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斋得手?
才怪!
北斋被过去试探沈炼的裴纶堵了个正着,把她误认成房子的女主人。
她自然不能再翻找宝船监造纪要,只能坐在一边陪他说话。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外面响起脚步声,门呀的一声打开,沈炼握着刀走入客厅,看见东屋桌子两侧坐的人后面露不解。
“沈兄好福气,没想到嫂子长得这么漂亮。”
沈炼瞄了一眼北斋,脸色有点不好看,因为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搞不好郭真去金陵楼见北斋不是谈风雅之事,是去接头的。再联系丁白璎这伙人敢对皇上下黑手,可想而知在官场里肯定很有势力。
北斋被东厂定义为东林逆党,而东林逆党最恨谁?
魏忠贤。
那么又是谁成就了魏忠贤呢?
熹宗!
闹了半天是他自作多情,以为丁白璎抓了北斋,原来人家是一伙的。
尴尬,既尴尬又不爽。
“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买点菜。”北斋说着话起身往外面走。
沈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用那么麻烦,厨房里有食材,下碗面就可以了。”
这时候当然不能放北斋离开。
大约一刻钟后。
裴纶抱着一碗面条边吃边笑。
沈炼没有动筷,看着他的表情很是不爽。
吃完面条,裴纶点着烟叶,握着铜杆吧嗒吧嗒抽了两口,说出昨天去永安寺的事,还从静海和尚那里知道沈炼收了不少北斋的字画,这跟沈炼在北斋居所外面说的可不一样,要么是静海和尚在撒谎,要么是他在撒谎。
裴纶给了他一个选择,如果否认的话,回去后就料理了静海和尚,反正那个人押在诏狱里,是死是活就一句话的事。
沈炼否认了,被裴纶好一番讥讽,说他对待朋友真是不错,金陵楼命案时为了自己不被凌云凯抓住小辫子险些逼死殷澄,现在又对静海和尚见死不救。
说完话,裴纶起身离开,而沈炼稍作思忖快步追了出去。
“裴纶,我想你应该已经听说案牍库被烧,现场找到一把短刀的事了吧,你放着重伤凌云凯的凶手不去查,却把精力用在我这里,究竟是何居心?”
裴纶拉门的手停在半空,转身看着他道:“东厂派林掌班过来,说是协助调查,其实是了解到我跟殷澄的关系来监督办案的。凌云凯的案子看起来简单,但是当抽丝剥茧,列出一张人员关系网,再结合当下时局,你会发现它比想象的要复杂很多。虽然我跟殷澄是朋友,非常不齿你在金陵楼命案发生后的作为,但是不会因此就特别针对你。只因那位林掌班说厂公需要一桩大案,如果我不能把事情办好,那么没办法,只能请我去东厂说明和殷澄的关系了。我可不想去东厂喝茶,所以,只能对不起沈兄你了。”
沈炼:“……”
裴纶知道的没有他多,如果把丁白璎那群人和郭真的事情说出去,那……怕是边军都得震三震,应该足够大了吧。可是他又不能和盘托出,不然私放北斋这一条就是掉脑袋的罪责。
真是被那个女人害惨了!
“沈兄和北斋先生没瓜葛最好,若是有瓜葛,裴某劝你最好找条退路,那位林公公真的不像看起来那么面善,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诏狱询问静海和尚。当然,别想着串供哦。”
裴纶拉开门走了。
沈澄在院子里站了好一阵子,表情几经变换,最终寒着脸往里屋走去。
……
下午,烈日高悬,蝉声聒噪,整个BJ城都快烤化了。
林跃带着两名番役来到北镇抚司的时候,门前站岗的校尉正在打瞌睡。
“你们两个,打起精神来,案牍库这等机要之地都被人一把火烧了,万一再出点纰漏,差事都别干了。”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眼睛不大,颧骨微凸,加上嘴巴周围一圈小胡子,给人一种非常严肃的感觉。
怎么是他?
林跃顿住脚步。
“你。”
这声“你”喊得衙门里走出来的人愣了一下,看到圆帽皂靴这种东厂掌班制式服装,赶紧加快脚步迎过来。
“公公,你叫我?”
“叫什么呀?”
“锦衣卫总旗卢剑星。”
“看起来面生的很,新来的?”
“不是,在下一直在西边监视瓦剌各部族动向,因老母年事已高,近期才申请调回京师。”
“哦。”想到卢剑星那把比起侦缉更适合战场对敌的武器,林跃点点头:“陆千户在吗?”
“在,陆千户就在里面。”
林跃点点头:“带我去找他。”
“是。”
卢剑星答应一声,带着林跃进了北镇抚司衙门,在第二进院落一间屋子里见到了陆文昭。
“林掌班,你怎么来了?”
“怎么?锦衣卫衙门我不能来吗?”
陆文昭说道:“陆某不是这个意思,听说厂公今天心情不好,还以为林掌班会在旁边伺候着。”
林跃说道:“就是厂公派我来的,之前让你找的三条腿的金蟾,有眉目了吗?”
“有了,有了,昨天派往开封府的缇骑传来消息,说有人在汴河南岸看见过三足蟾的影子,我已经加派人手赶去那边寻找,如果不是案牍库失火,指挥使大人要用人,我一早就赶去开封了。”
“那就好,厂公说了,锦衣卫案牍库失火是大事,不过跟皇上的龙体比起来,又算不得什么了。”
陆文昭迎合道:“厂公说得是。”
“还有件事。”
“林掌班请说。”
“今天上午我去了锦衣卫案牍库,发现大火并未将文书全部烧毁,查阅完关于萨尔浒战役的残存资料后,发现郭真和裴纶正在调查的北镇抚司百户沈炼都曾是西路军的人,方才我派人去沈炼家中探查,发现他未在家中,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陆千户知道他的行踪,请务必通知我。”
陆文昭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白天东厂封禁案牍库调查熹宗落水案,晚上案牍库就给人一把火烧了,今天中午丁白璎告诉他宝船监造纪要落在了沈炼手里。
他们这些人烧案牍库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不让东厂的人知道郭真在宝船上做了手脚吗,现在林掌班和裴纶调查凌云凯重伤一案摸到郭真头上,又从萨尔浒之战的文书里得知沈炼和郭真是同僚,以东厂的作风肯定要拿人回去问话,这一问……事情不就露陷了吗。
他现在慌得一批。
“林掌班,沈炼这个人吧,虽然有时候会犯浑,但是性格还算稳重,要说打个小架,说些混账话什么的可能有,但是勾结东林逆党这种事,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陆千户,说话不要这么绝对。我听说派沈炼去杀北斋的人是你吧?”
“啊,是,是我。”
“他执行任务时你在场吗?”
“不在。”
“那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放走北斋?”林跃逼视着陆文昭的眼睛:“还是说因为交情?萨尔浒之战的同袍之谊?”
陆文昭大吃一惊,他以为林跃只是了解到郭真和沈炼是萨尔浒之战时西路军同僚的事实,这才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没成想实际掌握的信息更多。
林跃打量一眼房间陈设:“陆千户,现在你知道我让你提供沈炼行踪的原因了吧?如果你没有让他去杀北斋,或许我们谈话的地方就不是北镇抚司了。”
“请林掌班放心,只要沈炼明日来衙门点卯,我立即派人把他拿下。”
什么意思?
那位林公公怀疑郭真-北斋-沈炼三人关系亲密,而他同为萨尔浒之战的幸存者,如果不是积极推动杀北斋这件事,恐怕已经被怀疑了。
站在林三的角度,让他抓沈炼,何尝不是给他一次自证清白的机会?
南镇抚司百户裴纶和这位东厂新晋掌班的组合,比他想象中更难对付。
对于他来讲,抓不抓沈炼是明天的事,现在最优先事项是别让林三起疑心。
林跃看着低眉顺眼,一脸谦卑的陆文昭说道:“有劳陆千户了。”
“应该的,应该的,能为厂公分忧,是陆某的荣幸。”
“卢总旗,走吧,送我离开这里。”
从房间出来后,林跃喊神情凝重的卢剑星送他。
陆文昭在后面微微抬头,瞄了他的背影一眼,完事看向握刀前行的卢剑星,眉头皱的更紧了。
离开锦衣卫衙门,林跃停下脚步,冲面无表情的卢剑星说了一句话。
一句让卢剑星脸色大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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