
在HK,除了维持社会治安与生活秩序的陆地警察,还有专门稽查走私、偷渡、滥捕等行为的水警。
很多中国人认为英国人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还专门给他们起了一个外号叫鬼佬。
事实上很多英国人非常聪明,像一些水警部门的人,为了捞功捞钱,会专门在春节、中秋、清明节这种传统节日外出扫荡,专门抓那些偷渡来HK团聚的大陆客。
夜幕降临的时候,一艘满载偷渡客的渔船被水警拦下,蛇头把船舱里的人全都赶到船尾,让他们下水躲避检查。
阿梅来自槟城,是伍世豪的妻子,前些天有人带话给她,说阿豪现在HK混的不错,要接她们母子过去那边过好日子。
她已经记不清在船上呆了多久,总之蛇头说快到了,他们会在HK度过中秋节。
阿梅很高兴,想着吃了那么多苦,终于能够见到老公了,她不图阿豪挣大钱,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就够了。
然而谁知道突然遇到水警检查,更加糟糕的是小孩子因为舟车劳顿病倒了,现在发着高烧,冰凉的海水一下一下冲打船舷,孩子的身体不断颤抖着,他说他难受,他说他冷,他说他饿。
阿梅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也是又累又饿,抓着船舷的手快撑不住了。
在渔船前甲板,英籍督察晃了晃手电,似笑非笑地看着面色潮红的船长:“你们在这做什么?”
他听到了孩子的叫声,知道船上藏着偷渡客。
“有把柄在我手上了。”
这里没人懂英语,船长与蛇头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在渔船尾部,拿着长楫的船员不断敲打水面,试图把那个大声啼哭的孩子按进水里。
对于他们来讲,偷渡客的死活不重要,每年因为偷渡死亡的人数以百计,这些背井离乡的穷逼,死了就死了,老家的人不会知道,目的地的人也不会为他们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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